《[JOJO]Carnevale di Aprile》樹与

52、[白玫瑰·前篇]

　　“对了，还有一件事。”
　　那不勒斯高级中学门前没有几步远的电话亭边，一名矮个儿男生抓抓后脑的短发，有些迟疑地开口。在他的面前，以自在的姿势站立着、正侧耳听着的，是这所中学的校园明星，对将及肩的灿烂金发编成短辫并用珐琅发卡别住情有独钟的混血国三生，乔鲁诺·乔巴纳。
　　他抬了抬眼，越过眼前不高的头顶，向刚刚两人并肩战斗过的那片空地投下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告诉我，是因为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康一。”
　　就在今天上午才被他的黑车不讲武德地坑了一回，后来，为找回重要证件与他好一阵纠缠的这名日本旅客，名叫广濑康一的矮个子男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乔鲁诺·乔巴纳……这个女孩子也在这里上学，应该和你同年级。你认识她吗？”
　　对方说出“女孩”一词的时候，乔鲁诺就似有所感。果然，在那张打印图像上笑着的，就是他那有着“好人”的本质却似乎不怎么走运的朋友。少年并没有像坦白自己的事那样，直率地报出别人的消息，而是反问，“你要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这是别人拜托我的，”康一把手中捏着的相片转向自己，在乔鲁诺的注目中自言自语地回答道，“我得见到她，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
　　把不知经了多少手的命令字条带给伊布罗基亚，还被骂了一顿后，约斯那终于鼓起勇气去面见自己的上司了。
　　门口换了新的女狱警进行搜身工作，盘着头发。当着同事的面，她严肃地质询了好几遍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在晚间时段还要来探监的原因。约斯那自己也有些心虚，只管闭着眼睛重复“路上堵车”的瞎话。
　　“你，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狱警抬起走珠笔的尾部，轻触她不久前被加迪涅托的混混头目掐伤的喉咙。女孩自然知道帮派内的冲突没有告知警察的道理，所以垂目静静站在那儿，并不作答。两名狱警对视片刻，最终还是遵守了职业规范，不再追究个人问题。
　　“……怎么今天净是十几岁的小孩……”
　　通往监房的铁门打开时，她听见狱警们低声的交谈。
　　体型庞大的黒帮干部端坐在牢房的右侧，几乎挡住了整面墙。听到女士短靴踏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一口将手里剥好的香蕉吞下，又把果皮随手丢到了马桶盖子上。“约沙，你终于‘屈尊’来见我了。我可是很担心啊。”约斯那站定在玻璃墙前的同时，波尔波满是嘲笑与责备意味的话语也砸了过去。
　　“……之前的……抱歉。”
　　“噗呼……这是在说什么事？我可没有什么头绪呢……”出乎女孩意料地，波尔波像是根本不介意她要为了什么而道歉，揉了揉发福的脸颊，全然按照自己的节奏闲聊，“这一阵，可以放松点说话哦。这帮条子，前一阵巴不得连我打呼噜都录下来，现在北边乱成了一锅粥，终于滚蛋了。”
　　“……”
　　没得到什么回答，干部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扭动着身躯从保险柜里拿出一袋小蛋糕，“其实，我对你改观了，从你踏进监狱。如果你还像之前一样躲在屋子里，那你的前途也就到一个见不了光的杀手为止。但现在，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惨白的日光灯从头顶上洒落下来，几乎把一张年轻的脸也映照得失了血色。打扮入时，怎么看都与黒帮身份不甚协调的十五岁女孩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点了一下头，等待着下文。
　　波尔波慢条斯理地剥开小蛋糕的包装纸，“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约斯那稍稍站直了些，双手在身后拢了拢，交叠在一起。“泪眼路卡”的死相当突然，更何况其人分明是PASSIONE的下线，手里却捏着拐杖糖果，做的就是两头赚的生意。她思来想去，实在觉得在当前的时点爆出这种事，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我听说了‘泪眼路卡’的事。他和拐杖糖果有关，如今死得不明不白，会不会有问题……？”
　　“确实，那个家伙……哼。他可是死在了机场附近，真会找麻烦。但是呢，布加拉提说没有发现他身上有携带品，挎包钱包都是空的。”
　　“什？！怎么可能……”不可置信的话语飙出一半，女孩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失礼了，仿佛是在怀疑布加拉提的报告或者上司的判断一般，忙捂住嘴。然而，波尔波不动声色地把小蛋糕整块丢进嘴里吞下后，就继续道，“……既然你来得这么巧，今天晚上，就由你去路卡的家里摸摸底吧。噗呼……”
　　“别放过一点痕迹。然后，明天早上九点半过来一趟。没问题吧？”
　　随着语气的转变，那双镶嵌在黑色巩膜上的荧绿色眼瞳里猛然划过精光。老牌干部肉山似的身躯一下子沿着伸出的食指倾身向前，从额头到鼻尖“嘭”地压在了玻璃上，神色中的冷酷令约斯那心下骤然一凛， “他在怀疑有人对路卡动过手脚！”她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在短暂的几秒内运转头脑，揣摩上司的意图，“是吗，所以才要找人去他家里搜查……但，让布加拉提一并去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等其他……”
　　手下的思绪万千不会使波尔波停顿片刻。“‘断头台’，真是个不错的外号。对黒帮来说，一个好代号就像一张好脸一样。”收回食指，他吹了吹手上的蛋糕渣，“明天早上九点半，别来迟了。”
　　约斯那第一次听到波尔波如此强调时间，先是一呆，随即谨慎地低下头，“……我知道了，明天早上会准时来汇报的。”
　　顺口聊了几句，把女孩打发走之后，波尔波用后背抵住床垫假寐。
　　他饲养，或者说散养的这名杀手，遵守着一些在他看来十分没用的“原则”，入门任务就险些为此闹出岔子，事后也没有听从他的论调的意思。还得多亏他的安排精妙，让一向令人省心的布加拉提收拾了残局。
　　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刺儿头个性的申请者虽说也不罕见，但约斯那并不像许多底层混混那样，为了追求利益而行为叛逆，哪怕是药品买卖这种看得见的暴利，与她坚持的“原则”相比也仿佛不值一提。这也很合理，波尔波清楚地记得，不属于里世界的中学生女孩，走投无路找上自己的原因，正是阻止了一场针对小孩的药品诱售和性/暴/力。
　　“没关系。执行者就是一把枪……”波尔波半眯着眼，回忆自己暗柜中，那只转轮银光熠熠的枪身和抛光细腻的手柄，顾及到影响，忍住了拿出来把玩一通的冲动，“不好用的枪也能杀人。”
　　他有权轻而易举地将约斯那这种十几岁的小孩带进黒帮的世界当作耗材，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抱着她能成为合格工具的希望，只是利用她那些令人咋舌的笨拙举动，把她推到人前当明面上吸睛的靶子，以使自己能够更稳妥地暗度陈仓，就这样还惹得伊布罗基亚来抱怨了两三次。
　　不知上次去科森扎出任务时经历了什么事，时隔月余，今次回归的女孩合手多了，看来是终于认清了以其身为地沟老鼠的地位容不得保留什么个人原则，这是个好消息。只是……想到这儿，波尔波不无可惜地叹一口气，曲着腿从屁股底下抽出一份文件来，“哼，没想到老板会下那样的命令啊，这下没法留在手里了。”
　　“不过，她的作用也已经完成了。看看这个……”他甩了甩那份文件，满意地撇嘴，“什么‘图劳罗’，说到底杂碎罢了。老板会宽宏大量地让他们在起家的北部结束短暂的人生吧。到时候，噗呼……”
　　资历之深与所受信任程度不相上下的黒帮干部笑了起来，鲜艳的虹膜将短短的眼睫也染上几不可见的绿影。
　　“就有一大笔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