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不顺，祸水为难》萘蔻

86、第八十六章 妇产科副本全场最难

　　听见孩子要落，苻雍脸瞬间白了，在原地傻了片刻方想起来喊人叫郎中。叫完了人，苻雍飞速将声歌按在床上，拿枕头被子把腰腿垫高。眼看郎中要过来了，两人还在床上guangzhe屁股，苻雍跳下床快速将衣服裤子穿好，然后又抄起声歌的衣服，一转头却惊见声歌扶着床栏哆哆嗦嗦地站在床边上。
　　苻雍已经震惊到快要石化：
　　“你在干什么？！”
　　声歌朝苻雍伸手，示意苻雍来扶自己：
　　“去椅子上。刚换的新床单，别整脏了。”
　　苻雍茫然地低头看，赫然发现声歌大腿根上已经染了血。苻雍只觉得脑袋嗡一下大了，把衣服往后一抛又把声歌架回了床上，再次拿枕头被子把腰腿垫起来，双手按着声歌肩膀道：
　　“郎中马上就到，你给我放松。不要把孩子给我掉了，不要把孩子给我掉了！”
　　听见苻雍这么说，声歌只好捂着肚子努力忍着，身上的汗片刻就把床单洇出一个人形儿。苻雍转身把放花水的小箱子倒扣过来，从一大堆瓶瓶罐罐里拨出一瓶艾草油，把艾草油倒在手上用力搓热，然后去捂声歌两边腰眼。这下声歌仿佛感觉出血少了点，腰也不像刚才那么疼。忽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涌上声歌心头，结束重生难道就是这样吗，先被苻雍把孩子气掉了，掉了以后自己就会死？这么一想声歌又觉得不舒服了。眼看声歌脸色不对，苻雍又把艾草油扔到一边把蔷薇水倒在手上，抬起手用力揉声歌太阳穴。声歌感觉自己脑壳都要被戳碎了。效果越来越差了，声歌仿佛看见一大片五颜六色的大烟花在自己眼前层叠着绽开，空气中都是香雪兰和血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声歌又听见苻雍在叫自己，于是奋力把注意力集中。但这一集中声歌骤然呆了。此时此刻，声歌看见的居然不是苻雍的脸，而是苻雍的后脑勺与后背。如今声歌正居高临下地从床帏的下面，看着苻雍跪在床上抱着自己肩膀不断叫自己的名字，而自己躺在床板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伸着脖子脑袋沉重地往后仰着。在这个怪异的姿势中，苻雍还在伸手扶着自己的头想把头扳正过来，让人看起来正常一点。看见这种奇怪的双人体态，声歌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兔子。
　　那是尉迟泰裕下属一个参将送给声歌的小白兔，那只小白兔有两只红宝石一样鲜艳的红眼睛。声歌把兔子养在自己门前的铁笼子里头，还给兔子起名叫小雪。那只兔子很亲人一叫就来，会乖乖地立在桌子上吃草与胡萝卜，而且还会舔人的手指头。声歌和侍女们都很喜欢那只小兔，每天都拿私房钱给兔子买城外来的紫花苜蓿草。可就在一天早上，侍女在院子里发出巨大的尖叫声。声歌跑出来看，发现兔子在笼子里朝上仰着，两条腿不断踢腾。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时候声歌和侍女同时察觉到，兔子的眼睛不再是红色的，而好像被糊上了泥一样变成了和泥土完全一样的褐色，而且那两只眼睛的质地也和泥土一般无二。当时声歌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在兔子眼睛上糊上了泥，兔子因为难受才会这样扑腾，这八成又是自己爹那几个妾室为了恶心自己干的，所以立刻把笼子打开伸手进去想把兔子给翻过来摆正。
　　谁知兔子被摆正以后马上又倒下去，声歌想到应该把兔子眼睛上的泥土先给擦掉，兔子能看见东西就不会继续扑腾了，于是马上拿出手帕把手伸进笼子去擦。谁知道这时候苻雍从旁边院子赶了过来，看见声歌正在鼓捣兔子立刻示意不要整了。声歌不理苻雍继续摆兔子，眼看没法把声歌这个大姑娘拉开，苻雍忽然下手把那个兔子笼整个提了起来。下一瞬间，在侍女和声歌的尖叫声中，苻雍把笼子抡圆了狠狠跩在了旁边的砖石院墙上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那个铁丝编的笼子完全扁了，兔子挨了这一下立刻开始吐血，随即在扁了的笼子里踢腾了几下睁着眼断了气。当时侍女吓得哇地哭了，声歌也完全吓傻了，愣了半天忽然揪住苻雍前襟：
　　“你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苻雍掸了掸手：
　　“是中毒反应，不要乱碰。”
　　声歌吼道：
　　“你胡扯！它只是眼睛被泥土给糊上了，要不是你摔它一下根本不会死的！”
　　苻雍一脸木讷：
　　“兔子死前眼睛里的血丝会全部爆裂，只要瞳孔变色四肢瘫软，就已经救不活了。我那儿有白獭兔，一会让人给你拿两只。”
　　当时声歌半天也不知道说啥好，放开苻雍就冲了出去。这事过后声歌心里不好受了好几天，但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感觉不适，所以到底没敢向别人吐露这种复杂的情绪。后来声歌渐渐明白了，就在那一天，自己忽然发现苻雍居然没什么人味儿。对自己来说那只兔子是小雪，别的白兔子不能替代小雪，但苻雍的想法仅仅是最好不要做有风险的功夫，还是摔死再养只名贵的獭兔比较正确。而从本心上说，声歌真的不能接受一个只知道什么事正确什么事不正确的人。可是此时苻雍居然也开始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去做一些无用功，而这种事并没有让声歌觉得更加欣慰。
　　胡思乱想着，声歌又恍惚起来。片刻后声歌再次睁开眼，发现苻雍正看着自己，脸上全都是眼泪。声歌无声地叹气，然后也开始流眼泪。
　　明亮的阳光照在声歌脸上。声歌发现自己还躺在明安殿那张床上，而苻雍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盯着自己看：
　　“……好点了吗？”
　　声歌完全说不出话，只想安静待会。见没回应，苻雍抬手摸了摸声歌的额头，转头对郎中道：
　　“还是萎靡不振脸色蜡黄，躺在这里半死不拉活的，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郎中不光有黑眼圈连眼袋都出来了：
　　“已经五个月了，胎气震动肯定会有所损伤，出了血孩子没落下来已经很好了，如今这样也很正常。”
　　苻雍忽然狂躁起来：
　　“针都扎成筛子眼了，为什么现在还是说不出话？就算是个瓢扎成这样都能漏出点风声儿吧？你到底会不会看病，现在如何是好？”
　　听见苻雍在旁边咆哮，声歌感觉自己心肺都要爆炸了。眼看苻雍心态已经崩了，也由不得自己在这装死，声歌只好努力发出蚊子声：
　　“行了，你先去睡会。”
　　见声歌说话了，苻雍放松了点，但马上又皱起眉头：
　　“都弄成这样了，睡得着吗我？”
　　声歌只好继续努力说话：
　　“那去前头忙你的公事。”
　　苻雍嗓门又起来了：
　　“你这边搞成这样，我哪还有心情忙那些？我就不明白了，别人生十个八个都活蹦乱跳，你怀了五个月怎么连命都要没了，你怎么这么没用处？”
　　这下连郎中都尴尬了。这位家属怎么回事，骂完大夫骂病人，不知道这属于什么类型的医闹。
　　声歌默默叹气。从前自己一直在想，苻雍要是塌了手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真是活久见了。他心态崩了手腕塌了，作为队友，自己躺在这里快死了还得陪他说话给他做心理疏导，支着他安抚他脆弱的心灵。看来以前真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总想着皇后其实就是个高贵的头衔，不会的话当了总归可以慢慢学，没想到这事不但需要天赋，还需要耐力和体力。当王妃都如此累，要是当了皇后自己非得原地飞升不可。
　　蓄力了一会，声歌把手伸出去拉着苻雍的手：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男人应该志行千里意在九州，你是玩政治玩战略的，一天到晚光盯着老婆孩子没什么出息。”
　　苻雍急道：
　　“什么玩政治玩战略，我根本就是苻家一饭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家都没了我飞哪儿去啊？像苻亮那样御驾亲征不分主次，结果儿子都要死了，你还让我步他后尘？”
　　声歌彻底无力了。苻雍忽然示意郎中出去，转头对旁边的嬷嬷道：
　　“她到底吃没吃过外头的东西，后府会不会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屋里都查一遍，再带狗和八哥进来看看有没有不妥。日后一定要小心，再来一次断不会有这么幸运。”
　　安排停当苻雍喘了口气，片刻后拿出个锦盒，将锦盒打开亮出里面的药丸给声歌看：
　　“你看清楚，这是苻光英所中之毒的解药，我现在立刻派人送到京城。在这么大的利益面前，我苻雍放过了别人的孩子，相信上天也会放我妻儿一码，不要让我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
　　声歌不知道说什么好。天上开始下雪了，这片雪就像是新坟旧冢期待的冬日新衣，又像是老天爷送来的一层小霜糖。看见白色的雪花落在屋檐上，声歌又想起了一叫就来的小雪。想起小雪，声歌又想起苻雍，虽然苻雍此刻就坐在自己面前，声歌还是感觉特别想念他。声歌示意苻雍过来。苻雍俯身抱着声歌，声歌道：
　　“你不要怕，我一定把这个孩子给你生下来。这样到你老了不顶用的时候，孩子也能保护你，别人也不敢欺负你。我有信心有能力，百分百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