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世界 我只有你》白苒驹

2、第二章

　　上午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已经响过了几分钟，教室外的走廊上多出了三个蹑手蹑脚地身影，只看他们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教室的后门，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教室里的同学仿佛没看到他们似的，听讲的继续听讲，走神的继续走神。
　　讲台上，老师正面向黑板，给学生们讲解本次语文考试的试卷内容。突然说道：“你们三个！这节课站在后面上课！”声音虽然不大，却不容人质疑。老师说了这句话，就继续给同学们讲解着试卷的考题。
　　站在后面的三个学生，一男两女，站在中间的那个女生高高瘦瘦的，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裙，扎着高高的马尾，白皙的皮肤，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像是山间的一汪清泉，干净清澈。她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老师，目光有些飘忽。
　　正在讲课的是位年轻的男性老师，看着二十出头。颀长匀称的身材，一头细碎的短发，白色的短袖T恤，黑色的休闲长裤，看着养眼舒适；阳光通过玻璃窗折射进来，投影在他身上，他便像是阳光的化身，温暖明亮；高挺的鼻梁上挂着一幅黑框眼镜，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书香气，温文尔雅；鬓角头发上一滴滴汗珠挂在上面，舍不得离开。他好像丝毫没有被炎热的天气影响，用他那充满雌性的声音为他的学生们传递知识。
　　田牧的视力很好，但他在学校时会戴一幅眼镜，说是看上去更成熟。田野对此不置可否，她喜欢不戴眼镜的田牧。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在她心底蔓延......

　　田牧当初把田野领回家后，好在当初的户籍管理不严格，他费了些周折给田野把户口上了，然后去自己以前读小学的一年级帮田野报了名，而且通过居委会大妈和派出所帮忙，学校还把田野小学的所有学费都免了。田野也就正式开始了她的学习生涯。
　　而此时上高三的田牧在正在为高考做最后一年的冲刺，好在田野生活自理能力强，很少让田牧操心。田牧学校、家里两边跑，最终高考不负重忘的考了全市第一名，他选择了就读本市的一所师范大学，这让田牧的老师和周围的邻居惋惜了好一阵。
　　这期间田牧的班主任到家里来过一次，想劝田牧更改志愿，但田牧态度坚决，老师也只好叹气离开了。田野在房间里睡午觉，她其实在班主任来的时候就醒了，所以他们的对话都被田野偷听到了。
　　田野等老师走后，突然打开门，把正在发呆的田牧吓了一跳。田野面无表情的淡淡开口：“刚才老师说你可以去读北京最好的大学，你应该去的！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你不用担心，我不想拖累你！”说完回到房间把门反锁，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
　　她那时虽然还小，不懂北京最好的大学和家乡这所师范大学之间的差距，但听着邻居们的惋惜声和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哥哥改志愿，她隐约能感觉到哥哥放弃的是什么，所以她虽然很舍不得田牧，但她知道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田牧。所以她要坚强，哥哥才能放心的离开。
　　过了几分钟，门外传来了田牧温柔的声音：“我不去北京的学校是因为我付不起对我来说非常昂贵的学费，交不起学费还怎么去上学。你说对不对？而在这里上大学，可以减免我所有的学费，以我的成绩每年还可以领全额奖学金，然后是毕业了就能去学校当老师，有稳定的收入，再说我也喜欢当老师。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我可以每天在家陪着你。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选这里的大学！”
　　田野马上打开门，泪眼婆娑的眼睛里泛着光，“真的？”她不太确定的看着田牧问道。
　　田牧看着一脸泪水的田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当然是真的，小花猫，快去洗把脸。”
　　田牧大学毕业后，凭着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在本市最好的中学实习的机会，实习满一年后，成功留校任教，正好是田野上初中一年级的这年，又恰恰是田野的班主任及语文老师。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停止了讲课，他看了一眼在后面站了一节课的三个学生，然后看着中间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说 ：“田野，中午放学后拿着试卷到我办公室来！”
　　这时田野才从回忆的思绪里醒转过来，和她一起被罚站的女生，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田野，爱莫能助地张口嘴巴，无声的说了句：“真倒霉！”然后揉了揉已经麻木了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坐位。
　　另外一个男生幸灾乐祸地拍了拍田野的肩膀，大笑着说：“自求多福！”
　　田野立马恼怒地往男生腿上踢了一脚骂道：“滚！”
　　男生“嗷呜”一声捂着痛腿从后门出了教室。
　　她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回去座位上，从抽屉里拿出这次考试的语文试卷，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把试卷又放回了抽屉，嘴里念叨着：“死定了，死定了，这次死定了.....”
　　田野无精打采的挨过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看着同学们都去吃午饭了，田野才拿着试卷，咬咬牙，像是赶赴战场的士兵，大步而坚定地走向老师办公室。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到了办公室门口就用光了，就像是焉儿了的气球。直到她察觉有一束目光扫到她的身上，她才终于咬着牙走了进去....
　　田野走进办公室一看没有其他人，便扑通一下跪在了一个男人面前，拉着他的衣袖，眼含泪光十分委屈地说：“哥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那男人拨开田野拉着自己衣服的手，皱着眉头说：“快点起来！你这样像什么样子！还有，说了在学校不要叫我哥哥！”
　　田野“哦”了一声，站起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喊了一声：“老师。”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自己的班主任、语文老师、也是自己的哥哥田牧，一脸：我知道错了，求原谅的表情。
　　田牧看着眼前表现得楚楚可怜的这个妹妹，知道她又是在演戏博同情。这是她这些年用来对付自己的拿手技能，不过，什么技能都有过期失效的时候。
　　田牧面无表情的把试卷放在田野面前：“把考试时没做完的题全部做好，然后我们再谈。”说完就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田野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然后乖乖地开始做题。
　　十多分钟后，田野把做好的试卷交给田牧，田牧仔细看了看，用红色的笔在试卷上画了几个大红钩。然后看着田野有些生气的说：“说说吧，考试那天做什么去了？监考老师说开考了半小时你才来，要不是看你平时成绩好，人老师根本就不会让你进考场！还有，今天又去做什么了，第二节课都已经开始上课了，你才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今天就不要回家了！ ”
　　田牧这次真的是很生气，这个妹妹平时调皮一点，他觉得没什么，可连考试都迟到半小时，还有几个老师都反映她最近上课经常迟到。明明早上就是一起来学校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溜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正值叛逆期，什么都好奇但又什么都不懂，就怕她走错路。
　　田野看着自己哥哥铁青的脸色，她知道这次不能蒙混过关了，只得老实交待。她其实是和另外两个同学去打游戏了，自从上初中后哥哥就很少陪她玩了，每天陪伴她的只有枯燥的学习，慢慢地就有了些抵触情绪。有一次同学带她去游戏厅玩了一天游戏，让从来没有在游戏厅玩过游戏的她感觉到了新奇和挑战，释放自我。后来她就经常和同学偷偷去玩，其实也谈不上多喜欢，就是觉得枯燥的生活中多了一点调味料，可以让她燥动起来。最近快要中考了，哥哥更是很少让她单独出门，每天在家辅导她做作业。青春期的叛逆以及内心深处对哥哥的一丝不满，在她玩游戏时可以忘得一干二净，慢慢地从偶尔去一次变成了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偷偷去玩一会儿，有时玩得尽兴，就忘了时间，回学校就迟到了。
　　田野说完后看了看哥哥还没有缓和的脸色，赶紧举起三根手指：“哥哥，我保证再也不去玩游戏了，一定好好学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近乎哀求的看着田牧，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喜欢看田牧伤心、生气更怕他对自己失望，虽然平时总会惹他生气，但自己都是有分寸的，田牧是第一次这样生气。田牧没有说话，她就只有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田牧看着这样的田野，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听田野说完后就不生她的气了，但是他不能不生自己的气，自己作为哥哥竟然对妹妹的这些举动完全不清楚，好像从自己当田野的班主任后，他就很少陪着田野玩了，每天除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就是督促她写作业。不知道是他刻意还是无意，他们的生活慢慢地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对不起，是哥哥的疏忽，是哥哥没做好，马上就中考了，等你考完试，哥陪一直玩游戏，玩到你不想玩为止，另外你还想玩什么，哥哥都带你玩。好不好？但是现在，哥哥希望你能收心，好好复习。”田牧抬起田野一直低着的头，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歉疚的说道。
　　田野简直受宠若惊，她不知道哥哥怎么突然就原谅她了，竟然还向她说对不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说，放假后会陪她一起玩，她都记不起上一次哥哥陪她一起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她一直觉得哥哥当他班主任后，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很严厉，不知不觉间还有些疏远，但她也只能默默承受，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亲人。现在她熟悉的那个哥哥好像又重新回来了。
　　田野所读的学校是全市升学率最高的重点高中，学校设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初升高时是按分数线全市统招，成绩好和成绩不好的学生都想进来。虽然本校的初中生在相同的分数下有优先权，但她们的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最终，田野以年级第三名的中考成绩直升本校高中部。

　　考试结束后，田牧真的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一直陪着田野打游戏，田野打到直想吐……只坚持了三天就缴械投降了。她直嚎：“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报复！”反正今后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她是再也不想打游戏了。
　　其实田牧也算兑现承诺了，除了打游戏的方式有点变态外，他的整个暑假，除了学习和备课，其余时间都完全按照田野的意愿陪着她。
　　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在同一个校区，中间一栋教师办公楼把高中和初中隔开。
　　田野升入高中后，日子变得特别规律，每天早上和田牧一起去学校，一起吃饭，晚自习后一起回家。周末偶尔去逛逛街，长假的时候，会出去旅旅游。这样平淡又充实的生活，让田野觉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