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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沈宴停的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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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牧来接他那会儿,林渺还是乖乖坐车上学去了。
路上宋逸辰打来电话询问,乔牧交代道他们已经赶往学校,林渺听见电话里传来宋逸辰爽朗的大笑声。
行吧,林渺在心里想,你开心就好。
他其实很想问乔牧,宋逸辰和张舒遥进展到哪一步,但他一个弟弟询问兄长私事,未免有多管闲事之嫌,于是林渺什么也没问。乔牧将他送到校门口,林渺垂头缩肩径自走向高二园区。
从他进教室门直到走回座位,林渺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始终有一双眼睛追随着他。
当他到达沈宴停的课桌前,那双眼中的敌意升上峰值,林渺扭头望向沈宴停,沈宴停斜勾一边唇角,不冷不热地回望他。
不过沈宴停什么也没做,任由林渺与他擦肩而过。
蒋艺文每天都是活力充沛的样子,她最近在玩刺绣,趁着还没开始早读,手指灵活地引针穿线,林渺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倒腾她的艺术品。
林渺以为这将又是平和的一天,尽管他无意中撞见杂物间的沈宴停,但在林渺单纯得稍显朴素的认知里,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沈宴停没道理找他麻烦。
虽然那一幕带给他的打击巨大,但林渺已经竭力将它排出脑海。
直到下午第二节体育课。
林渺体质不行,他对运动并不热衷,他不喜欢把自己搞得浑身汗水,宋宅后山的清幽养成了他太过清疏冷淡的性子,运动这种消耗体力的东西,并不在林渺爱好范围内。
蒋艺文劝他:“你就去吧,没事儿,我们只集体活动十分钟左右,之后都自由活动,你到时候再回来就行。”
林渺拗不过她,被蒋艺文拽着袖子,和同班一起去操场。
途中路过沈宴停一伙人,他身边类似喽啰的人语气轻蔑,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林渺听见的声音嘲讽:“娘娘腔。”
林渺正要回头,蒋艺文拉着他疾步走开,小声对林渺说:“对方是沈宴停,算了吧。”
林渺不清楚沈宴停家世,但能让身家背景不俗的蒋艺文忌惮,估摸来头不小。林渺不是不清楚这所学校中学生们的背景,只是未曾特意去思考过。
蒋艺文没给他回头争吵的机会,林渺神色淡漠,跟着她去操场边的体育场馆内集合。
体育老师热情得超乎想象,他知道他们班新来一位同学,于是为了拉近同学关系,提议做无聊的游戏。
至少在林渺看上去是这样,他在这所学校的经历,唯有无聊二字可以形容。
游戏规则非常简单,他们班三十七个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然后像个二傻子围着并不存在的圆心转圈,直到体育老师喊停,喊停那一瞬间,每个人都要找到一名伙伴,并与那位伙伴拥抱在一起。
三十七人,两两配对,理所当然将剩下一个。
剩下那名同学将接受惩罚,惩罚也十分老套,在圆圈中心,众目睽睽下,给大家唱歌。
当体育老师说出规则的瞬间,林渺几乎能想到结果。
除了蒋艺文,没谁会来拥抱他,即便下意识的找人拥抱,也绝不会是他这样冰冷的陌生人,而林渺自己,独来独往惯了,要他找谁抱怀,除非对方是宋逸辰。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男女有别意识早已根深蒂固,蒋艺文本想拥抱孤零零的林渺,可是考虑到他两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遂飞奔到闺蜜怀抱去了。
林渺面无表情立在人群间,他似乎听见风的呼吸,寒冷冰凉。
整整三轮,每一轮都只剩下林渺。
体育老师有些尴尬,走到林渺面前,努力用笑容拯救这份尴尬,“林同学,”他早已在学生花名册上见过他的名字,“来给大家唱首歌,你会什么?”
奇怪的是,没有哪个老师知道,林渺不说话,他们都以为他只是寡言少语而已。
林渺不作声,双手插进裤兜,视线越过体育老师,不咸不淡地平视远方。
任谁被忽视都会感到由衷的不爽,何况老师被他应教导的学生当做空气,体育老师语气不悦,重复道:“林同学,你三轮都没有成功配对,作为惩罚,你需要给大家唱歌。”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
体育老师的话在林渺那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林渺维持着淡漠的神情,对所谓的惩罚置若罔闻。
体育老师急了:“你这是违背课堂纪律!”
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直到沈宴停上前说:“老师,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那并非好心解围的语气,任谁都觉得,沈宴停是故意揭露林渺的身体缺陷,供众人嘲笑讥讽。
果不其然,体育老师想笑,唇角瞥到一半,冷冰冰地挥手:“行,算了,散场子,自由活动!”
学生们欢呼。
沈宴停走到林渺面前,拽住他的手腕。他常年练习跆拳道,要制服瘦弱的林渺并不困难。
蒋艺文拦在两人跟前,警惕地说:“沈宴停,你别欺负他!”
“哪能儿啊,”沈宴停友好地笑,“我有事儿跟他商量。”
蒋艺文被闺蜜拉至一边,眼睁睁目送林渺被沈宴停拖进场馆内的男厕。
林渺回头,捕捉到另一双眼睛,那是沈宴停的同桌苏羽,清清秀秀端端正正,两人四目相撞,苏羽飞快移开视线。
林渺被沈宴停扔进隔间,他抬手压住林渺一只肩膀,锁上了隔间门。
“昨天傍晚,是你对吧。”沈宴停寒声道。
杂物间那双眼睛,两个浑身赤|裸的男孩,低低的喘|息。
林渺没点头,也没摇头。
“别说,你长得细皮嫩肉,比苏羽还像女的。”沈宴停这个高中生,似乎无师自通学会了流氓行径,暧昧地拍了拍林渺的脸。
林渺扭头避开,还是听见清脆的,极轻的,啪的一声。
沈宴停一手掐住林渺脖子,虎口贴住他喉头,目光森寒,语带警告:“敢说出去,我弄死你。”
宋逸辰明明保证过,来了致远,没人能欺负他。其实宋逸辰那句保证,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这里和宁北一高没什么不同。
照样有人鄙视他这个哑巴,照样有他惹不起的校霸。
沈宴停忽然一手钻进他校服下摆,林渺猛然吓住,没料到沈宴停的折磨方式不走寻常路。那只摸惯了篮球的粗粝手掌握住腰身,林渺猛烈挣扎起来。
沈宴停低头咬住他脖子,留下极深的牙印。
刺痛,林渺倒抽一口凉气。
沈宴停抬腿,膝盖击中他腹部,林渺下意识捂着肚子躬身,沈宴停转而啃咬林渺的唇,林渺手脚并用推开他。
“你记着,”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沈宴停狠拧林渺腰肉,恶毒道,“我迟早把你赶出这所学校,臭哑巴。”
沈宴停扔下他,推门离开,林渺使劲擦干净嘴巴,躲在隔间中喘气。
也许等了几分钟,也许半个小时,腹部抽搐般的疼痛不那么剧烈,林渺扶墙走出男厕。
他路过体育老师办公间,只是无意中,听见他们班体育老师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他在跟其他同行抱怨:“高二三班新来那个关系户,转校生,是个哑巴卧槽,你说他残疾就算了吧,我看脑子也不大好使,听不懂人话!”
“谁呀?”他的同僚笑问,体育老师恶声恶气地念出名字:“林渺呗,你们有谁认识?”
“也不知哪家大户子弟,”男人粗嗓子拉扯,“家里有钱了不起哦,就可以不尊重老师?!这种人,活该他哑巴!”
林渺那双手无处安放,不知该捂肚子还是蒙耳朵,有那么一会儿,仿佛置身冰窖,素来习惯的疼痛也愈加麻木,他转身冲回空无一人的男厕,抖着手给宋逸辰发短信。
人世就像蛛网般的巨大囚牢,每个人与他人都有一处联结点,然而,对林渺来说,那个联结点并不存在。
如果没有宋于夫妇,他早就死在孤儿院阴冷的地下水沟中。
他捡回来的这条命,只能搭上宋逸辰这辆不靠谱的小摩托,他随时都有摔下悬崖的风险,却没有谁会拉他一把。
那条短信,林渺发了删删了发,有太多委屈向宋逸辰倾诉,可临到头来,只是想起宋逸辰嫌他麻烦的烦躁神情,咬紧下唇,可有可无地发送道: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林渺在卫生间躲到体育课结束,宋逸辰终于回复他:抱歉呀阿渺,我没在上滩,正在湘南录节目,你乔哥跟我一起,我拜托了张小姐照顾你两天,等你放学你舒遥姐会来接你。
林渺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手机捏紧,没允许这滑溜冰凉的小方块摔入水槽。
他背靠隔间门,仰头望天,良久,闭上眼睛。
宋逸辰思考了很久才将短信发送给林渺,张舒遥要求了许多次,希望和林渺拉近关系,她的目的宋逸辰并非不知道,张舒遥为了追他,不惜放下身段,主动要求照料小屁孩。
宋逸辰其实并不放心把林渺交给别人,可一来他欠了张舒遥人情,二来他最近实在没空,既然张舒遥有这份心,宋逸辰乐得顺水推舟。
就是不知道,林渺能不能适应。
很快,导演招呼他节目继续,宋逸辰换上招牌的绅士笑容,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