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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   【14】

      祝秋亭在外面滴酒不沾。
      所以纪翘挡了一晚上酒,形形色色的目光探照灯一样,她全然屏蔽,只管彬彬有礼挡在他跟前。
      她喝酒不上脸,是天然优势。

      但混着来,纪翘还是醉了。
      还想吐。

      强大的理智让纪翘撑到最后一刻,祝秋亭终于决定离开。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他是不是故意的。这类场合,他一向没兴趣多待。送完礼,晃一圈,找个借口就退了。以前也是这样,今天却格外悠闲。跟在她身后做甩手掌柜。

      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可笑。
      必然是的,她还能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祝秋亭的车停在旋转门门口,喷泉跟前。
      水柱喷发的形状,在纪翘眼里都散开了,她眯着眼失神了一瞬,很快回过了神。

      “您一路走好。”
      纪翘朝他礼貌恭敬地点头,看着清醒,脑子里装得是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车门已经拉开,祝秋亭却没上去。

      他大衣挂在手臂上,小幅度地歪头望她,似笑非笑:“醉了?”

      纪翘沉默,忽然笑了。
      “今天需要帮您口出来吗?有点儿难。还是找个人实实在在解决吧,也算造福积德了。”
      冬天的风真冷。
      在一旁的门童默默往后缩了两步,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看来是醉了。

      祝秋亭微挑了挑眉,唇角微勾着:“纪翘,我想起来一件事。”

      纪翘:“您说。”

      祝秋亭:“西源。你在那儿还有间宿舍,是吗?”
      祝秋亭护着风,火光在他修长指间一闪,烟雾细细腾起,他才继续道:“那儿东西应该都没什么用了,前几天让人清场,都烧完了。你没什么意见吧?”

      西源是个集训场,祝家的地方,当时黎幺在那儿操训的她。她每天累得连残渣剩饭都没力气吃,爬都爬不起,就住在很近的宿舍二楼,即使后来离开了,她也在那里留了间房,放她一些东西。
      现在的家,祝秋亭有权随意进出,她才想到要放西源的。

      虽然都不值什么钱,有日记有奖状,有些小纸条,写着纪翘今天很棒,得了三朵小红花。
      一直到高中,都挺好。老师喜欢她,因为她成绩稳定前五,上985没大问题。

      祝秋亭说得好轻松,纪翘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好。”

      祝秋亭随意点了点头,转身要上车,手腕忽然被拉住了。

      纪翘的手心很冷,手指细,又很有力。
      他回头视线下行,瞥了一眼。

      下一秒,纪翘捉过他手臂,低头咬了下去,隔着布料都深入皮肉。

      她那劲头就像死也不松口,但祝秋亭也没阻止,任由她这么做,面色平静。

      一月二十七号。今天。

      大年二十九,纪翘生日的前两天,也是纪钺忌日。

      他这两年专挑这时候,非让她得不着空。

      纪翘也没问为什么,她知道,知道得很清楚,他就是觉得有趣。
      祝秋亭好像,非逼她发疯不可,这样才有理由驱逐她离开。

      她咬他半分力没留,血迹从白衬衫里清晰透出。
      纪翘才松了口,胸口不住地起伏。

      祝秋亭没把手臂放下来,只是问了句:“完了吗?没够可以继续。”

      纪翘嘴唇翕动:“……完了。”

      “好。”
      祝秋亭说完,便上了车。

      他将车窗开了一点,扔了句话出来。

      纪翘,你活得太累了。
      我不喜欢。

      -

      纪翘回家吐得天昏地暗,到厨房撑着烧了水,泡茶,她搞不来一小口五分钟的精致。泡了一大壶,清茶里丢了冰块,咕嘟嘟灌了下去。
      那是祝秋亭随手丢给她的,不知道谁送给他,他不要了。

      回到房间里,她才稍醒了点酒。

      纪翘坐在床边,回想起自己做的噩梦,咂摸了下。

      真是很要命。
      但是好爽啊。

      纪翘无意间低头一扫,看见身上的礼服裙,那下摆很不齐。
      纪翘愣住了。

      她反应过来以后,从床底下拖出一本黄页,睡衣都顾不上换,坐在地上,开始翻最熟的那几页,这些殡仪馆名字大同小异,但是审美有差距,有的花圈就做的比较丑。

      纪翘现在对自己有种悲凉的佩服。

      别想了,要是再来一次,你忍得住吗?

      纪翘安慰自己,清醒着就……

      就更他妈不可能忍得住。

      她这几天做梦老惊醒,梦里场景真实的刻骨,她被固定着,被迫吞下,那东西一手都握不住,她用唇舌取悦的好辛苦。
      纪翘劝自己,好歹能看到他失控边缘是什么样子,结果受伤的只有她的头皮而已。男人手臂绷得紧,那物件的热度和触感好似在鞭打她,但纪翘最后也没听到想听的失控。

      祝秋亭那天在她心里第五千四百八十七次埋葬。

      纪翘盘腿坐地上,抱着黄页发呆。

      她刚想伸手捞杯子,耳膜里忽然传来极细微的声响。

      这公寓是两室一厅格局,纪翘待在最靠里的单间。
      这声响不近,不在门口。但也不远,就在家里。

      拉枪栓上膛的声音,对方已经尽量把动静放轻。

      如果不想让她发现,最好早早做好准备。
      纪翘把黄页无声推回床下,从地上起身,赤着脚环视了一圈,在房间里找着趁手武器,好像名媛在挑选礼服那样仔细。

      -

      前一晚,祝秋亭赶到宴会厅的时候,迟到了五分钟。
      他事其实没办完,离开后又重新回去了。

      苏校在楼梯口等他,从这儿通一条暗道下去,是这大楼里的另一方天,密码只认三个人的指纹。

      苏校一眼就看到了祝秋亭手臂,眉头深深蹙起,脸色难看的要命:“要包扎——”

      祝秋亭没心情跟他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他滚到一边。
      苏校看了半天那伤口,咬牙转开了视线:“那最多半小时,您就得出来了。要解决J.r的事,这回他们留给我们的烂摊子不小,上次在旧金山,国际刑警那边都有察觉……”

      祝秋亭恍若未闻,径直迈开步子,沿着楼梯消失在底下的尽头。

      底下虽然是窄道,但尽头是挺开阔的空房间,四面墙空到一片白茫茫。

      祝秋亭进去了,门也没认真关紧,任它晃荡着。

      他含了颗薄荷糖,舌尖舔了舔,还挺留恋那味道。
      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人面前,祝秋亭垂头看着他。
      “吃吗?”

      他朝那遍体鳞伤的男人晃了晃糖盒。

      男人用尽力气抬头,猩红着眼,手猛地抓住了祝秋亭裤脚,狠狠地扣进去:“你他妈……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你等着”

      祝秋亭任他抓着,耸肩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话,欺负你了吗?”
      祝秋亭撤后一步,单腿蹲下:“一开始就说过,不占你便宜,一对一,都空手,你就这点儿能耐,我这人下手没个轻重,方总您就多担待点。”

      方应恨不得撕碎他,死死瞪着,牙关紧咬——他就不信,法治社会,这人还敢真把他打死,也不查查他是谁!

      祝秋亭漫不经心道:“方应,四十一岁。性癖好是SM,喜欢□□时拍视频。在金玉堂有两位女性,曾因性窒息,被判定意外死亡。你跟清江那几方关系好,也就大事化小了。”

      祝秋亭也没看他,站起身来,踩着方应右手,使了三分力,将男人指节碾脱臼。
      “其实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

      方应被迫将惨叫咽下去,他齿间被塞了东西。

      在不停地嘶声冷抽气里,祝秋亭说:“我翻了翻你留存的录像。”
      “有个人你倒是没上过,但也拍了。”

      祝秋亭望着方应咬铁块的样子,目光轻然闪烁。
      他语气很轻。
      “你喜欢让她这样咬着东西,抽她耳光。”
      “兴趣也是挺独特的。这样牙容易掉的,你知道吗?你以为她八岁吗,牙不能再长啦。”

      祝秋亭垂下黑眸,叹了口气。他今日穿白衬衫,戴黑金袖箍,袖口挽了一点上去,血渍艳丽地在他小臂处绽开,颜色几相碰撞,撞得男人好像玉面修罗,套了幅惊艳外皮,心却不是人心。

      方应心里升有不好预感,他果然是来讨债的。
      讨那个姓纪的债。

      他模糊着语句,也不管满嘴的血,直往后爬,不停地重复着。

      是要遭报应的——你要遭报应的!

      祝秋亭笑了笑:“给你科普个事儿。”
      “太阳照好人……”
      他笑意只在唇角停留,喟叹似的:“也照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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