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之红尘》遥望梨花舞

22、第 22 章

　　“他一句习武练弓，保家护国，你便着太监内侍将他送去了兵部。自此，改变了他的命运。数年后，他因伤人触犯军规被押送至朕的面前，只一眼，朕便认出了他，于是朕将他留在了身边。直至你遇刺，时机成熟，朕便将他赐与了你。只因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朕相信对你，他定会拼死守护，尽心尽忠。”
　　凤云端的一席话犹如一剂响雷在凤云颢的头顶炸裂开来，愕然浸满了他整个双眸，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凤云端，“当年的那个男童竟然……竟然是清冉？”凤云颢难以置信地怔愣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他喃喃问道：“皇兄当年为何不实情相告？”
　　“朕知你因父皇自小偏爱朕，心里委屈，便时常故意招惹朕，给朕找不痛快。朕有时气不过，便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据实以告，不说他是谁，你自然会有所猜疑，心生不快。你的日子过不舒坦，朕心里便觉得畅快了。可是……”说至此处，只见凤云端垂下了眼帘，“如今想来，或许是朕做得过分了。”
　　凤云颢垂着首，半晌未语。御书房里，一阵死寂过后，只见凤云颢带着自嘲，苦笑了一声。
　　“我常说皇兄多疑，想来，我又何尝不是？我若能信他半分，当年又何至于伤他那般深。到底，他一片真心是错付我这冷心冷情之人了。”凤云颢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自责。
　　又是沉默半晌，忽然，只见凤云颢双膝着地跪了下去，“皇兄，臣弟有两件事相求，望皇兄成全。”
　　见凤云颢如此，凤云端微微怔了一下，只见他颔首道：“你说。”
　　“其一，请皇兄下诏赐婚臣弟与清冉，并昭告天下。大婚后清冉以懿王妃身份下葬，大办饰终典礼及丧仪。其二，赏清冉父亲土地金银，准其荣华富贵怡享天年，身后以国公身份厚葬。”
　　凤云端定定地瞧着眼前这个他既爱又恨的弟弟。事到如今这个地步，终究是两兄弟的赌气争斗连累了一个无辜之人，且那人还是亲弟心上之人。负疚之情积在心中，只见凤云端点了点头，“好，朕……准你所求。”
　　“谢皇兄。”凤云颢低低将首叩了下去，谢恩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一个转身，凤云颢正欲退出御书房之时，只见他的脚步忽地一滞，转过身去复又看向凤云端。
　　“臣弟有一问……”
　　“何事？”
　　“出征前一日，清冉为何会出现在御书房？”
　　“……是朕召他来的。战场上危机重重，朕担心你的安危。朕早已看出顾清冉对你的心思，于是便召他前来，嘱咐他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
　　听闻凤云端的回答，只见凤云颢的唇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又被插上了一把刀。艰难咽下喉中的哽咽，他默然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退出御书房外，侧眸望去，凤云颢瞥见一抹身影自远而近走来。
　　谢子美看见凤云颢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瞬，转而淡淡一笑，行礼作揖道：“懿王殿下。”
　　凤云颢默然未语，径自从谢子美身旁擦肩而去。步子迈出一丈远，却见他倏忽停住了脚步。回首望去，凤云颢发现谢子美正直直地注视着自己。
　　凤云颢几步走近谢子美，语气低沉且冷漠，“顾晦呈给皇兄的密报是你伪造的！”
　　谢子美柔美的面庞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沉默片刻，只听他道：“……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片刻，谢子美微微向前，靠近凤云颢，只见他眼神里闪现出了几分妒意。
　　“国宴也好，家宴也罢，你可知晓你不经意间看顾清冉时的眼神是怎样的吗？”只听谢子美嗤笑一声，“或许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你那般的情意难掩，我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凤允信！……你叫我如何不恨？那番假意的提醒之言，那封伪造的密报不过是我的特意挑拨罢了。”停顿片刻，谢子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他定定地看着凤云颢，“你如今……恨透我了吧？”
　　只听凤云颢嗤笑一声，自嘲道：“我最恨的……是我自己，是我太蠢。” 他一瞬不瞬地瞧着谢子美，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伪造密报的事我不会告诉皇兄，你好自为之，当作这十数年我还给你的最后的情分。谢审言，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凤云颢的话，一字一句，在这漫天凛冽的寒风中被吹得支离破碎。
　　不再有半分眷恋，说罢，凤云颢一个转身，大步离去。
　　谢子美呆呆地立在原地，隔着残雾遥望，满目寥落间一点悲凉却上心头。雪虐风饕中只见他缓缓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那抹渐渐远去的背影，然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点消散在了风中，掌心留下的唯有破碎的空梦一场。

　　“允信……”

　　情生妒，恨生错。

　　悔吗？

　　不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