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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   平时,只有别人堵住刘绮瑶的嘴巴,而今日,刘绮瑶只恨早前心软,没将春春嘴巴缝上,她这心直口快的性子,迟早会坏大事情。

      刘绮瑶急急走到春春旁边,伸手捅了捅她的腰,小声道:“你要是敢说出错处,当心你的舌头!”

      “啊哈哈——”春春见李都匀也凑过来,干笑两声,只见刘绮瑶还在瞪着自己,便又道,“是我看花了眼的。”内心却明知最后一句有两个字颠倒了。

      春春侍奉刘绮瑶多年,亦跟着她识字,每常地,她也看刘绮瑶喜欢的、每常看的书,因而对李易安的作品稍有了解。

      “别怕,”李都匀见刘绮瑶在对春春使眼色,便知其中有诈,“你快说给我,哪里出了错?若确真,说真话的人是有赏的。”

      刘绮瑶见瞒不过去,只好自己道:“是啦,是啦,最后一句是‘黄昏疏雨湿秋千’。”一边将揭她短的春春赶出书房。

      李都匀听她如此一说,再细看刘绮瑶所写的最后一句,只见她写的乃是“黄昏湿雨疏秋千”,回过神便哈哈笑起来,道:“可真是一个会调换的。”

      “这比赛,我输了。”刘绮瑶坦然道,内心并没有多么介意,一来自己慌中出错;二来她的书法确实远不如李都匀的;三来,即便并未超时,可她偏偏觉得自己落了后尘,因此便心服口服。

      李都匀一愣,觉得她那认输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了,道:“黄昏疏雨湿秋千,这一句是非常好的,意境极佳,与今日此时十分应景,娘子很会挑选。”

      刘绮瑶被他如此一夸赞,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道:“李易安的直描手法,乃作词者之中的佼佼者,可出其左右之人,我竟完全想不到的。这首浣溪沙是寒食节应景之作,亦是这三月的光景。”

      “娘子,你想不到,我可是已经想知道了,有一个与她一样能写的人。”李都匀见刘绮瑶犯了难,便故意卖关子。有事没事逗逗她已经成为李都匀的日常之乐。

      “谁?是哪一个有这样的能力,三郎你快告诉我。”刘绮瑶的好奇心果真立刻被激起。

      “你求我!你求我,我便知你。”李都匀在她身旁笑嘻嘻道。

      “你——”刘绮瑶见李都匀又开始捉弄自己,气了,直瞪着李都匀,“罢罢罢,我只喜欢李易安一个人就可以了,其他人的作品,不读也罢,即便他才比李太白亦一样。”

      李都匀料她是欲擒故纵,因此并未着道,而是继续笑眯眯地看着她,甚至眨巴着眼睛,表明自己绝不上当。

      一会儿之后,刘绮瑶见他依旧不为所动,便道:“如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当好生珍惜罢,你说是不说?”

      “我是想说的,只不过想讨一个好处。”李都匀见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便继续逗她,“只要一个小小的好处,娘子今天你便能够如愿以偿!”

      “你少跟我讲条件,”刘绮瑶生怕他又耍恶作剧,因此并不轻易答应,“你爱讲不讲,我已经没了那耐心。”并装作去看李都匀适才写的字帖,只是心里却绞尽脑汁,想着到底是哪一个人才比李易安?

      “可惜!我只当娘子是个好学的,怎知既无耐心求问,亦不肯为学问付出一毫半分,如此心胸,悲哉,哀哉!”李都匀一边浮夸道,一边拿余光偷瞄她的反应。

      “阿弥陀佛,你可别再拿架子了,痛痛快快说吧,是谁?以及,你要甚么样的、小小的好处?”刘绮瑶见他念念叨叨,料定他必定会没完没了讲下去。

      李都匀不答,只是侧身弯下腰,将自己的右脸颊凑向刘绮瑶。

      “你个不羞的,白日之中怎能在书房里如此?”刘绮瑶终于知道李都匀的小小好处是什么了。
      原来他二人近日来入睡前常常玩石头剪刀布的亲亲小游戏,谁输了,面庞上不论何处,任对方浅亲一下。

      “书房怎了?又无他人,只你和我,又与夜晚有何分别?”李都匀十分地任性,如同那索要礼物的小孩一般,不肯将脸挪开。

      “怎会无其他人,你看壁上的孔圣人可是在看着你我?”刘绮瑶伸出右手指了指墙上的圣像,道。

      “还是娘子周到,在圣人眼下,确是非礼之举,该死,该死!”李都匀望了望供桌上方的画像,已熄灭了玩笑之心。

      在李都匀不留神之际,刘绮瑶忽然踮起脚尖,快速地,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下他的脸颊。

      因被出其不意地偷袭,李都匀伸手抚住被亲过的地方,转身无辜地望着刘绮瑶,只见她甜甜地笑着,那笑容仿佛能度化人心的慰藉一般,令他的心生出一阵温柔,那是有别于他想起赵忆桐时孤孤单单的温柔心情,刘绮瑶这种有所回应的目光将他从那种无望的寂寞之中拉出,她仿佛阳光一般,照亮了他的世界。

      此时此刻,李都匀觉得刘绮瑶是如此动人!

      “三郎,三郎——”刘绮瑶见他呆然的模样,想是自己刚刚的举动吓到他,可尽管言行不一,因十分明白自己对李都匀的情感,故她觉得十分坦荡,“你既得了想要的好处,怎还不告诉我那与李易安一样的人姓甚名谁?”

      “哦,”李都匀嘟着嘴淡淡地应了一声,若不是她再提起,他几乎已经忘了适才发生过的事情,“‘桃李无言一队春’知道罢?就是写这句的人了。”

      “啊啊啊……”刘绮瑶抓抓李都匀的衣袖,十分激动地叫道,“我怎么一时间将他忘记了,该死,该死的。李后主确实能够比肩李易安的,他们的作品,论意境,论情感,论写法,确是不相上下。”

      李都匀听她居然能说出这番话,今已能断定,刘绮瑶绝非文盲,眼前的她一如上元节那日,是能够识得、记得佳句的人。

      “是了,你还不知,那李后主在书法、绘画上亦是十分有造诣的。”李都匀道,“前些年在临安之时,我曾在古玩店中见过他的真迹,奈何商贩漫天要价便失之交臂。前些日子,我在刘大哥那儿亦见有一幅的。”

      “你是说我大哥?”刘绮瑶一惊,她知道她大哥有收藏的嗜好,却未料到他竟藏着那般宝物。

      李都匀并不理会她的惊讶,只点点头,道:“我家里有一幅李易安的作品真迹,是当年我父亲在临安任职之时花重金购得。”

      “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刘绮瑶囔囔着,李易安是她的最爱。

      结果李都匀摇摇头,回道:“那作品我亦不知藏在何处,待我父亲归来,我再找时间央求他让我们开眼,如何?”

      “只好如此,不然还能怎样?”刘绮瑶将自己刚刚写过的字帖拿起,看着那写倒了的句子,觉得自己愧对李易安的才情,便发狠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竹篓里。

      “娘子,你——”李都匀没来得及阻止,只得弯下腰,从竹篓里将那纸团捡起,小心翼翼地摊开,然后放到桌上,慢慢抚平。

      “怎地,你还想留着不成?”刘绮瑶觉得奇怪,疑惑地望着他。

      “是啊,这可是‘当今世上最好的’,怎能扔?”李都匀一笑,边说边继续抚着皱巴巴的纸张。

      “他们不过说笑的,我自己的字如何,你当我不知道?”刘绮瑶说着,又看向李都匀写的《寒山子诗:桃花欲经夏》,道:“三郎,你今日写的字,便留给我罢,这些字写得清爽却不失力道;工整却不至于呆板;且是一气呵成,我很喜欢。”

      这字帖,整体看上去有一种俊气,前人所说字如其人确是真的。刘绮瑶看着李都匀,将这些话留在了自己心里。

      “你的也要留着!”李都匀回道。

      “不成,他日被人看了去,我可又要被笑话的。”刘绮瑶不依。

      “我说留下,就留下!怎地,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刘绮瑶见他少有的正经模样,不禁哑然。

      后她看到书架边上的矮木凳上有一个大瓷缸,里面插.着不少看似才作不久的画,忽想起她嫂嫂曾与她几次讲过,李都匀是个能书会画的,便料想那些画是他所作。

      今日见识了他的书法,果真十分优秀,因此刘绮瑶对那些画十分想一睹为快,便指着那些画道:“三郎,我能够看看那些么?”

      李都匀一惊,断然拒绝道:“不可以!”

      刘绮瑶不明所以,便回:“为何?”

      “我再不能见到那些画的,家人都说了,今后要我一心读书,不能在画画上再浪费功夫。”李都匀说的话半真半假,他心里清楚决不能让她看到那张画。

      恰此时,春春来传道:“三郎君,厨娘说晚膳已经备好,此刻用么?”

      仿佛被救了一命似地,李都匀点头如捣蒜,不由分说拉着刘绮瑶,欲离了书房。

      “那个——”刘绮瑶边走便回头,“书房还没收拾。”

      “待会儿小樟自会来收拾,”李都匀道,“肚子很饿的了,原是到了饭点。”

      刘绮瑶只得依了,随着他离去。

      春春望着他二人的背影,满心羡慕,觉得他们是如此般配、亲密,简直乃佳偶天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用过晚膳,李都匀起身,刘绮瑶道:“三郎你要出去么?”她只以为他如往常一样,晚膳过后总要出门顽的。

      “对。”李都匀点点头。

      “等一等,带上我可好?”刘绮瑶忙放下碗箸,欲起身跟上。

      “不好。”

      “一个人在家很乏的,你偶尔也带我去逛逛嘛!”刘绮瑶现在只想时时与李都匀腻在一起。

      “我要如厕,怎地,娘子要我带着么?”

      刘绮瑶见他不正经,瞪了他一眼,没再吱声。

      在一旁伺候的两个女使听到,忍不住低头偷笑。

      李都匀离了屋,装模作样地走了一遭茅房,出来之后又装模作样地洗了手。

      接着出了院子,他悄悄溜回书房,从画缸中的抽.出一幅画,站定想了一会儿,最后将它藏到最里面的书架背后。因黄昏屋内黯淡,在转角,他不小心碰了一下。

      第二天,李都匀午睡,刘绮瑶无心绣工,乃到花园里透气,走着走着,便到了书房之外,她忽地想起昨日那些画卷,正欲进去一探究竟,又想起昨日李都匀不让她看,遂让跟着的春春守在门口,以防人来。

      她独自进了书房,抽出画卷,解开结绳,看了几幅,那些画确是李都匀所作,多为山水画,刘绮瑶对画并不十分了解,接着她又接连看了几幅,那些画亦有建筑画、花草画,只见那些画都精工细琢,并未引起她太大兴趣,于是她便又将画放好。

      转身欲离去之际,刘绮瑶瞥见里头的书架旁落了一个荷囊。

      走过去,见那荷囊是她前些日子所绣送给李都匀的,她一边弯下腰,一边疑惑着他的荷囊怎会落在这角落。

      在拾起荷囊之时,因看到书架后面尚有空间,好奇之下,她拐了过去,只一眼便看到了那幅李都匀苦心隐藏的画。

      她本想直接将画收回画缸里,又出于好奇,解开了那副画。

      那是一副人物画,看到画中人,刘绮瑶不由得呆住了,再看看画上的印章,是李都匀画的没错了。“三郎为何要画赵姐姐?三郎为何要画赵姐姐?!三郎为何要画赵姐姐?!!……”她脑里渐渐被这个疑问填满。

      呆呆地,她右手持着画卷,左手拿着荷囊,像丢了魂似的,木木地走回他们的院里。

      跟在她身后的春春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在屋外候着罢,没传不许进来。”刘绮瑶对春春道,整张脸如同僵了一般。

      “姑娘,你没——”春春还没问完,房门已被刘绮瑶关上。

      刘绮瑶本欲将画摔到李都匀脸上,大闹一场,但望着他熟睡中清俊的面庞,心下想,即便他心中有赵姐姐,又如何呢?人的心,乃是自由的,念及此她乃心如死灰一般,眼泪登时汹涌流出。

      于是她将画与荷囊置放在床边桌上,后离开房间,又转回书房。

      刘绮瑶随手抽了一张纸,书了:“三郎,我决计休了你!今日家去了,你只多珍重!”

      春春见刘绮瑶面色灰然,边写字边流泪,吓得大气不敢出,心中着急却不敢再问,只步步紧跟着她。

      复回屋中,她见李都匀依旧熟睡,那恬静的、安然的容颜,似乎正在做着美梦。

      只怕他心里、梦里都没有我的!念及此,好不容易止了的眼泪又重新流出,刘绮瑶只觉心若被箭所刺,疼不可忍。

      这时,李都匀翻了个身,吓得刘绮瑶急忙伸手擦泪,慌将短笺放在桌上画旁,伤心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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