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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个澹澹 ...

  •   坐于左下的陆瀚端着酒杯起身,“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份内之事。”

      陆瀚是谁?随便去坊间一打听,就知道,大齐的辅国大将军,女帝亲封的镇远侯,塞北陆虎师首领,匈奴最惧怕的人,若说平南侯周元鸿是巴南顶梁柱,那陆瀚就是塞北草原虎,手握大齐少说一半的兵权,所谓重臣说的就是他。

      若是谢中亓还能站在这里,必定要骂上一句,乱臣贼子!

      魏太和末年,女帝毒杀献帝,对外称其死于马上风,不仅败坏了献帝名声,更是昭告天下,宣称献帝禅位于她,易国号为齐,改年号贞始。

      女帝的母族高家是商人出身,财力或可相助,可是其他完全够不上,她靠的是陆瀚手中的兵,他们早已狼狈为奸,陆瀚为她谋皇位,她保陆瀚的兵权不被褫夺。

      陆瀚兵权在手犹如一把宝剑悬在献帝的头上,献帝多次密昭谢中亓和贾士道,后议定升陆瀚为太尉,暗削其大司马职位,改大司马府为五军都督府,分割他手上的兵权,此为明升暗降,从而间接削了他的兵权。

      献帝宠爱当时还是贵妃的女帝,女帝聪慧,往往在政事上有独到见解,献帝只当她女儿家的小机灵,可没想到她有夺帝位的野心,削兵权一事被女帝暗中告与陆瀚,先机遗失,女帝先杀献帝,后又与陆瀚联手,骗得众臣入太和殿,封禁宫门,凡有不顺之,杀!

      谢中亓提前预料到,侥幸逃出了城,杜和琼也早在出事前辞官,举家闭世,可惜贾士道却身陷囹圄,他不惧女帝威胁,当堂痛斥其权欲熏心,狼子野心。

      女帝于是下令灭了贾家满门,只余贾子兰一人,为的是让世人知道,她齐高宗宅心仁厚,纵是逆臣犯上,她亦能宽宏大量。

      远在巴南的平南侯周元鸿赶回来时,一切都成了定局,他若不从,就是叛臣,面临的是天下人唾骂;从了,他怎么都不相信献帝会禅位,大势所趋之下,他咬着牙认了,从此躲进巴南,不愿理会那燕京的琐事。

      聂珏的面色冷成了霜,远远看着他们君臣一家亲,心里发了狠,捏在手中的酒水随着那狠劲溢出了几滴。

      陆瀚与女帝敬了酒之后,又抬起双臂做拜,“陛下,趁着今日的宴会,微臣腆着脸皮想要向陛下讨一个恩典。”

      “陆爱卿所求何事?”女帝问他。

      陆瀚道,“犬子已有二十二,至今尚未婚配,若陛下能为其寻得良配,微臣将不胜感激!”

      满朝官员中能配的上陆鹤吾的只有平南侯独女周筱妤和武安伯幼女萧子缨,周元鸿向来和陆瀚不对付,要他把女儿嫁给陆家,那是一万个不会答应的,莫说真的可能,女帝也不会允许,南北军权统一,她岂能心安?而萧子缨才十五岁,便是她做主了,约莫萧真也舍不得。

      女帝依然端着笑,然而她的眼中已没了笑意,话语未说,殿中冷寂悄悄蜿蜒开来。

      座上都知女帝与前魏献帝育有一子一女,小皇子赵承治今年才一十七岁,生性怯懦,已于前年受封为奕王,封地位于关中,关中久富庶,可见女帝极尽宠爱,奕王年幼,女帝在燕京为其设了府邸,准其长居京中,厚爱之情溢于言表。

      长女昭华公主赵璇玑芳龄有十九,生的张扬明媚,不仅文采斐然,而且个性沉稳外向,女帝向来不吝啬于对她的宠爱,及筓之年亲封昭华,公主府内一应物事皆按亲王品级赐予。

      若昭华公主生在平常百姓家,估计早已成婚,没准膝下已有儿女,可她投了帝王家的胎,那儿女姻缘之事则另当别论了。

      女帝以女子之身登大典,子女皆有王储可能,陆瀚向她讨婚约,讨得就是昭华公主,他重兵在握,再让陆鹤吾娶昭华公主,势必就定了昭华公主为王储,这是逼着女帝立储,打的一手好算盘。

      “今日乃是陛下为陆大将军和平南侯设的宴,这宴上还是说些边关风光的事比较好,”牧甫插话进来。

      “牧大人说的是,即是接风宴,如何说起了婚约事,可谓风马牛不相及,”高仲瑾出声应和,论起来,他和牧甫相看两厌,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同仇敌忾,若教陆瀚的儿子尚了公主,他这些年岂不是白等。

      各方暗流涌动,虽都脸上堆了笑,可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女帝哈哈一笑,朗声道,“陆爱卿也是抱孙心切,且待来日,朕定好好替你寻到好儿媳,这一年多没见了,朕甚是想念爱卿,还是话话边关常事吧。”

      陆瀚扬声大笑,“陛下挂在心上就好,微臣总不至于落了空。”

      他的脸一转,看向牧甫,“边关能有什么风光,总不过是提防胡人侵犯,提心吊胆居多,可比不上太保大人在燕京安稳。”

      牧甫一手抚上胡须,呵呵笑了,“将军大人嫌累,这个简单,边关的杂事交到他人手中,回京养老啊。”

      “老夫是劳碌命,如何能假于他人手,”陆瀚笑里冷了色,又眼中打转,瞄到周筱妤身上,“说起这个,也只有镇军大将军可以感同身受了,周小将军你说是不是?”

      周筱妤扭过头对聂珏做了个鬼脸,然后立起身道,“大将军哪里话,我就是个副尉,称不得什么将军,我阿爹蒙陛下垂爱封了镇军大将军,其实他也就一种地的。”

      她一番话将自己和周元鸿摘了出去,虽说的粗鄙,却明明白白告诉陆瀚,你们之间的斗争,我周家不爱掺和。

      陆瀚讨了个没趣,自行饮了口酒水,往女帝又一拜,“陛下,既然是要说边关事,微臣倒有一件事要提一提。”

      女帝应道,“爱卿但说无妨。”

      “将士身在边关,最关心的就是粮草,吃不饱,打胡人都没力气,往年粮草虽说不算多宽裕,但也勉强能支撑,可今年押运过来的粮草给微臣的那些兵饱腹都难,这样下去,如何还能守住边关?”陆瀚放下酒杯,面露苦楚,长长的叹着气。

      女帝显出吃惊,“真有此事?”

      她点了户部尚书的名,“吴爱卿怎么回事?”

      吴柏梓苦着脸道,“陛下有所不知,今年收成不好,各地征收上来的粮食也不多,微臣安排下去的粮草给陆虎师是最好的,而且押送过程中在路上耽搁有好几个月时间,还得亏损一批,这么算下来,真正到了塞北的也就少了……”

      言下之意,这不能怪他们户部,他们已经尽责了。

      其实塞北虽在边界,但多良地,陆瀚若真的缺粮,自行开地种植也容易的很,可是陆虎师一直是朝廷养着,早就懒得耕种地,稍微短他们吃食,就能闹上京,户部有苦不能言,只能将他们当做祖宗供着。

      女帝心中有数,表面却佯装愠怒,“纵是如此,也不该饿着那些好儿郎,来年切莫如此了,否则朕决不轻饶!”

      吴柏梓赶忙称是,一君一臣打着太极,陆瀚再是能挑事,也没了由头。

      一场宴下来,诸般争斗也都熄火,待散了宴,聂珏随着周筱妤出了宫门,由于宵禁,早没了人在道上晃荡,整个玄武大街空的不可名状。

      侯府的马车等在那儿有一些时候,周筱妤先跳了上去,转头伸手拉住聂珏,把她拽了上来。

      马车里备了手炉,周筱妤看聂珏的脸都冻僵了,抄着手炉塞进她手里,“怪道人说燕京冬日能冻死一头熊,这天气可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聂珏得了手炉,舒服的呼气,“琬珲,今晚要不要来我府上?”

      “邀我入榻,阿珏你女儿家的矜持跑哪儿去了?”周筱妤往嘴里扔了个葡萄,人没个正形的歪在软榻上,一副吊儿郎当样。

      聂珏斜过眼,一张脸皮笑肉不笑,“这满大街的姑娘都能说矜持,唯有你周琬珲说矜持能把人笑死。”

      “你这嘴是不是刀做成的,整日梭梭梭。”

      周筱妤张手去抓聂珏,被她别过身躲开,“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若稍微有点矜持,萧继庆用得着见你就躲吗?”

      “文邹邹的,他那是躲吗?我瞧着是害羞,”周筱妤抓到她的手腕,把她拉倒在褥上,“我可是他救命恩人。”

      “怕不是又跟我胡撰。”

      周筱妤仰躺下来,“南边那一带你又不是不知道,蛮人神出鬼没的,我和煦毅当时刚过去,被我阿爹派去顶斥候,煦毅执勤时发现附近有蛮人的踪迹,他跟过去了,没想到中了对方的埋伏,那群人故意漏出行踪,原就是想钓他。”

      “煦毅从小在燕京长大,我怕他不适应,经常偷时间过去看他,还好我那天过去了,才能救了他,”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巴南蛮人最是狡猾,他们虽不及匈奴骁勇善战,可是巴南多山多林木,地形复杂崎岖,蛮人熟悉那里的环境,能根据地形和丛林的遮挡设下陷阱,叫人防不胜防,而能从他们手中救出萧继庆,周筱妤不知要受多少伤。

  • 作者有话要说:  斥候:古代的侦察兵或者类似现代的哨兵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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