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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个澹澹 ...

  •   雨下了一夜,聂珏第二天就起热了,好在还是正旦沐里,不必上朝,省了麻烦。

      周筱妤一早风风火火进了聂府。

      “昨晚我走后,你喝酒了?”

      聂珏斜靠着枕头,因在病中,便懒得起身,“谁跟你说的?我就喝了花茶,哪来的酒?”

      “奇了怪,岳峙跟我说你喝酒了,”周筱妤纳闷道。

      聂珏微顿,“经你一说,我昨晚昏迷前好像是嗅到了酒味,只是当时来不及细琢,便没了意识。”

      两人无话,这个中情节在脑中就能还原出来,那船娘趁聂珏昏迷给她灌了酒,然后制造她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假象,这样旁人不会怀疑她是被人杀了,若不是高庭渊赶到,她大概死后还会被人耻笑,堂堂朝廷五品官员,醉酒淹死,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阿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周筱妤问。

      聂珏老神在在,“我入朝以来,开罪了不少人,想我死的估摸也不少。”

      周筱妤没好气,“正经话,你一个小小五品官,也不可能做出什么遭人嫉恨的业绩或挡了他人的路,谁会杀你?”

      聂珏瞥她,“这你就不懂了,先掐灭苗头,省事啊。”

      周筱妤被她逗笑,“你自己的事你也不尽心,今日有这一遭,定还会有下一次,总不可能次次都躲过了。”

      “我自有打算,”聂珏道。

      她虽胸有成竹,但周筱妤仍不大信,“杀手杀人那都是暗地里进行的,你如何打算?话说也奇,那杀手是怎么一早就潜伏上去的?”

      聂珏抹平袖子上的褶皱,笑道,“既然是我自己打算,肯定不能告诉你了,你又知道是潜伏,就不兴人家地地道道是船娘吗?”

      周筱妤蹙眉,“燕京城里的船娘,多是苦人家的女儿,能有的一口饱饭吃便不错了,还让她学武?”

      “不跟你绕弯子了,那晚我们随便选的舫,杀手怎么可能提前预料到,怕只怕,这满荭河的船无论哪一只,我上去都会有杀手等着,”聂珏说。

      周筱妤更是迷惑,“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杀你,何人如此心机叵测?”

      聂珏摆首,她也不知,满朝的人里总不过那几个,可是想想杀她的动机,好像只会引起女帝的猜忌,除了蠢还有什么,要不然跳出来看,是谁想杀了她,然后嫁祸到那几人头上,让女帝对他们或者说他离心,可谓一石二鸟。

      “昨晚是岳峙救了你,会不会是高家的人……”周筱妤迟疑道。

      聂珏望她笑,摇首道,“东昌侯没这么蠢。”

      “岳峙虽冷面,但明事理,那些阴谋诡计想来他也不屑做,”周筱妤道。

      春日晒霉,这几日一出太阳,屋子里的窗户都被打开,引了光照进来,恰巧能照到床,聂珏挡了一下眼睛,缓缓道,“这位大人不大像高家人。”

      她的印象里,高家人多贪婪成性。

      周筱妤轻快道,“岳峙是个好相与的,倒不是我夸他,这几大世家里,除了煦毅,也就他没有那股子浮躁气,比那些梦枕红楼的公子哥不知道要好多少。”

      聂珏笑笑,转了话道,“你什么时候回巴南?”

      “正要说这事,二十五就走,我爹给我来信了,”周筱妤道。

      聂珏玩着手指,说道,“这么早,那陆将军听说要待到二月底才走。”

      周筱妤翘起腿,“能跟他比嘛,我们累死累活还吃不饱,他们张张口就有饭吃。”

      巴南穷山恶水,确实吃苦的多,聂珏道,“你也要爱惜些自己的身子,毕竟是女儿家。”

      周筱妤最不耐烦这些话,“行了,我记下了。”

      屋外,瑞禾刚巧经过,她望了一眼,道,“这丫头真要我带走?”

      “岂能有假?”聂珏笑了。

      周筱妤踌躇了一下,“你如今也不安全,身边总要有个人保护,她天生学武的料,若守在你身边,总有个照应。”

      聂珏还是摇头,“我送她走便是要把身边的位置腾出来,这后面必定有人来的,你不用操心我。”

      “外面买的人用着哪里放心?你要不然再考虑考虑,”周筱妤替她掂量。

      聂珏朝下躺了躺,躲开了阳光,“谁说是外面买的人,就不能是官家赐的人?”

      周筱妤惊住,“你从何得知圣人会给你配人?她监视你做什么?”

      聂珏憋笑出来,实在觉得她好玩,“这官场上的事说不定,要放心用人,自然就得要放条狗看着才能安心啊。”

      周筱妤不傻,她听明白了话,脸色转沉,“阿珏,你想好了,这路不好走。”

      聂珏道,“好走的路都被人走完了,我总不能不走路,要走了才知道好不好走。”

      周筱妤起了身,对她道,“我劝不了你,但我得提醒你一句,太和殿上那一位,不是什么善人,你若真跟了她,后面我俩便没有这么轻松座谈的时候了。”

      她说的话,已属有异心,却彻彻底底是着急了才说出来的,聂珏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还是笑意吟吟,“谁说我要跟她,我有你这样的挚友,为何要去亲近豺狼?”

      周筱妤被她哄住了,“我猜不透你想做什么,但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人在巴南,不可能时时刻刻顾着你。”

      这样的小媳妇样儿若是被萧继庆看到,得震惊,聂珏从容一笑,“我聂珏孤身闯科场都没怕过多少,你太小看我了。”

      “聂大人自然是大才女,周某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周筱妤同她取笑。

      聂珏笑花了眼,半晌才道,“瑞禾入周家军这事你切记不要外传,你走之前我送她过来,你后几日不要再来我府上。”

      周筱妤颔首,她送婢女从军这事可大可小,若被人知晓,没得又是一头烦。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周筱妤拍了两下腿站起来,“我走了。”

      旋即打开门,瞧见瑞禾在门口,便勾了一下眉道,“来的正好,你家大人约莫是要跟你说些话。”

      瑞禾愣愣得进了屋,里间传来聂珏的声音,“瑞禾。”

      “大人,王婶让我来取药碗,”瑞禾走进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床前。

      聂珏温和道,“不忙,我有事要跟你说。”

      瑞禾巴巴的看着她,等她往下说。

      聂珏道,“年前我和你提过一次,想让你进周家军,还记得这事吗?”

      瑞禾当然记得,那周小将军来府里这么多回,她便明白大人没有同她说着玩。

      “二十五那天,周小将军就要回巴南,到时你便跟她过去吧,”聂珏掀开褥子,走到旁边并排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已打好的锁子甲,递给她,“战场上刀剑无眼,这东西或能保你一二。”

      瑞禾拿着那锁子甲,鼻尖一酸,眼里的泪涌出来,哭道,“大人,我舍不得您……”

      “你若真的不想去,我不逼你,”聂珏擦掉她的泪水,眼里也冒了热。

      瑞禾看着她的双目,那里面没有半点虚伪,说出的话是含着真心的,她摇摇头,道,“我答应了大人,就该说到做到。”

      聂珏宽慰,她抽出一张纸摊开在桌上,先在上面写了一个夏字,“瑞禾,你既入了周家军,往后便不是我聂府的婢女了,瑞禾二字也不能再作你的名字。”

      看她乖巧的点头,聂珏提笔又写出两字,道,“你本姓夏,我取了红旆二字做你的名,你且记着,我送你入军自是盼你能功成名就,但若危及性命,你必须保的自己安康,否则叫我知晓,我便再也不认你了。”

      夏红旆默默记下她的话,嗫嚅着问道,“大人,我能给你写信吗?”

      聂珏扬眉笑道,“自然可以。”

      军中有专门的驿使,信件传送并不是什么难事。

      夏红旆的眼睛还是通红的一片,她抱着锁子甲笑起来,“我要时时写信给大人,免得大人以后会忘了我。”

      初初十五岁的少女,冲着聂珏笑得明媚又忧伤,纵是她心里万般不舍,也得狠下心。

      时间飞逝,二十五日这天来的快。

      聂珏着了素袍避过府里的人出了城,周筱妤和夏红旆已等候多时。

      “阿珏,此去山高水远,你独自在京,需多加小心,”周筱妤道。

      聂珏仰头看她,天还未升温,她披着麾衣,长发只用缎带高高扎起,那把洗鹿刀背在身后,一如来时爽利,“莫说我,且走吧。”

      “絮絮叨叨到何时?还不跟上来!”萧继庆打着马绕了个弯,从前头绕到随行军尾后,催促着周筱妤。

      “来了,”周筱妤扬起鞭子一抽,身下马如飞驰的箭奔出去,她转头喊还停在那儿的夏红旆,“红旆,走了!”

      夏红旆徐徐调转马头,她才学了几天骑术,还不熟练,又回过身对聂珏道,“大人,我走了。”

      聂珏笑了笑,抬手与她作别,“保重。”

      夏红旆高喝一声驾,追了上去,马儿带起尘沙掩住了离时的愁,聂珏远远见她抬起袖摆往脸上擦,胸腔微恸,最是别离焦人愁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红旆出自力尽路傍行不得,广张红旆是何人。——古诗《叹征人》,作者为古代诗人高骈.
    然后我,我卑微求收藏和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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