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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0章 亲疏有别 ...

  •   高一留在流云的最后一件大事是社刊的出刊和印售,写作部确定好文稿后,夏阑和罗绫络花了一周时间把自己负责的文章配图画好,陆望秋和于湛联系印刷商,终于在五月底见到了他们的心血之作《海鹿》。

      连续几个傍晚他们都在一食堂门口摆摊发售社刊,唐冰怕见陈允之,推说要复习期末考试,连个影子也不露。罗绫络和张卓一天只有傍晚时分不到一个小时可以见面,知晓这个秘密的便也不忍心叫她一起。只剩他们五个人守着摊位,轮流去食堂吃饭,最后一天一算成果颇丰,已经收到了大约5000元书款。

      “于湛、星洋,太好了,你们俩都在”,7班的徐蔚走过来说,“级长喊我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做什么?”

      “文理科尖子生学习心得交流,要做下周的年级板报。”徐蔚无奈地冲他们笑。

      于湛和苏星洋嘱咐夏阑、朱萸和陈允之看好摊位、收摊的时候拿好书款,便随着徐蔚走了,留下他们三个守在食堂门口。

      一不小心又成了别人的观众,夏阑想。她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朱萸和陈允之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朱萸那样执著的女孩,一定不可能轻易接受他。陈允之苦着脸欲言又止,好像好不容易才逮到和朱萸的独处机会。夏阑不是不懂脸色的人,赶忙推说她先去吃饭,把舞台留给他们两人。

      末了还是只剩她一个人吃饭,她苦笑。也罢,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好心安理得地不计时间,排长队去吃二食堂的肠粉。

      从食堂出来时天色已暗了几分,离晚修上课不到半小时,想到陈允之和朱萸还没吃饭,她才急匆匆从二食堂又绕回一食堂门口。

      但眼前一幕让她惊呆了眼,摊位上一个人也没有,几本还没卖出的书垒在一旁,装有书款的信封不翼而飞。应该是朱萸和陈允之带走了吧?她努力平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

      看着朱萸走近来,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钱被你拿走了吗?”

      “什么钱?”朱萸反问她。

      “卖社刊的书款啊。”刚放下的心突然又悬起来。

      “啊!”朱萸也惊慌起来,“我没拿啊,不是你拿了吗?”

      夏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刚刚我去吃饭,是你和允之留在这里,我怎么会拿走呢?你们俩去哪儿了,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我没和他一起。”只挤出了这一句,剩下的朱萸讳莫如深。

      夏阑无奈又着急:“我去问问允之,如果他也没拿,那就糟了,一定是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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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拿。”9班门口,陈允之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俩都走了?”

      “对不起,我不想说”,陈允之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她喜欢星洋,你们早都知道了吧?”

      “或许是有哪位好心的同学拿到失物招领处去了,瀚海的学生绝不可能干偷钱这种事的。”于湛安慰她。

      “学校最近施工,进进出出鱼龙混杂的也很多。”苏星洋提醒道。

      “对不起,还是我们三个的责任。”朱萸低头说。

      夏阑沉默。虽然她也有责任,可明明她去吃饭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朱萸这样说她多少还是有些委屈。

      罗绫络帮她分辩:“可是夏阑去吃饭前跟允之和朱萸说了,他们俩怎么不等她回来就走了呢?”

      “你是不是吃了快一个小时”,苏星洋突然问她,“允之中间有事先走了,朱萸跟我说她是因为等不到你太饿了,晚修时间又快到了才去吃饭的。”

      “是……”她想了一想,好像真的是这样。

      “怎么能去那么久呢,也得给别人留点时间吃饭啊。”

      苏星洋虽然只是轻轻责备了她一句,但她的委屈早在心里泛滥成灾不停地刺激泪腺。别人就算了,他居然也认为是她的错。但她的骄傲不会容许她开口解释,解释就是掉价。

      “朱萸,你去吃饭的时候可以把钱带在身上的。”于湛轻声地补充了一句,他素来就是宽厚的好脾气,学不会咄咄逼人。

      “我以为夏阑把钱带着了。”朱萸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腔。

      “好吧,都是我的错”,夏阑强忍泪意,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钱我让我爸补上行了吧。”

      “这样说就不对了”,苏星洋的语气越发不客气,“这钱还是应该我们几个人一起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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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理他,他脑子被门夹了。”晚修第二节罗绫络传来一张纸条。

      “想想其实也正常,谁能在做判断的时候不被感情左右呢。他俩毕竟认识十年了,我和她到底亲疏有别。”虽然这样写,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夏阑,没事了”,晚修下课所有人都回了宿舍,夏阑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于湛突然走过来拍了拍她,“我去问过望秋师兄了,是他把钱拿走的,他吃完饭从一食堂出来看到摊位上没人,就先收起来了。”

      “哦,好。”她把头转了个方向,懒懒地说。真相如何她已经不那么关心了。

      “你哭了?”于湛凑过来轻轻地问。

      “没有。”仍然没把头抬起来。

      “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原本已经快平复了,但于湛只这一句,她反而忍不住眼泪。她要的不过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像小孩子吵架总是忍不住向身边的大人求一个认可,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站在自己这边,道理可以慢慢讲,情感上的支持却不能不给。而苏星洋的心却明明白白地偏到朱萸那里。她怎能不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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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一学年结束前,于湛、罗绫络和张卓提交了留社申请,于湛当上了流云文学社副社长,罗绫络接替林悦成为美编部部长。夏阑一来不想当官,二来又想收心学习,只等着学年结束自动退社,因此只拿出观众的心情去参加最后的欢送大会。

      声哥作为流云文学社的指导老师终于在最后关头露了面,只是发言一如他上课那样平淡,惹人瞌睡。陆望秋作为上一届社长发表卸任感言,夏阑也完全听不进去。她满脑所想的,是这一年来他们这群人的故事。

      去年十月还是在同样的教室,他们7人挤在同一排挨着坐下,彼时午后的阳光让人心旌摇曳。而现在她旁边却只坐着一个心不在焉的唐冰,罗绫络和于湛都在忙着准备发言,理科班的那三人此刻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坐着。

      她不愿抬头去寻找。就让故事停留在这里吧。

      “为什么不留下来?”退场时不知怎的陆望秋走到她旁边问道。

      “我不喜欢当官。”对于陆望秋,她还是愿意坦诚相告。

      “绫络……她跟张卓在一起了是吗?”陆望秋吞吞吐吐。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想问的,夏阑恍然大悟。陆望秋喜欢罗绫络,尽管绫络一直觉得他和林悦很登对。

      原来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藏着秘密。只是有的人藏得拙劣,像一个忘了穿上衣的小孩招摇过市,走到哪儿都有人指着说“看,他/她没穿衣服”,“看,他/她喜欢那谁谁”。也有的人藏得高明,像她和陆望秋,只要打死不说,不会有人严刑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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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欢送大会上,星洋让我给你的。”午休打铃前,罗绫络递给她一个信封。

      夏阑还没打开信,心已经砰砰地跳到嗓子眼来。不可能会是表白,难道是绝交信?不,他不至于这么幼稚。爬上上铺,深吸一口气躺平在床上,她才慢慢展开信来。

      “夏阑: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书面跟你道个歉。那天的情况我后来才听允之说清楚,确实不怪你,其实我早走也有责任。

      当时说的话现在想来有偏心的嫌疑,但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当时鬼迷心窍地以为自己站在公平的制高点。对不起。

      这几周来好几次在食堂看到你,觉得你好像故意避开我,还在生我的气。希望这封简短的信能让你看到我的歉意。如果原谅我了,这周六一起坐轮渡回家吧,就我们俩。”

      苏星洋迟来的理解一下就击中了她的泪腺,好像一个被冤枉的孩子终于洗清了冤屈,得到大人一句道歉,心里的防线便一下失守,溃不成军。

      “但他还是没说是朱萸的错。”还是忍不住跟罗绫络抱怨。

      “公平点说,这个道歉很真诚了”,绫络这次没有同意她的看法,“如果为了获得你的原谅踩低另一个人,岂不显出他卑鄙又没风度了?”

      “我没有想让他踩低谁,就是觉得他应该偏心偏心我吧。”

      “喂,你这可是要求男朋友的标准”,绫络不怀好意地笑,“其实他最后一句很暧昧哦,‘就我们俩’,我等着看,这周六在船上还会不会有人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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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上午第四节下课铃声响起不久,苏星洋就出现在文科1班门口。英语老师孙颖正讲到上次单元测试的完形填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夏阑透过窗口往外张望,男孩把黑色双肩包的一边肩带背在左肩,高大的背影沐浴在六月和煦的阳光里,让她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老师的讲解。

      “不用帮我拿,不重。”他还没开口,夏阑便抢先说。

      “真不用?”他的神色里仍有怀疑的成分,仿佛担心她还在赌气。

      “真不用。”她无奈地笑。

      她忍住了询问苏星洋为什么没有和朱萸一起回家的冲动,也不提社刊的事,一路换上一种平易的神色和他闲谈,从语文必修二的古文聊到一食堂新出的小锅面、三食堂的水晶粿,从朴树的《世界尽头》聊到村上春树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被迫和肉身分离的影子,独角兽头骨里的梦,说到底都是记忆的载体。而记忆就是每个人血肉鲜明的生命”,她忽然想到冷酷仙境的隐喻,“而我们活着除了记忆其实一无所有。”

      也许是她的声音被海浪吞没,苏星洋并没有接过她的话,只是顿了一会儿低下头,凑近过来认真地问她:“说真的,你不生气了吧?”

      “嗯。”蚊子嗡嗡一般轻的声音。

      “你不说,我还是有点怕哎。”

      “说什么?你又没当面道歉,难道我一上来就说没关系?”她仍然把脸对着海的方向,任狂乱的海风把头发卷起又落下。

      “那,对不起。”小心翼翼的语气。

      “好啦,原谅你了。”她终于笑出来。

      “以后每周我都自己坐船回家了,不搭顺风车。”他试探性地说。

      “哦。”她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不好奇么?”
      果然这一招奏效了,如果她时时显得太好奇,怎么维持住她骄傲的外表,怎么显出她的与众不同来?

      “那是你们的事。”仍然装作不关心。

      “不,那是她们家的事”,苏星洋叹了口气,“作为朋友,我也没法说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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