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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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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怎么办?”阿奴托腮,开始寻思路上带着狗崽的可操作性。
叶听之却挥挥手,帮她打消这个心思:“留在门内,交给阿衡带。”
阿衡可乖。
听了门主说话,便连忙蹲下冲小黑拍手,试图提前培养感情。
小黑也是不挑拣的,一看有人要跟自己玩,便立马屁颠颠像颗小煤球一样滚了过去。
阿奴见那两个其乐融融,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连鼓掌道好:“小黑小黑,这下你可连爹都齐活了!”
“噗——!”
喝茶喝了一半的叶听之被茶水烫到。
阿奴吓了一跳,想过去帮忙,又怕自己手劲儿太大,拍背给人家拍出内伤。
只好原地杵着不动,是阿衡急急放下了小黑,跑过去想帮门主顺气。
可不料,那门主却不领情,摇手将阿衡支开。他自己顺了半天气,蹙眉抬起眸,那双本就水汽蒙蒙的眸子约是因了被烫的缘故,眼尾红红,更有几分叫人忍不住心生柔软怜爱的娇软姿态。
阿奴毫无意外,又愣在那,傻傻看呆。
“谁是它爹!”他却恶狠狠地凶人。
不,确切地说,是在凶阿奴。
阿奴眨巴眨巴眼。
仍旧不知悔改。
她伸手去指旁边的阿衡:“喏,就是他。”
阿衡无措又无辜,连连摆手摇头:“不敢当不敢当。”
叶听之转眸瞪过去:“你敢一个试试!”
阿衡继续点头哈腰,卑躬屈膝:“门主,您借一万个胆子阿衡都不敢……”
阿奴虚起眼,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什么。
啊……美人儿门主是娘,阿衡若是爹,那岂不是关系就乱啦?
倒也是,按他的想法,大抵只愿意重阳担这个身份罢。
如此理顺思绪,阿奴便将叶听之忽如其来的怒气自行消化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句逗狗儿的玩笑话,可他却当了真。
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美人儿门主,倒意外的很纯情吖!
阿奴止不住想要偷笑。她弯下腰捞起小黑,一边抚摸狗头一边慢条斯理道:“乖哦,这次便算了。下一回,二娘给你另外再寻个爹吧?”
“啪!”
小黑和阿奴都被突然的拍桌吓了一跳。
只听叶听之气得脸儿煞白,咬牙切齿:“它有两个娘已经够了,无需多此一举。”
阿奴耸肩,了然点头。
阿衡一头雾水:两个娘?
一个阿奴,还有一个……在哪儿?
明日要走,傍晚闲暇,叶听之让阿奴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收拾或是置办的。
阿奴摇头。她能有什么要收拾的,一条空空的褡裢,几件粗布衣裳,天为被地为席,星辰为伴,哪儿哪儿都是一样。
美人儿却像个老妈子,叫她好好想想。
她掰了半天手指头,数来数去就是那几件破衣裳。
叶听之气不打一处来:“叫衣铺加急做了送来的那几件新衣裳,你死活就是不算上?”
“嗐,那么好的衣裳我可舍不得。我得留着回去云堂穿给重阳瞧瞧,若是坏了旧了,那可不值当!”阿奴认真回答。
根本没留意旁边的美人儿被她噎得吐血,阿奴忽然想起来:“对了,门主。”
叶听之顺气缓回来:“啊?”
“我可不可以求你个事儿?”
阿奴眨巴着眼睛,故作可爱。
只是实际的画面,不过是本就不算赏心悦目的她看上去更加欠扁。
“你先说什么事。”
“此行一去,不知归期。我怕重阳来信或是探望,不见音讯免不了担心……”阿奴小心翼翼打量美人儿神情,“我想着,能不能托您给他去一封信?”
果不然,美人儿脸色一冷。
只背身答道:“你要写便写,我还能拦着你?”
哼,你这个大醋精!
阿奴叹气,还是讨好地搓手手,给他赔笑:“阿奴不识字。”
阿奴当真是被当狗养的,老门主根本没有让这只小狗向学的心思。
一开始阿奴好奇,还有心学,常偷偷趴在重阳书房门边听夫子讲道。可她起步太晚,先前落下太多,根本追不上先生的进度,许多深奥的学识完全听不懂。渐渐地,她便也断了念想,干脆成天窝在后山捉鸟爬树,再不提识字的事。
叶听之怔了一瞬,转过脸来上下打量她:“当真?”
阿奴点头,思考片刻又答:
“严格来说,也认识几个。‘一二三’,还有‘不’字和‘是’字……再多,就不好说了。”
他叹气,似乎是出于同情,点头应她:“好,我帮你代笔。你想我写什么?”
阿奴没想到美人儿如此爽快——毕竟是帮情敌写信,还是写给重阳。
果然美丽的人儿心肠也一样爽朗。
她感激不尽,又不好意思差人家写许多字,便说:“八个字就好,就说‘待我不坏,不用担心’。”
说完,她便搓着手,一脸期待一脸讨好,仰面望向叶听之,等他下笔。
叶听之却抖了抖眉梢。
心说只是待你不坏而已?
他忽然一肚子不爽快,甚至都想搁笔不写。可看那小笨蛋满脸期许,又不忍心拂她快意,只能撇嘴着墨,挥笔书写。
八个字而已,不过眨眼功夫,他便写完,撤下镇纸,将那封短信交到阿奴手里。
阿奴点头哈腰接了,佯作识字的模样,照着念了一遍,却觉得哪里不对。
“门、门主……”她有些不安地抬眸望他。
“怎么?”叶听之抱了手臂,斜倚在椅背上,爱理不理。
“那、那个……为何我觉得您写得不是我说的那几个字?”阿奴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大合适,却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美人儿从不让她意外。
他果然只是翻了个白眼,冷淡道:“八个字,两个‘不’,可有错?”
阿奴低头又确认,连连点头:“可是,这……字的次序似乎有错。”
叶听之挑眉:“你以为读书写字与平时说话一样?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
阿奴噎了噎。她没正经念过书,她还真的不知道。
叶听之撇嘴:“还不信,你拿去给阿衡看看。叫他读读看,到底是不是‘待我不坏,不用担心’八个字。”
阿奴便依言照办。
阿衡接了那张纸,睁大眼睛看了又看,一字一句念出来:
“待我不坏,不用担心。”
阿奴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放下心,带了一脸歉意去给美人儿门主赔礼:“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好心帮我代笔,是我自己没文化,居然还敢质疑门主你。”
她极诚心地低头认错,全然不知自己身后执了纸页的阿衡此时也一脸疑问,用不解的眼神望向叶听之
——只见那张被风儿吹起页脚的纸上书着“乐不思蜀,不回去了”。
翌日大早。
林间雾瘴未散,阿奴便跟在一身利落的玄衣美人后头,蹦蹦跳跳出了沧澜门。
去的第一站,便是去镇上驿站,将昨日叶听之代笔的那封信投了去。她喜滋滋递了信,又交了邮费,转身冲着美人儿门主咧嘴笑。
人美心善,当真不假。
阿奴打从心底里开始喜欢这位叶门主了。
不单单因为人家长得好看,还因为他心胸宽广,为人和善。
虽然二人是情敌的关系,却从未见他因此排挤甚至欺负过自己。阿奴甚至觉得,他待自己的好,搞不好还带着几分惺惺相惜也说不定。
不说给自己代笔写信给重阳这件事儿,就连方才交的邮费,五个铜板儿也是人家掏。
她心存感激,想着这样的美人知己,人生难遇。
受的所有恩情,日后也要涌泉相报。
“门主门主,咱们去办的案子具体是要做什么?”
阿奴下定决心,要为这位知己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而她料想中的案子,大约就是仙门中人偶尔除魔降妖,平定冤魂鬼怪,顺带累积修为的一种修行吧。
重阳年纪小的时候,也常下山这么刷刷经验。
不过后来长大,这些经验包就显得不够看,也就未曾再听重阳提及过。
鸟兽鱼虫,是阿奴的拿手领域。
妖魔鬼怪什么的,她又不修仙,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打法儿。
不过,无论什么东西,总归是怕拳头和蛮力的吧?
她想起北山那头黄黑相间的大虫,起先多么不可一世、占山为王,后来被锤过几顿不也摇着尾巴,亮出肚皮,任凭自己怎么上下其手。
嗯!不怕不怕!
她撩起袖管,干劲十足,又瞥了一眼身侧面色淡然的大美人儿,自信满满:
就让阿奴来守护你吧!
……等等!
为什么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就在虚度河镇外不远处浅溪边的一间废庙门前……
美人儿门主支起了炉子;美人儿门主钓起了两条鱼;美人儿门主开始撒盐;美人儿门主开、开始吃起了烤鱼……
阿奴一脸疑惑。
她傻愣在那里,已经半天没有动弹。
叶听之却吐了一根刺,从烤鱼里抬起脸来,冲她挑了挑下巴:“火上还有一条,你再不吃就要糊了。”
已经无暇欣赏美人剔鱼刺这一行为蕴含的美感,阿奴张着自己合不上的嘴巴:
“门主,不是说下山办案的吗?”
“嗯。”叶听之点头,继续咀嚼。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奴跃跃欲试的拳头正痒着呐。
见她还不来,叶听之叹了口气。
将自己那根烤鱼插在火旁,取了阿奴的份走过来,直直塞到了她的嘴里:
“我们已经在办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作“乐不思蜀,不回去了”
读作“待我不坏,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