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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十五 ...

  •   2006年,是我们人生中继高考之后的另外一个重大转折点,因为我们大学毕业了。我的大学同学们奔赴祖国大江南北,万里锦绣河山。大部分人如愿以偿的去往北上广深等各大城市,少部分人奔赴边疆,南起南沙,北至漠河,东起崇明,西至喀什,他们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我的高中同学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拉着透明的丝线,从全国各地纷纷拽回了厦门,毕竟在父辈心里,厦门是这个美丽的蓝色星球上最好的城市,除了厦门,其他地方的人即便是南极洲来的也都是“北佬”。我对此嗤之以鼻。
      多年以后,厦门以宇宙中心般的高昂房价证实了他们的观点是基本正确的,而漂泊在外的我则高攀不起,成了买不起房,回不了家的可怜孩子。
      卡特找了个在火炬园的光电行业的工作,业余时间天天打篮球玩游戏,不亦乐乎;小丸子去了厦门电信,专业对口,旱涝保收,电话费管够;谢小北开始了他走南闯北的包工头生涯,在成为地产大佬道路上奋马扬鞭;而郭大锤公务员考试失利,当上了光荣的辅警。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外面漂着,蔡筱菲去了哈佛大学留学,有的人总是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林岚以一分之差遗憾的错过北大,去了南京大学。而我如愿以偿来到了传说中待遇很好的八十八研究所上研。“他们那边都是拿麻袋装奖金的,就连年底搞活动抽奖,奖品都是小汽车耶。”他们流着口水,振振有词的对我说,就像他们亲眼见过一样。
      难道说,我是要上演小人物逆袭的大戏吗?在勇攀科技高峰,争创世界一流的同时,数钞票数到手抽筋,然后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的巅峰?我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做梦都会笑醒好几次的,我想起多年前台湾的某个广告,有个戴头盔穿着橙色工作服的工人大哥边跑边狂喊:“我出运啦,我出运啦”。
      姑苏城内,金鸡湖畔,乌龟山下,我来了。
      ……
      几年后,蔡筱菲结婚了,新郎当然不是我。听说新郎是中国公安大学毕业的,身高185cm,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也去上中国公安大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辗转在英国和澳大利亚的几所世界一流大学任教,为她的教授职称而奋斗不息。十余年来,大家为生活各自奔波,各自欢喜,各自悲伤。我没有再见过她,也几乎失去了联系。
      卡特辞去了工作,和他老婆在一中门口开了个奶茶夫妻店,一心一意的赚小师弟和小师妹的钱,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关心有的姑娘长得像蔡依林。我努力想象着着他穿着围裙,认真调制果汁的样子,当年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帅气男孩也终于走进了真正的生活之中。
      几年前,小丸子来上海出差,顺便来找我玩,我带她去太湖边的风景区转了转,太湖烟波浩渺,大得像是家乡的海,她对着天上聚了又散,散了又聚的白云,笑着说:“当年是你说你要去北京上大学,所以我才去北京的,其实本来我是想去厦大的。哼,你骗我”。我呆若木鸡,我百感交集。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拍拍她的肩膀,就像十五年前那样。但最终,我的手却没有能够伸出去。
      “高中的时候,你喜欢的是我们篮球队里面的某个人吧,他是谁呀?”我问她,我心里有个答案,但不知道对不对。
      “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吧。”她笑着说。
      她说得对,任何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或长或短,但没有谁会等谁一辈子。
      而林岚南大毕业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北大计算机系的博士了,虽然晚了十年,恭喜她终于还是实现了她的北大梦。再后来听说去了硅谷投奔google去了,再后来就杳无音信了。
      我曾经问过她,高考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她看到我呆呆的看韩梅梅的眼神,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喜欢韩梅梅了,所以伤心欲绝,认为我辜负了她。
      我努力的回忆了一下韩梅梅的位置,我明白了。当时我应该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看着梵天寺门口的那两株木棉花吧。
      真相只有一个,但这是我无法接受的真相。我已无力吐槽,也无力辩解了。
      我只能说性情敏感的处女座真的是内心戏太多了,两只讨人嫌的处女座凑在一起,天雷互轰,你死我活,十有八九终究是没有好下场的。
      前些年我找谢小北借钱去凑第一套房子的首付款的时候,他刚刚换了一套两千多万的豪宅,果然在我们“拆哪”这片神奇的大地上,搞地产的才是大大的有前途,而体制内的科研狗这点微薄的工资在经济发达的华东地区实在不值一提,这里的房子早已经超过三万一平了。每个月“呕心沥血”的还着高额房贷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当年跟我说贵所拿麻袋装奖金和抽奖抽汽车的师兄。喂,那位师兄,麻烦你过来一下,我保证不打断你的腿,也不拿针线缝上你的嘴。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没钱这个最大的缺点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忍受不了的缺点了。为此,我永远心存感激,并且从不后悔我当年的选择。在这里我很努力地做了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也算对得起党国的栽培了。
      不过,世界那么大,我要到处看看,到处溜达。钱包那么瘪,我要去把它的肚子搞大。我要让父母安享晚年,让妻女现世安稳。
      平日里纵有千般无奈万般吐槽,然而脱下军装的那一刹那,却像是硬生生地剥掉一层皮似的痛,毕竟有些东西在漫长的从军生涯里早已融入我的血液里,刻骨铭心。
      而这个辉煌了数十载的研究所在时代的滚滚洪流前,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对他而言,也许也是一个命运的重大转折点,但愿他能逢凶化吉,一路走好。
      前几年,军队正在大刀阔斧,改革强军,又是打老虎,又打苍蝇的,听说当年招生时大捞特捞的黄院长也被抓起来了。
      我们高中时代的班长大人在大一的寒假组织过一次热热闹闹的班级聚会后,便从我们的生活中神秘的消失,不知所踪。从此我们班再也没有全班意义上的聚过,偶尔会有人在微信群里面嚷嚷,现实生活中却从来没有人真正跳出来组织过。也许,我们都在等待一个积极主动的“别人”吧。
      我们的毕业歌终究成了现实,果然变成“二十年之后再相会”了。时光匆匆,岁月悠悠,二十年之期即将到来,愿我们归来仍是少年。
      不过,对我而言,也许相见不如怀念。
      就让我们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一张张十七八岁的,帅气张扬和娇嫩明媚的脸庞上面吧。总好过于面对一群秃着头,顶着大肚腩的油腻大叔大妈,让我们心中的美好记忆幻灭成灰。
      让我们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一排排整齐的课桌上,停留在那一张张永远做不完的考试卷上,停留那一堂堂妙趣横生的数学课上,停留在打闹不休的课间休息,停留在青春飞扬的篮球场上,停留在热血沸腾的运动场上,停留在千禧年的那一场难忘的联欢晚会上,停留在所有所有美好的瞬间……总好过于一群大叔聚众攀比炫耀房子票子和孩子。
      奋进楼早已被拆掉,盖上更为高大宏伟的建筑,炭渣跑道早已升级换代变成红色的塑胶跑道……现实与记忆都在被一块巨大而神奇的橡皮擦慢慢擦除着,一点一点的逐渐消失。
      然而,在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个平行世界,十八岁的我们永远生活在那座美丽的校园里,上演着属于我们的青春年华。在那里我们偷偷地喜欢着别人,也被别人偷偷的喜欢着。我们在那里欢笑,我们在那里哭泣,我们在那里得到,我们在那里失去……我们未曾走散,我们未曾离开。永远,永远。
      再见,青春。再见,我永远的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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