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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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轻飘飘的纸落在姜都手中，他低头看了眼，还未看清上面写的内容，白纸就化作一道金光，烙在他手背上。
陈仙官拢袖站着，掐尖嗓子说：“该说的都跟你说了，速速下凡去吧。”
姜都抬起脸，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这么急？我还想回去与西王母道个别。”
“呵。”仙官讽刺，“西王母也是你这种妖怪想见就见的？”说完，他一推姜都：“快走吧，你已被除了仙籍，没资格留在天庭。”
姜都手捂住被仙官推搡的胳膊，眼一闭又一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急什么。说不定以后我会再回来。”
“哈哈哈。”仙官笑得直不起腰，“就凭你？一个被砍得只剩一条尾巴的九尾狐？”
姜都并没生气，他向着南天门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
然而身后只有浩瀚的云海，连刚刚的陈仙官都不见了踪影。
姜都站了一会，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
阳城的六月似乎一直在下雨。紫色闪电时不时划破天空，吸引众人的目光后又投下震耳欲聋的惊雷。
网友在社交平台上不停发布动态，热火朝天地讨论最近的天气。
“你说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渡劫啊？”一个女生发完围脖放下手机，喝了口奶茶，兴高采烈地与闺蜜讨论。
“阵仗这么大，得是剑修渡劫吧？”
“我赌五毛钱是魔尊渡劫。”
两人哈哈大笑，一时之间，小小的奶茶店里充满欢声笑语。
姜都站在店外，看着两位小姑娘手中的奶茶，咽了口口水。
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
他也好想喝。
注意到姜都炙热的目光，女生碰了碰闺蜜的胳膊，指向店外：“你看那里……”
闺蜜脸色一变，握紧手中的奶茶：“天哪——”
“这小狗也太可爱了吧！”
“外面雨这么大，它的毛都湿了。”
“我们跟老板讲一下，让它进来躲躲雨吧。”
姜都动了动耳朵，然而他听的不是两个女生讲的话。
豆大的雨滴密密匝匝落在伞上，白色球鞋不小心踩中活动的石砖，引得撑伞人不满地啧了一声。
这一声极轻，尤其混在嘈杂的环境中，不可能有除了出声人之外的人听见。
然而这甚至不成一句话的声音，敏感地被姜都捕捉到。
姜都浑身过电般地抖了一下，仿佛冰冷的雨水穿过他厚厚的皮毛，真切落在了皮肤上。
他只剩一根的尾巴不由自主晃动，姜都慢慢转过头。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撑着伞，大的小的，彩色的纯色的，无一例外挡住了行人的脸，只剩下一双双腿在倾盆大雨中赶路。
两个女生与店主商量好后，却发现一直站在店外的狗狗不见了踪影。
追了两条街，撑伞人的身影渐渐清晰。姜都加快脚步，却看到那人把伞一收，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雨越下越大，车越走越远。
*
“所以呢？”任佩佩用大浴巾把姜都裹起来，揉搓着擦毛，“你连车牌号都没记吗？”
白毛狐狸挣脱出来，变成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头发乱糟糟还滴着水。
他拿过浴巾顶在头上，问任佩佩：“记了车牌号有用吗？”
任佩佩想了想：“没用。我也没法帮你找人。”
姜都默默地擦头发。
“振作点。天马上就要放晴了。”任佩佩起身泡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到茶几上，一杯握在手里。
她娴静温柔的脸在热气中模糊，幽幽的声音传来：“通道关闭，下凡的都已经下完了。”
姜都擦头发的动作没停，任佩佩观察着他的脸色，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于是她呷了几口热茶：“等天转好，你也该出去干活挣钱了。”
姜都一顿，一张白净明艳的脸从叮当猫浴巾中露出来。
任佩佩心中有些得意，她一扬眉毛：“你准备在我这一直白吃白住？你该不会要让我养你一辈子吧？”
“我不会干活。”姜都理直气壮。
“学嘛。”任佩佩将茶一饮而尽，敲敲杯壁，“姐姐等你挣大钱，请我喝母树大红袍。”
姜都翻了个白眼。
*
公寓里唯一一间卧室是任佩佩住的，长手长脚的姜都缩在窄小的沙发上浑身不舒服。
他直接变了原形，毛绒绒的一团雪白惬意地往沙发上一窝。
脑袋磕在两只交叠的前爪上，琥珀琉璃般金色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虚空一点。
那个撑伞的人是他吗？
姜都闭眼回想，却只能想起沾了泥点的裤脚和被污水浸透的白球鞋。
太子一向爱干净，不会是他。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姜都听着水滴偶尔滴落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他在昆仑很少做梦，因为神仙不做梦。
可姜都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妖怪，于是太子终于入梦。
在梦里，他们还是少年模样。
明荣站在梨树下，手里拿着个被啃了一口就丢掉的大白梨。
“我以为是猴子偷跑进来。”太子穿一身水蓝绣银线的长袍，笑得温柔，“原来是只小狐狸。”
小狐狸从茂密的枝叶中向下看，怎么也看不清树下少年的模样。
“咚”，一团白毛从沙发上跌落。姜都晕乎乎抬起脑袋，向后靠着沙发。
他就着这个姿势坐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天快亮时勉强入睡，却再没做梦。
六点任佩佩到家，发现白狐狸四脚朝天，肚皮上盖着小毯子，睡得打呼噜。
她将手提包重重一放：“姐姐我在外面辛苦上一天班，回家连口热乎饭都没有。你什么都不做，还在这里睡觉。”
狐狸的右前爪动了动，用指甲勾住毯子往上一拉，盖住了整个狐脑袋。
任佩佩气得两步上前，抽走整条毯子。却发现两粒琉璃金色眼珠子正阴森森盯着她。
“起床气这么大吗？”任佩佩被看得背后发寒，脸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就算被斩了八条尾巴，被废除仙籍，被赶下天庭，眼前到底是货真价实的上古大妖。
血脉纯正，如假包换的九尾狐。
任佩佩的笑容柔和了些：“你想睡就多睡会。八点我喊你起床，你要出去干活了。”
姜都示意她把毯子给自己盖好，正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时，突然清醒：“八点？干活？”
这个女人给他找了什么工作，为什么这么晚才上班。
20:32，姜都被领着来到地摊一条街。
老林皱着眉，语气有些不好：“佩佩，说好八点集合，你晚了半个小时。”
“我弟第一次来，在家多准备了会。”任佩佩让开半个身子，把姜都露出来。
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老林，看到眼前的青年也愣了下。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好像看谁都是在笑着。本应该风情万种的一张脸蛋，因着青年如琉璃般清澈明亮的眼眸，带上了几分纯真。
“姜都，喊林叔。”
姜都看着眼前的老鹰妖，两百岁出头，比任佩佩都小得多，跟自己比更不够看。
叔是无论如何喊不出口的，于是姜都只笑得灿烂，任佩佩只能陪着他僵硬地笑。
林鹰脸一冷，哪里看不出眼前小狐狸瞧不上自己。
但顾着跟任佩佩多年的交情，他没有立刻离开，再开口语气更冷了点：“没有好位置了，你们凑合下吧。”手一指，指向最角落的摊位。
任佩佩表面上道谢，转头翻白眼：“摊位费我可一点没少交，平常烟酒也没少伺候，用得着这样吗。”
她拉着姜都，一路走过去都在愤愤不平：“位置这么靠后，能卖得了多少东西，这小鸟气量也太小了。”
姜都边走边看，将这条街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摆摊的有妖怪也有普通人，顾客也是人妖混杂。姜都多看了几眼，发现也不尽然都是凡人，匆匆路过的偶也有修者。
来到自家摊位前，任佩佩趁人不备，凭空变出一个大包裹，她边往外掏东西，边偷偷说：“夜市经常有凡人误入，所以第一个规定就是不能被发现用法术。”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任佩佩肉疼地说：“罚款，一次一千。”
姜都算了算任佩佩的工资，严肃点头：“我不会被抓到的。”
“那就好。你在这看摊子，别乱跑，姐姐去办点事。”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到不甚明亮的路灯下，漂亮青年独自一狐蹲着，就再加了句，“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烧烤。”
姜都撑着下巴：“哦。”
九点的时候，这条街已经很热闹。可热闹是他们的，与姜都无关。
这位置实在太偏，顶上的路灯还有问题，瓦数低，嗞嗞作响，大多数人走到前一个摊位就转身。
偶尔几个过来的，看到没什么好货色，也匆匆走了。
姜都啪啪啪一直拍蚊子。
整条街还是挺干净的，除了这个角落。垃圾没及时收走，之前下雨还积起了水塘，于是虽然无人问津，但姜都一点都不无聊。
蚊子实在太多了。他打得不亦乐乎。
五指纤长的手中放着一个香囊，递到姜都眼前。
浓郁却不难闻的药味在空气中散开，盖住了角落里挥之不去的馊味。
姜都顺着如玉的手向上看去，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