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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余生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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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才刚满一岁，又这么可爱……离婚协议上写的是三观不合，嗯，你们是否再考虑一下？”离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边语重心长地劝着，边从口袋里掏了个气球，自顾自地吹了起来。
乔慧芳看着工作人员熟练地把长气球，左折右折地弯成了一只小狗，递到她面前，不由得生硬地咧了咧嘴巴笑了笑：“小晚，快谢谢阿姨。”
向晚接过气球，两只脚在乔慧芳的腿上直蹦跶，圆嘟嘟、粉粉的小嘴一撅，兴奋地：“呀呀呀。”
工作人员直笑：“真是太可爱了，这个小女宝！”
向魁斜斜地横了一眼乔慧芳：“隔壁的那个，比我们女儿小，都会叫阿姨了。我们女儿还只会叫妈，你是真不会带孩子。”
乔慧芳噎了噎，没有说话。
工作人员板正了脸：“宝宝才一岁过一天，不会说话是很正常的。这怎么能怪她？”
向魁一脸冷漠：“盖章吧。”
于是，原本还想再调和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熟练地整理好文件，拿了离婚证，盖上章。
颤抖着手，乔慧芳把离婚证、身份证放进装了女儿止尿裤、奶粉、奶瓶、保温杯的大包里，连看的勇气也没有。
她离婚了，终于离婚了！女儿也如她愿，跟了她。
原本这是件多么开心的事，可女儿还这么小啊！
她和女儿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艰难吧。
乔慧芳看着向魁头也不回的颀长背影，突然有点想哭。
当年因为爱情，不顾父母反对，甚至倒贴钱嫁给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约十天前，她跟宝宝在床上玩，宝宝不小心额头碰到了墙。正在刷抖音的向魁，二话不说，动手打了她，还把她的手机、笔记本、眼镜通通砸烂。
向魁骂：“你以为现在是你养着家，就可以不顾孩子了？我告诉你，乔慧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了我，就该养着我一家，就该做好本份，伺候我爸妈，伺候好孩子？孩子你是故意摔给我看的，是不是？”
乔慧芳奋力想打回来，奈何才一米五的她，怎么打得过一米八五的向魁。
更惨的是，当她提出离婚时，向魁认了错，而她竟然原谅了。
当时，向魁跪着：“自从贷款投了东方红农资，老肖卷款跑了路，我就没再工作过。三年了，我天天都在想怎么东山再起，实在是眼高手低了。对不起，是我心理扭曲了。你对我们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慧芳，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你！”
向魁同乔慧芳一样，都是89年出生的。
不同于乔慧芳的长相普通，向魁几乎可以算是千里挑一的好看。
只是，此时向魁沉声道歉时的样子，让乔慧芳说不出的厌恶。可即便厌恶，她竟然还是原谅了。
向魁不工作的三年时间，乔慧芳一边在幼儿园上班，一边认真地码网文，甚至在周末和寒暑假，都出去派宣传单。
幼儿园工资一月两千，派单一天80，码网文工资高点，一个月大约四五千。
当然，她写网文，单纯就是想赚钱，并没有好好学习深度的知识，就是研究别人的套路，以期能够被网站以每千多少钱买断。所以，每天晚上打开电脑就拼命怼，怼到下半夜，也才一个月四五千。
从来不会多一分，也不会少一分。
一年后，她怀孕了，向魁仍然没有去工作。公公婆婆，她们夫妻俩的生活费，还有十万贷款的利息钱，仍然是她来承担。
所有孕产检，向魁也从来不陪同。
家里的家务也仍然是她来做——婆婆和公公都快八十了，向魁是他们买来的孩子，他们认定向魁就是用来养老的。公公前些年摔断了腿，偶尔会大便失禁，但行走不是问题。婆婆这个童养媳出生的苦人，一辈子被欺负，她嫁过来时，婆婆还在种菜卖菜，没两年就精神出了问题。
据诊断是躁郁，没事对着空气诉苦，疯起来出门做各种坏事，害得他们一家人隔三岔五就要跟附近的人道歉、赔偿。
也曾送去了精神病院，但很快就被医院送回来了。因为婆婆身体太差，一进医院就时常奄奄一息的样子。医院不敢接收。
婆婆在家的日常，就是打公公，或者骂她不会生育，要绝了向家的种，生了女儿后，婆婆还是骂她，不会生男孩。
生完孩子，坐月子，别的母亲都好好地躺着休养，她还是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向魁只做了饭，煲了鸡汤，剩下的扫地、拖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晒衣服，还要手洗公公偶尔大便失禁的衣服和宝宝的衣服。
做为新手妈妈，照顾孩子用了乔慧芳大半的精力，剩下的那一点，勉强被逼出来的精力，都用来码网文了。
她也曾让向魁照顾孩子，她去上班，可向魁却怎么也不肯。
向魁总觉得，他很快就能发财了，只要他找到能用来生财的钱。
问题是向魁连私人贷款都借过了，如何有钱？
天天躺着，圣诞老公公会来送钱吗？
乔慧芳以为等撑到女儿三岁上幼儿园，生活就会变好。那时候，说不定向魁也开了窍了。
她受委屈可以，可她不愿女儿受委屈，于是，看着女儿被打架吓得狂哭的样子，她把这口气咽下了。
可谁知，她以为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就能给女儿安全感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误的！
女儿生日那天，向魁难得地不躺床了，带她们去逛街。
女儿看中了一个气球，咿咿呀呀地不肯走，一走就哭。向魁给女儿买了。
没多久，女儿又看中了路边小摊的一只会跑会唱歌的小车。
十块钱。
她心情好，倒是想买，但向魁说不能惯坏了孩子。于是，她就抱着女儿走了。
一岁的女儿却突然哭闹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向魁又极注意形象，脸有些挂不住。
摊子老板于此越发嘴甜，试图说动他们。
她返回去买，被向魁拉走：“买什么？女儿想买什么，就给她买吗？她这种性格，以后就只能做鸡才能满足她的消费欲。”
“你说什么？”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为听错了。
“我说错了吗？我见过太多女人，因为欲望太多，所以只能走上迷途。”向魁高挺的鼻梁，精致的五官，瘦削的V脸，俊美无匹，修长笔直的腿，更是引人侧目。
可就这样一个美好得如同上天格外垂爱的男人，用最好听的声线，说着世上最恶毒的话。
“你是她爸爸，你……”她觉得说什么都掩盖不了她内心的反胃：这个男人，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真是让她觉得恶心。
“离婚吧我们。”她说。
向魁额头青筋都绽出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养着我们家，就特别伟大是不是？离婚！孩子你带，债务平分！那套房子，是跟你结婚前买的，你毛都分不到！”
“这些，你前一次打我的时候，我都想好了。”
看到她冷漠的样子，向魁突然冷静了下来：“离就离。我离了，分分钟再找一个。你离了，就只能去做鸡！或者嫁一个快进棺材的有钱老头。乔慧芳，你看看你生完孩子，胖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你还年轻吗？三十岁啊，放古代，你都是半老徐娘了。”
乔慧芳不为所动：不再嫁更好，有女儿陪着，过完这生十分不错了。
再怎么样，都比在这个家好——每天打架骂人的婆婆，时常大便失禁的公公，一个永远瘫在床上，还以为自己是大爷的丈夫……
如今连女儿都要被这样责骂！女儿若是能听懂，肯定也极厌恶这样的成长环境。
罢了，不如不要。
出得民政厅大门，乔慧芳熟练地把孩子背在肩上，接着拉起行李箱。
“小晚，妈妈带你回外公家。”
这个小县城，没有通火车，要回家，得坐三小时汽车去市里，再在市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坐六小时的汽车。
乔慧芳叹了口气：当初以为交通发达，回娘家只是件小事，却不想有了孩子，连回一趟都这么难。
真是不懂事啊，年轻的时候，相信爱情的时候。
正当乔慧芳拉着箱子去等公交车的时候，转角的巷子里突然冲出个人来。
“乔慧芳，你敢离婚！？我养了我儿子这么大，你敢不替公公洗屎裤子就离婚？你给我滚回家去！”
来人拉住了乔慧芳，一掌掌打在乔慧芳的胳膊上。
这声音……
是婆婆啊……
路上的行人，很快地聚集。
乔慧芳甩开婆婆，不想跟精神病人计较——她向来也是这么做的。
婆婆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离婚离婚，那你这几年是在我家做鸡的吗？”
呼……
总算知道向魁那样伤人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乔慧芳闭目，深呼一口气，接着用力地喊：“向魁，把你妈拉住！”
看着向魁涨红着脸小跑着过来，乔慧芳心里突然觉得出了口气：向魁最重形象，婆婆这一闹，他一定觉得丢脸透了。
“妈，我们都离婚了。她以为不是我们家的人了，还叫她回什么家？”
“回我们家啊，让她回去照顾你爸。养你就是为了这一天，她不做，以后你做！”婆婆跳起脚来。
向魁沉着脸，把婆婆往家里拖。
“杀千刀的不孝子！我养你还不如养一条狗！你肯定不如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我的苦日子要来了！”婆婆开始哭闹，一屁股坐在地上。
向魁瞥了眼冷冷旁观的乔慧芳：“要不，你先把我妈哄回去？”
乔慧芳拉起箱子就走：“她是谁啊？关我何事？我为什么要哄她？”
这几年来，都给婆婆打骂成神经病了，晚上从来都是半梦半醒。哪怕是上班，恍惚间都能听到婆婆骂她的声音……
“乔慧芳，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别走，你回来！”
“我错了，我今天就去找工作，我们复婚啊！”
叶春花脚步坚决：“向魁，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累，有多委屈。即便再找工作，又能怎么样？这些年，我已经攒够了失望……”
“想想我们的过去，想想孩子，你怎么舍得？”
乔慧芳脚步一顿……过去啊，过去是真的很美好啊。
她在闹，他在笑。
她回过头来，看到向魁把婆婆公主抱抱了起来，婆婆在挠向魁的肚子……
她也曾被婆婆挠过，自然知道婆婆的指甲有多锋利。
一定很痛。
然而，向魁难得地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她的方向，泪流满面。
“向魁，过去，终究是过去了。你从来不在乎我、尊重我，只把我当成免费的上床保姆，连女儿，你也没给过她起码的尊重。”乔慧芳不敢大声哭喊，向晚听到会哭。
我也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啊，可如今连大声哭都不敢了。
向魁，我曾深爱过的男人……
各自安好吧，这一生。
我会尽我可能，偿清债务，抚养好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