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63、第 63 章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漆原丧气似的坐到旧木桌上，丝毫不管上面或许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话语之中的不满与责问，即便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也能听出。

　　不过影子肯定听不出就是了。

　　虽然不知道这一直作为引导物存在的影子究竟具有多少神智，但是至少交流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它永远与漆原之间有那么一段距离，永远仿佛快要消失。此时此刻，他们隔着已经没有了窗户的空洞，遥遥相望着。

　　这是一座废弃的茶屋，多余的工具还摆在墙角。不过大概是因为放置太久的缘故，稍微用力些，它们便成为了碎裂的灰烬。

　　在浓雾中的行走实在没有尽头，丧失神智的妖怪也打倒不少，没有哪个是好玩的——似乎发了狂的都只是些小妖，至少，没有他渴望的强大存在。

　　超无聊。

　　漆原开始试着向影子搭话。

　　“你知道鬼舞辻无惨在哪里吗？”

　　影子一动不动。

　　“啧……你是晴明那家伙留下的？”

　　影子似乎晃了晃手中折扇。漆原搞不懂这到底是代表哪一边，对还是错。

　　“那创造你的那个阴阳师在哪里？”

　　影子这次明确地摇了摇头。

　　“喂你是不是那家伙装模作样在耍我啊？！”

　　影子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模样，静静地映在墙壁上。

　　漆原实在连气都懒得生。

　　“完蛋。现在陪着我的是个蠢蛋影子，我去哪里找那几个走丢的……”他嘟囔道，“好吧我承认我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啦。”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着急。

　　无惨那家伙比自己惜命多了，很难相信他会脚滑摔死……况且只要不是摔到脑袋就没问题。

　　京都内的天气一直是浓雾、永夜，至今未有变化，恐怕此处并不存在昼夜更替的概念，也不会被太阳照拂。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倒是觉得这里能变成鬼的好去处。

　　“话说，为什么你也停下了？”

　　漆原以右手支棱着下巴，询问影子。这影子蛮有趣的，不过他不懂阴阳术方面的事情，不知它算是某种式神、还是其他东西。

　　从刚才他停下开始，影子就在半个房间之隔的地方乖乖停下，好像在等待着他。

　　看见与那个人形体一致的影子这么乖，还真有点难适应。

　　恶作剧的心思忽然涌上心头。漆原试图趁其不备，悄悄靠近，但他几乎要接近影子边缘的刹那，影子受惊般从那里滑开了。

　　漆原于是退回原处，耸了耸肩：“抱歉啦。”

　　影子并无动静。

　　“虽然我知道道歉时原不原谅是别人的事情……”漆原余光瞥到一点黑色的模糊影子又回来了，“不过还是希望你原谅我。”

　　酷似某位阴阳师的阴影好端端地回到墙壁上。

　　原来是这种性格的么……漆原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了，我已经玩够了。”他举起作为武器的大斧，将其扛在肩上，“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影子如之前一样为他带路，融入了屋外的雾气当中。

　　妖气仍旧浓郁，纠缠在一起，并无消散的预兆。更糟糕的是，它们的恶意变得明显了些，就像有人向干柴里丢火星，稍不注意就要燃烧起来。

　　这个火星究竟是什么呢？

　　外来者、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正在他思考的间隙，影子模糊了起来，周遭漾起一圈波纹似的东西。尖锐且势不可挡的杀气在瞬间刺穿了它，破开浓雾，直直劈来。

　　如此冰冷凛然的妖气，漆原还未曾在这魔城之中见过。出刀的不是普通妖怪，而是可以称得上大妖的存在……

　　影子有如浓墨散去，雪亮的刀光也近在眼前。如果被它削下哪条手臂可不是好玩的，但漆原并无要避开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抡起长柄斧。

　　传来了巨大的、武器碰撞的声音。

　　在其中甚至夹杂着地面崩裂、房屋倒塌的声音，但是鉴于这座死城当中没有任何可能向他们索取赔偿的生物，漆原决定当作耳旁风。他担忧的是这柄斧头，毕竟它只是人类工匠的作品。

　　碎掉也不奇怪。

　　风暴散去，能见度似乎变高了。紫色的奇异光芒之中，他看到了一席白衣，还有一张英俊过头的脸。这张冷若冰霜的脸，只要见过面便不可能忘记，但问题来了，漆原不记得见过他。

　　虽然味道有那么一丁点熟悉。

　　这家伙是完全的妖，为什么和犬夜叉那样的半妖稍微有点像？

　　“……谁啊？”漆原收回斧头，对方也意识到蛮力上不占上风，并没有追击，“不打招呼也不报上名号就突然袭击，是不礼貌的行为。”

　　嗯，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而已。

　　要论不礼貌，妖鬼敢肯定没有妖怪胜得过自己。他可是有名的莽夫，不打一声招呼就用拳头来解决也是常有的事情。

　　“……”

　　那张冷峻的脸紧绷着。

　　“喂，至少说句话。我重要的朋友被你打散了耶，如果就这么死掉怎么办？”

　　漆原理直气壮地质问道。

　　好像能够听懂话语中蕴含的意义，影子又聚在一起。它慌乱地摆动着双手，晃动幅度极大。如果能够口吐人言，它大概会说请不要为我生气、我没关系之类的话吧。

　　呃，用着那个人的外貌。更恶寒了。

　　漆原的太阳穴抽了抽，努力驱散这股不妙感。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是什么。”

　　明明是疑问句，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味道。

　　“你是指什么？我的这位朋友？”

　　漆原反问。不速之客的眼中清楚明白地写着“你知道我在问什么”，但这位贵公子还是算得上认真地做出了答复。

　　“它纠缠着我，带我到了这里。”妖怪说道，“你是他的同伙，还是……奈落的棋子？”

　　“奈落啊。这名字好陌生。”

　　漆原用尽全力也没能想起和这两个字扯得上关系的人或妖怪，可能他思考时的困扰表现得太过明显，贵公子默默地将“与奈落有关”这个选项划掉了。

　　“抱歉，我实在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啦。是哪个山头的统领者之类的吗？”漆原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的一无所知，“说来，狗狗君，你是这个世界——这座魔城的居民吗？”

　　“……”

　　影子扭曲了起来，拼命晃动，好像要告诉漆原他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低，空气好似要直接切开表面皮肤。

　　漆原挠了挠头，“嘴滑了，抱歉抱歉。”

　　不小心喊出来了。

　　但他明明觉得这个称呼还蛮可爱的。

　　空气出现了裂痕。简直像是要将空间彻底斩断为两半一样，景色分崩离析的刹那，翩飞的衣袂已近在眼前。那双毫无私情存在的冰冷瞳孔中倒映出漆原的身影。

　　“是我不好啦。不过种族之类的我应该没判断错？”

　　漆原道歉的同时，侧身闪开这一刀。饶是如此，锐利的刀气割裂他的侧颊，殷红的颜色几乎在同时飘落。他抡起长柄斧，斧刃不偏不倚，向着贵公子的姣好面容劈去，却削下一截银白发丝。

　　贵公子堪堪站稳，利刃正要不容情的刺来。此时，斧刃因惯性深深嵌入地面，引得地表震颤，他覆盖着寒冰的面容也为之一变，因为响起了糟糕的、周围建筑倒塌的声音。

　　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一点而颤抖，这是绝对的力量，且方式简单粗暴。尽管这远超自己所料，却调动了他的好胜心。

　　“……你在看哪里呢？”妖鬼嚣张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如果讨厌被叫作狗狗的话，就让我看看吧？”

　　“哼。”

　　尖锐的光点于他眼中一闪而过，“自大之徒。”

　　“我们的相性应该很差吧。”

　　当当当当当。

　　传来一连串兵戈相击的声音。漆原不断挥动斧头，攻击密不透风，每次都以极强势的力量将对方步步逼退。

　　终于，整条街道上的房屋有次序地倒塌下去，掀起一阵烟尘。无数红色的眼睛从断壁残垣中探出。

　　“他们好像生气了，会不会动静太大？”

　　“与我无关。”

　　双方发表了没什么用处的意见。

　　红色眼睛涌了上来。

　　不知是谁砍倒的某只妖怪所释放的鬼火，将倒塌的木制建筑点燃。火势沿着废墟蔓延，霎时半边都变成漂亮的赤红色。

　　“嘿……少爷你比想象中难缠。”漆原舔去唇边的血渍，血从指尖滴落，“比过去遇到的红色小狗难缠多了。”

　　银发的妖怪皱起眉毛。贵公子银发和干净的衣摆已经被染红，一派狼狈相，但对方看起来却还兴致盎然，不得不说是个蛮力上的怪物。

　　“还不打算报上名号来吗？”

　　漆原勾了勾手指，轻佻道。

　　“……”虽然很不想回应这个轻率的家伙，但贵公子鬼使神差地报出了名字，“杀生丸。”

　　“欸。没听过的名字——不过大概我也是无名之辈，所以没关系。”漆原指了指自己，“漆原。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妖鬼而已。那么接下来还要打第二回合吗？”

　　杀生丸当然没有回答。

　　他已专注地握刀，锐利的妖瞳盯着轻浮的敌人。就在气氛僵硬、一触即发的刹那，第三者的声音适时插/入他们当中。

　　“真是不错的【畏】。”

　　那个有些轻佻的声音接近漆原，但个性方面还有微妙的差别。一席和服，作派格外休闲的男子出现在他们近旁，正抿唇微笑，“能让不请自来的客人横插一脚吗？两位纵/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