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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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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没个女孩子家的规矩,夕嬷嬷还没答应就先斩后奏。”嬷嬷对若兰瞪了个眼。
若兰连忙把书放在一边桌子上,背着手,可怜兮兮看着夕颜
“若兰,别听她的。夕嬷嬷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在乎这些。我这里的书你喜欢尽管拿着看。以后你和嬷嬷住在我这里。那院外的厢房就留给你们。”
“真的吗?谢谢夕嬷嬷。”若兰开心的拍手。
“那你还不下去看看”夕嬷嬷说着,用眼神指指外面的院子。
“哎!”若兰退了出去,她看出来了,这两位好姐妹许是有什么体己话要讲,只是自己站在旁边有点碍着她俩。
若兰从屋子里退出来,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冷得哆嗦,她暗自笑自己,真是惯不得,那么多年的冷都熬过来了,如今见了好就熬不得了?
掀开厚实的羊毛毡帘子,硬着头皮关上暖烘烘的屋门,若兰发现院里的苍竹丛中残雪未消,积了厚厚一层,几只还饿着肚子的小雀儿在丛中跳来跳去,小爪子东刨西找,嘴也没闲着。
若兰一时间忘了去看厢房的事情,蹲在台阶上看鸟儿看入了迷。
“燕儿,有一件事情,原本我打算放在心里但是今天能再见,我就一定要说出来。”
是夕嬷嬷的声音。
“好。”嬷嬷回答。
若兰不禁好奇,侧着耳朵倾听。
只听见一个在喝茶,还有一个在轻轻用盖子翻动杯里的茶叶。
“是关于姜王后的死因。”夕嬷嬷突然道。
若兰心里轰鸣起来,母亲的死因这是什么意思?
记忆中,母亲在大雪日抱着她走进冷凝宫,她趴在母亲肩膀上,看着地上的脚印在雪地里踩出一条长龙。
“兰儿,和娘去荒凉的冷凝宫,你会不会恨娘”
“兰儿为什么要恨母后你不要哭,你去哪里我都陪你去。”若兰在娘的怀里,替她擦掉泪珠。
“兰儿,娘没有本事,娘这样做是为了保你的命。”
若兰那时候并不懂她在说什么。后来恍惚想起多年前的话,大概是母亲怕她进了冷凝宫后,她被父王的侧室和儿女欺负吧。
第二年,还是大雪夜,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连说话都说不清晰了。最后她要看雪,嬷嬷扶着她,她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若兰正跑着神,忽听夕嬷嬷说:“王后去世后就立刻通知我们宫外几个曾经伺候过她的宫人去收敛。那夜我见了王后最后一面。”
“我记得,当时守卫的不让我和兰儿出去,若兰这孩子当时只有五岁,死命的趴在她母亲的遗体上哭,最后遗体都运出去了,她还在哭。哭的我那颗心哟,当时真是心疼死这苦命的孩子了。”
若兰听着嬷嬷的话,一幕幕还在眼前。
“你难道没有发现,王后的嘴是青色的”夕嬷嬷问。
“的确是青色……可是当时天很冷,王后要在院子里看雪,渐渐咽了气,我只当是她身子虚,被冻得嘴唇发了青。”嬷嬷虽这样说,可是若兰从她的语气里也听出了不确定。
“但是王后入殓,这样的大事,整个无极宫居然没有人来。上面下了命令,叫我们快速处理,当晚就找一口薄木埋在宫墙后的陵园里,还说被贬之人不许立墓碑。”
“姜王后……没有被埋进王室陵园?穆谦啊,太绝情了!”嬷嬷声音又哽咽了。
穆谦,这个人或许不配为父亲和丈夫,更不配为君。若兰呆呆坐在台子上,为年纪轻轻就去世的母亲感到不值得。
“嘘!小声点。”夕嬷嬷提醒道。
“对了,你刚才说,王后当时嘴唇发青,你的意思是”嬷嬷追问。
“唉,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可是我始终都没法释怀遗忘。”夕嬷嬷深深吐了一口气。
“那日,为了完成穆谦的命令,我们三个宫女连夜为王后换衣服,梳头发,好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夕嬷嬷的回忆勾起若兰对曾经的感觉,那种无助的感觉。想到母亲临死时,安静的就想睡着了,她和嬷嬷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看见王后的嘴唇发青,头发是我帮她梳的,我发现她的头皮也是青色的。可是我不敢乱说什么穆谦的侍卫就守在旁边。我们匆匆埋了王后以后,我们几个就被分开了,我被调到司酒局,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们。我就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有猫腻……”
“啪!”若兰一把推开了门。
两位嬷嬷没想到她在外面偷听,吓得一下子止住了话题。
“嬷嬷,我娘是被人毒死的对吗?”若兰早已经泪眼模糊。
“孩子,你怎么……”夕嬷连忙站起身来。
“兰儿,你都听到了?”嬷嬷问道。
“是,全都听到了!我娘是被毒死的!”若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蹲在地上不住地抽噎。
“兰儿,过来,既然你都知道了,索性就让夕颜告诉你,你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是有权知道的。”
嬷嬷将若兰扶过去,坐在一起。又朝夕嬷嬷道:“说把夕颜,你知道什么就全部说出来。”
“好。”夕颜表情凝重的答应道。
“后来姜王后就被那样悄无声息的葬在城墙外的平民墓地里,我们几个在干完事情后就被分开,无极宫太大了,再加上他们有心分开我们三人,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宫人。第二天一地的雪掩埋了昨夜的一切,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事情,可是我怎么能忘记这一切呢?”
夕颜用袖子擦擦眼泪,对若兰道:“孩子,我接下来要说的,并没有证据,可是我还是要说给你听,你要做好准备。”
“您讲吧。”若兰点点头。
“好。后来我经过王后住过的凤祥宫时,发现那宫殿被封了,荒废着,但是却不让人进去。能下此命令的只能是主君,主君为什么不让人进凤祥宫?”
“他不是我的父亲,他叫穆谦。”若兰想起当年这个冷漠的父亲,提起时都伤透了心。
“对,穆谦。当年自从柳氏成为夫人以后,王后和穆谦的关系就越来越糟糕,直到柳氏诬陷你母亲,你母亲一气之下自己走进了冷宫。”
“啊!我也想到一件事。”嬷嬷突然失声叫了一声。
“什么?”若兰连忙问。
“那天,王后被运出宫时,门开着,我看见柳夫人站在大门口。”
气氛死一样的沉寂,没有人说话。
若兰如梦初醒,起初是诧异,接着是诧异过后的沉重和痛,现在是仇恨烧起来的火,在胸口燃烧。
柳氏,这个背叛母亲夺走父亲的女人,这个夺走母亲安稳的女人,这个害得母亲进入冷宫的女人,这个让母亲到死都不能瞑目的女人!
“柳氏。”她喃喃道。
“孩子,孩子!”嬷嬷被若兰的眼神吓到,连忙摇着她的肩膀。
“嬷嬷,我没事。”若兰收回可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