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屑老板吵醒之后》糖霜泡芙

6、第 6 章

　　“如果你敢把它摘下来。”

　　无惨恶狠狠道，“我就杀了你。”

　　漆原眨了眨眼，觉得此时此刻真心有几分尴尬：“小哥你冷静，杀是杀不掉的，你可以换一种精神手段来恶心我……”

　　无惨不语。

　　“呃，就像是。”妖鬼扶正斗笠，念念有词，“譬如，如果你敢把它摘下来的话我就要在你面前女装。”

　　鬼之始祖沉吟片刻，他披一身漆黑，有如融化进夜色，只有红瞳格外清晰。无惨抬头看他：“你认为我做不到？谁给你这就是我真正相貌的错觉？”

　　“不会吧……”

　　漆原非但不觉得古怪，反而积极凑上前，“快让我康康！”

　　“自己去花楼外面捡画本看。”

　　“放心，我对雌性没兴趣的，就算你是雌性也没事，我不会做本子里画的那些事情。”漆原道，“纸片人是纸片人，现实妖怪是现实妖怪……反正我没有遇到过画本里的那种美女妖怪。”

　　他念念有词，什么狐狸娘啊蜘蛛精啊，不存在的。当年山头上倒是有五大三粗的狐狸汉子和长得像异形的巨大蜘蛛娘，看上雄性妖怪就绑回去吃，给他留下深刻心理阴影，从此往后坚决不相信人间的逸话。

　　无惨听着他满嘴跑火车，反问道：“那雄性呢？”

　　“必然也没有兴趣好吧，你这么好看，我要喜欢早下手了……唉，也不对，你到底算什么性别来着。”

　　无惨：真的不能反驳。

　　他不承认自己稍微有点谜之愉快。

　　两人一路拌嘴，转眼已经走到下一个村庄，路由细尾指出，它大致知道方向。无惨畏惧阳光，因此赶路时都是夜晚；漆原能够晒太阳的事实让无惨恨透了，恨得想半夜偷偷锯他的脑袋，鉴于他自己还要命，没有付诸行动。

　　“我好闷。”漆原低声道，用手去摸斗笠边，“我想喝酒。”

　　“不准卸。”

　　无惨一手操纵着黑血荆棘，时刻准备给他扣回去，面上却还是那副贵公子处变不惊的模样。漆原无数次腹诽他的好皮囊，不知道能祸害多少年轻姑娘，如果他日后想过上什么平静生活恐怕不在话下……不得不说，恐怕这也是他成功搞传销坑骗人类变成鬼的秘诀之一。

　　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呢？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无惨忽然发声。

　　“我在寻思，你根本是衣冠禽兽的具现化……”

　　“闭嘴，野人。”

　　漆原震惊莫名：“我刚遇到你时你没这么会骂人的？”

　　无惨样貌出众，来到如此偏僻的村庄，自然引来不少目光，不过也至多瞥几眼。他们还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时间去关注对方是哪里来的贵公子。这样隐匿于人群，无惨倒乐得清静，他一回头，见漆原想要开溜，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买酒都不让？”

　　“你想得美。”无惨的声音比他训诫下属还要多几分气势，“告诉我应该去哪里。”

　　漆原肩上的小妖窜出。它修行不够，不如平安时代的妖怪，还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前几天，它才为自己取了个“细尾”的名：“无惨大人，就在前面不远，让漆原哥问问这片土地的妖怪吧。”

　　“停一停。”漆原抗议道，“才几天，这称呼的区别待遇是什么鬼。”

　　细尾大眼睛眨巴眨巴，“因为无惨大人真的很凶嘛……”

　　无惨瞪它一眼，小妖顿时不说话，躲到漆原颈后去了。看来几百年的认怂给它带来了不少生存机会，不愧是高龄妖怪，漆原诚心实意希望鬼舞辻也能学着点。他正欲说话，却听到从隐蔽处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有两个人在对话。

　　“唉，她的病一日比一日重，恐怕已经回天乏力。我每天去看望，也没有好转。”

　　“如果她快要死了……干脆吃掉吧？”

　　“珠世小姐是好人，应该可以理解我们的。”

　　“是呀是呀，珠世小姐救了我们，和那些阴阳师不一样。”

　　“现在哪里还有阴阳师啊！可恶的狐狸男已经害我们留在这里太久了……说不定吃了珠世小姐，就能出去了。”

　　对话叽叽喳喳，更像是几只鸟雀在鸣叫。漆原听着好奇，无惨却已经放出荆棘，将那两道影子捆了个严实，一时只能听到惊叫响起。

　　被定在半空的，正是两只外型小巧的麻雀，见到鬼舞辻的脸，吓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惨嫌恶地瞥了一眼：“这是什么？”

　　“一种妖怪，不过不是什么大妖怪，还远不够火候呢。”漆原拈着下巴道，“它们是会食用人肉的雀鸟……以前我曾见过已经修出人形的，这两只怕是遗留的杂鱼，身上也没有血腥味，还没吃到过肉。”

　　细尾也探出头来，并不恐惧和它差不多咸鱼的小妖。

　　漆原回忆刚才听到的话语，问道：“珠世小姐是什么人？”

　　“你应该先问他们阴阳师的事情。”

　　无惨早就不耐烦，挥手想直接碾死两只小妖，听到他跑题的问句，出言打断。漆原耸了耸肩，想起安倍晴明确实是狐狸一样腹黑的家伙，多半他们口中的狐狸男就是他本人，毕竟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阴阳师了。

　　雀鸟见逃不开，鬼舞辻又如此凶悍，小妖怪一脉相传的怂占据上风，立即就交待了前因后果。

　　原来两只小妖百年前也曾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类型，在此处为非作歹，造成了许多悬案。直到那位阴阳师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将它们打回原形，永远封在村庄之中；据说那阴阳师笑起来有如狐狸，与它们约定看守一座宅邸，直到有旅人来破除封印为止。

　　“那狐狸……说要等一只妖鬼，等到对方来了，告诉他们宅邸里留着能够找到他的符咒。可是大妖怪们早就和阴阳师一样消失不见了，怎么可能会来。”鸟雀不满道，“他骗了我们！”

　　漆原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是碰到意外，这家伙该不会算计我吧。”

　　无惨不动声色道：“继续。”

　　小妖对阴阳师知之甚少，接下来讲述的则是无惨并不感兴趣的内容，关于那位珠世小姐。

　　珠世小姐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即使在妖怪的审美当中，也绝对是佼佼者。正是她居住在晴明放下封印物的宅邸中，因此两只小妖怪日日守护，平日里也是她将它们当作普通鸟雀，为它们准备食物。可惜她患了重病，无法治愈，眼看就要不行了。

　　她日夜寻找治疗自己、活下去的办法，但是未能如愿，死亡依然在接近她。

　　“所以我们想，反正她都是要死掉的，吃了也不浪费……”

　　“哇你们可真是逻辑鬼才。”

　　漆原啧啧称奇，毕竟珠世已经病重，两只小妖努力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鬼舞辻站在旁侧，红眸中阴晴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这宅邸他们必须去一趟，取回晴明的封印物，不过问题在于如何接触。漆原余光瞥到他若有所思，耸了耸肩，“你不会动了这位珠世小姐的主意吧？”

　　无惨选择部分人类，给予他们血，令他们成为鬼，漆原早就知道这个事实。

　　他并非选择所有人类，而是有目的地进行筛选，比如，那些想要活下去的人、想要获得力量的人，或者本就喜好杀戮之人。他们大多最终屈服于血肉的诱惑，变成真正的鬼。

　　鬼舞辻无惨无疑是个恶劣的家伙。

　　漆原懒得站在对立面指责他，虽说其中确实有无惨劝诱的成分，但大部分人类都是做出了“选择”的。

　　选择自己的道路。

　　为了自己心中微弱的欲望去选择成为鬼。漆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就像畏惧死亡、想要活下去这样看似懦弱的理由，他同样尊重。

　　望着无惨微妙的笑容，他便知道珠世小姐的命运了。

　　“她为什么那么想活下去？”

　　漆原点了点雀鸟的脑袋，问道。

　　“因为孩子。”小妖怪说道，“想要看着孩子成长的心情……哎呀哎呀，实在是太奇怪了！”

　　“毕竟你是妖怪嘛，人类的感情可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别小看他们哦。”

　　听到漆原的话语，无惨发出不屑的轻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见了不少妻离子散，再深厚的人类感情，终究抵不过强烈的欲望，抵不过本能，即使是高洁之人，最终免不了堕落。

　　人类太脆弱了。

　　他的红瞳中满是嘲弄。

　　“蝼蚁也有咬人的权利。”漆原笑了起来，“更何况世上没有真正的蝼蚁。”

　　“哼。你是想说那个阴阳师？”

　　妖鬼摇了摇头，“你这恨他的模样颇有几分求而不得的狗血感……我承认晴明很强，不过说的并不是他。喏，你不要去找珠世小姐吗？让小妖怪带路吧。”

　　鬼之始祖的神色出现了细微变化：

　　“你不打算阻止。”

　　“为什么要阻止？我只是故事的看客，选择是你和她自己来做的，无惨小哥。”漆原将小妖怪们捏在掌心，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斗笠，“尽管日后你们可能因此后悔。”

　　……

　　夜色如墨。

　　名为珠世的女子望着落在地面上的月光，愣然出神。

　　这月光和以往每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别则是，一位虚假的“神明”乘着月光，悄无声息降临在她的病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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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嘿咻！周三可能断一天，先告知大家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