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景景有条

28、第 28 章

　　正月初四是万众期待的情人节，又恰逢春节假期，所有餐厅、影院、商场乃至酒店都人满为患。求生欲极强的直男们围在各大品牌口红专区，云山雾罩地听导购员讲述橙红玫红姨妈红，反正掏钱就对了。

　　骆总裁当然不会这么low，他精心准备了各种惊喜，希望小榕树能够喜欢。

　　简榕曾经最希望和哥哥一起过情人节，哥哥去世后，他觉得这个节日对他是种讽刺。久而久之就变得麻木没有概念，反正也与他无关。不过今年似乎有一点点不同，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一丝无法忽视的期待。

　　情人节当天，骆临川早早起床把自己捯饬得油光水滑，还换了身特别正式的西装。发型、领带、腕表乃至香水都搭配得相得益彰。这可是他和简榕的第一次约会，决不能马虎，而今天的主角此刻还在屋里呼呼大睡。

　　骆临川不会去吵他，简榕的生物钟很健康，即使周末也不会超过九点起床，就是起床的过程有些艰难。

　　八点五十分左右，房门开了，睡眼惺忪的简榕打着哈欠，看到楼下衣冠齐整端坐餐桌前的人，心思微动，装作不明所以地问道：“有……工作啊？”

　　骆临川不清楚简榕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这个小迷糊什么节日都不记得。

　　“没有工作，有约会。”

　　“约会？和……谁啊？”

　　简榕问得小心翼翼，骆临川低头忍笑，这试探的小表情要不要那么明显，如果逗逗他说约了别人，会不会委屈得眉毛都塌了啊？虽然那样子挺惹人怜惜的，但这大好的日子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万一把人惹毛，今天的所有计划可就泡汤了。

　　“当然是你，笨蛋。”

　　“啊？”听到答案的时候简榕还是抑制不住地愣了下，真的是他……

　　梦想照进现实，简榕的唇角渐渐扬起显而易见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快去洗脸吧小邋遢。”

　　“哦！”

　　简榕对着镜子刷牙，嘴角的笑按下去又浮上来，既紧张又兴奋。

　　可转念又一想，他似乎还没有正面回应骆临川的告白，两人的关系不清不楚的，何况他还藏着秘密没对人讲，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想到这，昂扬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和我约会不开心？”简榕早饭吃的心不在焉，骆临川有些不解。刚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虽然不知道那小脑瓜里又在天马行空地想什么，但如今简榕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乃至一个眼神都牵动着他的心，真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珍惜得像自己的眼珠子。

　　而简榕总是将心事埋得很深，像只珍珠蚌，柔软娇嫩的心房始终硌着一粒沙，时刻被痛苦折磨直到习以为常。

　　骆临川很想成为取珠人，撬开蚌壳，取出让那枚带着血色的珍珠，过程纵然残忍痛苦，但从今往后他会好好温养这颗伤痕累累的心。他不知道简榕在感情上遭遇过什么，只希望他可以恣意地爱，放肆地恨，畅快地活，而不是守着一粒沙痛苦一辈子。

　　“我……我在想一些事情。”简榕摇摇头收起负面情绪，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将不安一起咽了下去。今天是情人节，他不能让骆临川扫兴。

　　“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啊？”看了眼沙发上搭着的熨烫妥帖的西装，再看看骆临川的打扮，感觉就像结婚登记似的……

　　停！别胡思乱想！

　　“跟我走就是了。”不管怎样，今天的任务就是让简榕享受一个难忘的情人节，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

　　简榕换好衣服，没有打领带，骆临川知道他不喜欢拘束，亲手为他别上和自己领带夹同款设计的蓝宝石领扣，用微小的细节彰显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亲密关系。

　　提前暖好的车子将冷空气隔绝，上车后帮简榕扣好安全带已经成了骆临川的惯性动作。

　　车子平稳驶出车库，拐出别墅区进入主路。简榕偷偷打量着开车的骆临川，不知为何觉得他今天特别特别帅，帅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

　　骆临川手指微动，简榕身前的储物格缓缓开启，露出一枚样式精美，印着一张面具的信封。

　　简榕的心跳突然加速，这难道是……

　　“打开看看。”骆临川笑道。

　　迫不及待地拆开，果然是两张音乐剧《歌剧魅影》的VIP入场券。

　　“你怎么……”

　　“你之前不是说想看皮特·普林斯的演出么？我怎么忍心叫你失望。”

　　皮特·普林斯是美国百老汇的首席，也是简榕为数不多的偶像之一。由于时间和空间的制约，迄今为止他只看过两场现场表演。这次听说普林斯要来中国，简榕特别开心，一直关注着门票发售信息。可惜预售那天他正在录音室录音，等他忙完再来抢票早已经售罄。为此他失落了好久，没想到骆临川不仅拿到了票，还是黄金区域，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看着简榕脸上按捺不住的笑意，骆临川也跟着心情大好，小榕树开心就是他最大的满足。

　　简榕此刻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感动。两张薄薄的入场券，蕴藏着骆临川对他无尽的宠溺与挂怀，他依稀记得那天回家后只是随口抱怨了句“一票难求”，想不到骆临川竟然上了心，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想对骆临川说谢谢，又觉得他可能并不想听自己这么见外，但什么都不表示又有点不大合适，简榕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

　　“嗯？”骆临川专注开车，没注意到简榕纠结的神色，“怎么了？”

　　“就是觉得……太意想不到了，我……”

　　“喜欢么？”

　　“喜欢。”简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喜欢什么？”骆临川问得意有所指，简榕眨着眼睛，思考了好久才嗫嚅开口。

　　“都……”

　　“都怎样？”

　　“都喜欢……”

　　简榕小声地咕哝，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也透过反光望着那个微笑开车的英俊男人。不知是不是暖风开得太强，他觉得脸有些烧热，鼻尖都渗出细汗。

　　手背上突然传来灼热的触感，是骆临川干燥温暖的掌心。

　　简榕身体一颤，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头看，只觉得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低头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骆临川的手背，骆临川转头看他，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柔情。

　　简榕的脸全红了，抽回手欲盖弥彰地揉着鼻子，“你好好开车，别分心！”

　　“遵命，我的王子。”

　　剧院的地下停车场人满为患，转了好久才找到车位，原本充裕的时间突然变得紧张，才入场没多久灯光就暗了下来，音乐剧马上开始。

　　他们的位置在五六排的中间区域，视野绝佳。这么紧俏的座位，左右两边竟然没有人，后来他才知道，是骆临川买了四张票，特意空下两侧让简榕能不受任何干扰地看剧。当然也是骆临川私心作祟，不想让任何人和简榕靠得太近。

　　此时灯光完全黑了，演出正式开始。

　　《歌剧魅影》讲述的是巴黎的一家歌剧院怪事频发，原来的首席女主角险些被砸死，剧院出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虚幻男声。这个声音来自住在剧院地下迷宫的“魅影”，他爱上了女演员克丽斯汀，暗中教她唱歌，帮她获得女主角的位置，而克丽斯汀却爱着剧院经纪人拉乌尔，由此引起了嫉妒、追逐、谋杀等一系列情节。而最终“幽灵”发现自己对克丽斯汀的爱已经超过了个人的占有欲，于是解脱了克丽斯汀，留下披风和面具，独自消失在昏暗的地下迷宫里。

　　这部作品简榕看过无数次，每次都有不同的感悟。他曾经觉得魅影为克丽斯汀付出那么多，理应得到同等回报的爱情，而他现在却认为，不是你的永远也得不到，一厢情愿的执着只会将两人伤得更深，也许成全才是让对方幸福的最好方式。就算痛彻心扉，总有一天会拨云见日，收获属于自己的那道彩虹。

　　简榕看得专注，而骆临川却一直在看着简榕，每个微小细节都没有放过。认真的、专注的、若有所思的，特别是那双让他一见倾心的淡绿色眼睛，随着剧情的起伏投射出别样的光彩，漂亮得令人目眩神迷。

　　骆临川觉得自己就是那个魅影，心甘情愿在简榕身上倾注自己的所有，但他却不会因为自私的爱而困住简榕一生。

　　他可以助他展翅翱翔，也可以做他最坚固的依靠。

　　演出结束后，骆临川并没有急着退场，而是带着简榕来到了后场主创人员休息区。总导演汤米·约翰逊正和男主角皮特·普林斯聊着天。见到他们二人前来，约翰逊率先迎了过去。

　　“嗨！骆，好久不见！”

　　骆临川回以一个礼貌地拥抱：“演出很精彩，恭喜。”

　　卸好妆的皮特·普林斯也走上前打招呼，简榕小迷弟在自己的偶像面前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骆临川将他拉过来，互相介绍了一番。

　　“你好，简，很高兴认识你。我经常听骆提起你，说你很有才华，我非常期待与你的合作。”

　　普林斯伸出手，简榕诚惶诚恐地握住，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谢谢，我我……我特别喜欢您的表演，认识您真的太开心了。我也期待与您合……什么？合……合作？”

　　简榕终于get到了谈话的重点，不可置信地环视众人。

　　“怎么？骆没告诉你吗？”

　　骆临川微微一笑，“我想给他个惊喜。”

　　“哦？那还是你来揭晓吧，我可不能抢占你的功劳。”普林斯了然笑道。

　　“新剧院即将完工，和百老汇的合作也已经谈妥。除了经典剧目的演出外，为了适应中国观众的需求，要以中国神话故事为题材创作一部新剧，由你担任音乐总策划。”

　　“什么？我……？”

　　简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骆临川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首次跨国合作，还是和自己的偶像，他真是既高兴又害怕。

　　骆临川看着简榕彻底呆掉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一旁的普林斯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神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出去聊吧，我请大家喝咖啡。”

　　剧院一层的咖啡厅宽敞明亮，偌大的落地窗占了剧院整整一个侧面，将整座人工湖尽收眼底。不仅可供观众在进场前打发无聊时间，还能在散场后吃个简餐交流下观后感。

　　由于空间很大，客人分布得很零散，所以没有显得过分拥挤。此时散场的观众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但仍有一些人在此休息欣赏剧院周围营造的清雅风景。

　　虽然骆临川一行人已经尽量低调了，但还是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普林斯和简榕走在前面，交流着音乐观点与喜好，骆临川和约翰逊跟在后面商讨着进一步的合作事宜。

　　高大帅气充满艺术气息的皮特·普林斯一直都是众人的焦点，每到一地演出便会收获追捧者无数，对他不太熟悉的人也会因为看了他的表演后路转粉。

　　简榕更不必说，之前的MV和《最强音浪》的直播为他积攒了不少人气，也算是国内唯一一个高调亮相还收获无数粉丝的幕后音乐人，不是明星胜似明星。两人走在一起无论从长相身高还是气质都很搭，估计不久之后微博上又会出现新的CP组合。

　　骆临川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觉得自己好像罹患了被害妄想症，看谁都像要对他的小榕树图谋不轨。

　　四人坐在一处具有木质格挡的角落，围观群众虽然兴奋，但还是很有素质的没去打扰他们，只是举着手机远远地偷拍两张。有坐得近的小姑娘试图偷听，结果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明白。最后决定回去恶补英文，否则连偶像的八卦都听不懂。

　　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各自存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后相互握手道别。直到临出门时，简榕都觉得自己宛如置身梦中。

　　骆临川自然地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在简榕肩上，这虐狗的一幕被粉丝拍到后立刻po上了网，骆总裁收获“国民好老攻”荣誉称号。

　　回到停车场坐在车上，简榕澎湃的心情才算安定下来。看着低头为自己扣安全带的骆临川，鼻间是和自己同样的洗发水香味，光洁饱满的额头近在眼前，低头就可以吻上去。

　　鬼使神差地，他真的吻了上去。他不知道怎么感谢骆临川为他做的一切，只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他的谢意。

　　骆临川直起的身体突然僵住，不敢相信额上冰凉柔软的触感来自简榕的唇。抬起头，望进他闪着柔光的眼眸，内心被丝绒般绵软的情绪占据。稍稍倾身，将手撑在简榕的椅背上，鼻尖相蹭，欲吻未吻。

　　简榕的呼吸有些乱，虚扶着骆临川的肩，微微抓紧手中的衣服却没有将人推开。

　　骆临川受到了鼓舞，侧头倾身吻上了那对湿润的唇，而这一次，简榕主动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