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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你是不是心理变态 ...

  •   声歌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忽然想到自己左手还握着根毒针,但是又发现左手已经不好使了,只有两根食指僵硬地动了一下。这时苻雍忽然一把将声歌左手拽了出来。银针在烛光下闪烁出银色的光华,苻雍的左手已经映着白光疾攻而来。声歌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立刻一个翻手握紧了银针。下一秒钟,声歌的银针指在了苻雍喉结前方一寸处,苻雍的左手也卡住了声歌喉咙。
      万籁俱寂,声歌感觉自己听到了帐篷外夜露滴在石头上的声音。苻雍笑道:
      “猜猜看,是你的针快还是我的手快?”
      声歌紧紧盯着苻雍:
      “我们可以试试。”
      苻雍眼神清冷下来:
      “作为自己,刚才已经让你一次。作为我爹独子,我不会再让你第二回,如果现在你要杀我,我就只能杀了你。声歌,在你家的事上我根本就没有选择,请你原谅我,就像小时候一样,可以吗?”
      声歌心中忽然抽动起来。原来刚才苻雍是在让自己吗?
      如果此刻自己把这针扎下去会怎么样?是不是当真会产生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觉?
      不管是不是这样,一个结果都可以预见,那就是尉迟府全灭,自己会死在三年后,而苻雍现在就会死。也许可以换一种看法,如果自己这一针扎下去尉迟府才当真全灭了。也就是说,自己马上要让尉迟府全灭两次。
      但如果这一针不扎下去呢?
      声歌咬了下嘴唇,忽然把针往前送了半寸,一动之下苻雍的左手猛地收紧。一瞬间声歌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是过了片刻苻雍忽然放了手,声歌直接被捞腰放在了行军榻上,针也铛啷啷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感觉苻雍一只手给自己顺气儿另一只手来掐人中还在拍脸叫自己,声歌感觉脑袋变成了一件被地心引力操控的铁球,看着帐篷老半天都说不出话,心情也恍若一桶泔水,五颜六色交杂不清。
      自己下不去手就算了,为什么苻雍也这么窝囊?
      事情已经非常明显,尉迟府剩下的最后两个人居然是两个废柴,在这里磨来磨去最后谁都杀不了谁。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苻雍这么一个瓢货居然还把自己伪装成权臣带着大兵围城,搞到这种地步要如何收场?
      见声歌去抓扯帐篷上的穗,苻雍直接把人扶起来,又把银针捡起来递过来。声歌心中一阵烦躁,手一扬将银针打掉了。苻雍叹道:
      “就这样算了?那苻亮岂非白费一番口水离间你我,你又如何拿我头颅讨他欢心?”
      声歌忽然发现苻雍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头,他眼中的天地仿佛与旁人的完全不同。他出手坑死尉迟府八十多人,到头来轻飘飘一句,事情的重点瞬间变成了苻亮出口离间二人。而且这是离间吗,您都多大了,自己干了什么难道自己搞不明白?
      思量半晌,声歌低头道:
      “够了,不要再折腾了。如今大家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你我在这里撕扯家仇有意义吗?”
      苻雍弯腰直视声歌:
      “当真?这事翻篇了?”
      声歌噎了一下:
      “不是……哪有那么容易翻篇??但这些我们可以以后再掰扯,你先把外头的事整清楚行吗?”
      苻雍讷讷一笑,眼中忽然闪烁出一丝恶意的光芒:
      “好,你现在不杀我,出了这帐篷不要后悔。”
      声歌看着苻雍愣了一下,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刚想说话却被苻雍抓着手腕猛地扯出了帐篷。唐辩机和常麟等人正各怀心思地站在距离大帐一丈远的地方观望,看见苻雍扯着声歌出来齐齐一惊。
      苻雍拖着声歌走到城门前的空地上,高声道:
      “苻亮,你这个小娘养的面首,你给我出来!”
      此言一出,一众人等下巴都快掉下来。声歌看向苻雍:
      “不不准说脏话——”
      苻雍道:
      “我呸!让一个女人来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城墙后头,天下岂有你这样的男人,岂有你这样的君王?”
      只见苻亮徐徐从城墙上闪出来,低头看看苻雍与声歌:
      “苻雍,记着你自己的身份,端着你那一半皇族的体统,别丢了你苻重弼一支忠孝礼义的脸皮!”
      苻雍轻蔑地看向苻亮:
      “我苻雍今日以taizu嫡孙的身份问你,天眷二年二月十五日壬时,你为何在坡峰扇用裂石手刃你爹镇南王苻重干?手刃生父尚谈忠孝,你让九州臣民如何臣服于你这样的暴君?”
      此言一出,声歌和苻亮仿佛同时被定在当地,浑身僵硬半天也没能动弹。
      声歌感觉这个场景一定是发生在梦里,必定是自己早上在树林中没有睡醒,因为太累才会绘声绘色地梦到这些荒诞的场景。但如果一切是假的,自己脖子上火辣辣的痛感又如何解释?
      假设一切不是假的就更不对了。当年苻亮杀父的事情发生后,只有尉迟泰裕、自己和苻亮三人知晓这个秘密。尉迟泰裕已经死了,今时今日只有自己与苻亮知道当年的真相。苻亮不可能抖出这件事关自己和太子生死的事故,自己更没有将此事透露半个字,苻雍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声歌缓缓转过头看向苻雍。此时此刻苻雍一对凤眼完全睁开了,双目中还闪烁着异常愉悦的光华。声歌又抬头看向苻亮,却见苻亮热辣辣地盯着自己,眼神似乎要把自己活活扎透。
      本来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应该是立刻痛斥苻雍污蔑,然后要求对方拿出证据。如果苻雍拿不出确凿证据马上反杀,重新占据道德制高点给对方戴一顶试图使君篡位还污蔑君上的大帽子将其打到不能翻身。苻亮也不是想不到这点,但此刻精神值完全掉到了底,只是抬起手指向声歌:
      “是你?”
      声歌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我,百分百不是我——”
      话还没说完,苻雍一把抓起声歌胳膊:
      “你不要害怕,如今我在这里,看他敢不敢碰你一根指头。”
      声歌难以置信地看了苻雍一眼,忽然感觉两条腿完全没了力气,身体不断往下滑,最后跪在了地上。
      苻亮站在城墙上,声音飘忽如同远在天际:
      “尉迟声歌,算我苻亮看走了眼。这苦短一生,也算是白熬了。”
      皇城前的空地上一时间一片寂静。过了片刻,苻雍矮身想将声歌架起来,忽然间天空中火光燃起,箭矢雨一般自城内外两个方向落了下来。在众人迷茫的眼神中,苻亮身边的暗卫拉住苻亮道:
      “圣上,萧越率云州营冲过来了!”
      苻亮做梦一般望着城下,半晌没说一句话。一阵地动山摇,城门外一道骑兵纵马而来,转瞬在幽州营正中冲出一条路。苻雍有点蒙地回头看了一眼,常麟忽然冒着箭雨飞身而上一把将苻雍拉到了一边。随着一阵风声由远及近,几只箭矢插在了声歌脚边的地上,一队云州营人马随即将空场隔成了两段,十几匹马在声歌身旁不断打转。
      声歌疑惑地抬头看去,却见苻亮横起亮银qiang立在城墙的马面之上,身上的白衣被东风吹拂而起。月光之下,苻亮如同天神下降。几乎是在下一秒,苻亮已经飞身纵到了声歌身前一丈远的位置,声歌终于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往后闪躲。眼看苻亮右手一翻一掌攻来,声歌向旁边一纵,地面随即被掌风震出一道裂缝。
      声歌与苻亮对视一眼,苻亮笑道:
      “不是你说的,对吗?”
      声歌知道,苻重干的事是苻亮此生最大的心结,在这种事上解释就是掩饰,今时今日不管如何解释都已经没有用了。声歌觉得自己智力、体力、心理承受能力有限,现在彻底跟苻家人玩不起了。
      抬头看向苻亮,声歌柔声道:
      “就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
      苻亮也柔和地看着声歌,声歌觉得自己那个年少可爱的师兄又回来了。
      苻亮道:
      “这天下可以有死掉的尉迟声歌,但绝不能有背叛苻亮的尉迟声歌。早知如此,我宁愿你从没回来过。”
      几乎是在一刹那,一道亮白的光芒朝着声歌前胸疾袭而来。声默瞧着苻亮横枪突进的工架,心中居然一阵暖洋洋。
      师兄啊师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帅。如果把此生再来一次,我尉迟声歌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你,哪怕你是鸩毒我也乐意吃下去。至少是在这一瞬间,尉迟氏乃至天下的兴衰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什么外戚皇后庶子嫡子皇位天下,我们偏偏偏都不要,就是要biaozi流氓配一脸,从此自甘堕落地久天长。如果这疲惫的一切还要重来,我还是要去坡峰扇救你,如果今时今日我们还是要这样被别人离间倾轧,我仍然乐意,我仍然会这么选。
      苻亮的银qiang头闪烁着晶莹的月光,月光上折射出捣药的玉兔。声歌忽然觉得,也许这是此生此世苻亮最后一次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这种感觉让人特别期待,但又很令人忧伤,因为你不知道在靡靡沧海、滚滚红尘中下一次何时来临。
      火光电闪间,苻亮的枪头距离声歌前胸只剩寸余,声歌瞧着那枪头,苻亮也瞧着那枪头。白驹过隙,一朵白色的小花忽然踏着东风徐徐而来。小花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如同飞舞在天际的蝴蝶。下一刹,白色的小花忽然加速,与千百支花朵一齐朝着苻亮的qiang头撞了过来。
      只听“当”的一声响,苻亮的枪头断裂开来,划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最终qiang尖朝下扎在了尘土里。
      是落叶飞花!
      是装逼利器,尉迟声歌的落叶飞花。
      声歌和苻亮齐齐朝东面看去,只见苻雍遥遥站立,右手掌风出窍,长着薄薄草皮的地面上留下了一片楔形的鸿沟。
      苻亮盯着苻雍一脸迷茫,在常麟“不要过去”的呼号中,苻雍忽然飞身一纵朝着苻亮攻过来,苻亮瞬间反应过来,拖枪退了一步横枪回马纵身迎上。刹那之后两人已经近在咫尺,苻亮一个枪花冲着苻雍袭来。苻雍飞身退后,苻亮冷笑一声一箭朝着苻雍前胸便扎,苻雍往旁边一闪反手握住了苻亮的枪头。两人对视一眼,苻亮一个东都破阵向前绕腕,同时一个扫荡腿朝着苻雍扫来。苻雍一脚蹬在了苻亮大腿上向上一跃腾空而起,苻亮也向后一个空翻倒跃而去,枪身立刻被压成一道弧线,天际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亮银枪已然被折成两截。刹那间苻雍单膝落地,捞起声歌飞身而去。苻亮提着枪杆落在地上,站起身看向两人远去的方向,一道白光流星般自天空降落,化成枪头没入尘土。
      乱阵之中萧越跃马而来,在苻亮身前单膝拜倒:
      “启禀陛下,臣已将幽州左右营自阵中冲开,将冀北王与乱军截断,您只需要马上擒拿反贼,此次危局便可迎刃而解。”
      苻亮望着萧越许久,终于点点头:
      “好,非常好。本次战阵你救君于城下居功至伟,来人。”
      在萧越面露喜色的表情中,几名暗卫闪身上前。苻亮面色空洞地举起只剩下杆的亮银枪:
      “今日萧将军救驾辛劳,云州营功在社稷,云州营全军赏银五百加官一级。将军萧越,即刻处死。”
      萧越呆了一下,惊诧地抬起头:
      “陛,陛下!臣本次有功!”
      苻亮脸色苍白地看着萧越:
      “我北周皇族是内斗了,那又如何?斗到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也是我苻氏族内之事,何时轮到你这个外族来决定我和苻雍谁当皇上?前朝遗民竟然有心操纵我苻氏之事,是不是不知死字如何写?我苻氏中每个人都可以有反乱之心,唯独你不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萧越居然看不透?”
      萧越还没说话,却见郑袂淑抱着两个年幼的儿子从乱军中冲了出来:
      “圣上,请听臣妾一言!”
      苻亮慢慢转过身,提着枪杆向城门走去:
      “杀。”
      只听“噗”的一声响,萧越的头在城门前一颗球一般徐徐滚落,郑袂淑抱着孩子屈膝跪在了地上。苻亮已经走到了城门前:
      “萧夫人与其两子本该一并处死,但念其孤儿寡妇特赐恩典,向西流放三百里,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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