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琴爹爹[秦时明月+天行九歌]》泛泛而咕

6、第六章

　　“你就是个废物！”
　　李青澹刚刚靠近就听见大铁锤的怒吼声，周围的墨家弟子眼中都有些许不满流露出来，他目不斜视，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前面气氛凝住了，天明低垂着脑袋，晚间怕有秦兵追捕便没有生火，如此一来越发难以看清他的神色。
　　想来也好不到哪去，李青澹朝墨家众人抱了下拳，“青澹的伤已是好了不少，听闻诸位皆是有伤在身，端木姑娘医术高明，在下不才，对外伤没有研究，对内伤倒是颇有心得，愿为诸位解忧。”
　　总是嫌弃他弹琴难听的天明难得没有跳起来阻止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若是平时墨家众人也不会接受，只是此刻场面太僵，他们倒是有些感激少年打破僵局。
　　“如此便劳烦李少侠了。”
　　李青澹道，“夜已深了，天明身上没有内伤，我先带他回去休息，随后便来。”
　　见无人阻拦，他牵起天明的手将他带往盖聂那头，见他还是不声不响，摸了摸他的发端，开口道，“能闯过墨家密室，在鲨齿剑下接下一招，在两大高手全力对决中逃生，天明，你是在场的第一人。”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相信身后的墨家高层以及两旁的普通弟子都能听到。平心而论，天明在机关城中的表现已是不凡，只是他素来大大咧咧的，面对墨家众人时还总是有些自卑，与少羽相比，身上的市井气息也多一些。
　　“天明，你要相信你前任巨子的眼光，如今你得他真传，内里浑厚，假以时日必定能带领墨家成就上任巨子未完之事。”
　　天明仍旧不言不语，手上却渐渐用力，李青澹看出他心中已有决断，不由得感叹，他与他父亲还挺像的，今后的成就必不会低于他父亲。
　　将天明带到盖聂处，少羽一行人也在看他，他眨了眨眼，少羽虽为将领却也心思细腻，希望有他在能让天明尽快振作起来。
　　“我要为墨家诸位疗伤，小聂哥可要与我同去？你的内伤应该尚未痊愈。”
　　盖聂看向对面的天明少羽，两人已说起悄悄话了，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有劳青澹。”
　　虽然少年的琴音着实不佳。
　　……
　　何止是不佳！盖聂身边的墨家众人可没他这么不动声色，脸上都浮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表情，连高渐离也不例外，他本就是琴师，对于琴音有种与生俱来的追求。大铁锤更是心直口快，“青澹兄弟！你这”也太难听了吧！幸好旁边盗跖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不然又要多得罪一人。
　　李青澹没有在意，手底下仍旧轻拢慢捻的，断断续续的琴音难以成调，不过众人脸上渐渐都出现了惊奇的神色。
　　确实有一股力量在体内沿着筋脉游走，这股力量极为温和，与自身的内力没有半点冲突，甚至连隐秘的陈年旧伤也觉得轻缓些许，暖洋洋的感觉让人不禁放松心神——魔音就更加刺耳了啊！
　　等琴音停下，李青澹问道，“如何？”
　　盗跖目光呆滞，“此曲，此曲实在人间少见。”
　　“在下问的是诸位的伤势可有好转？”
　　雪女看了眼身边的高渐离，笑着开口，“青澹弟弟的疗法果有奇效，小高在琴艺上颇有心得，青澹弟弟不妨与他多多交流。”
　　一旁高渐离依旧冷着脸，不过倒是跟着雪女的话点了点头。
　　“诸位可是嫌弃青澹的技艺，不过不是青澹学艺不精，而是青澹的曲子只弹给特别的人。”
　　对面人的反应如出一辙——我们都懂！
　　啧。
　　李青澹看向盖聂，见他面上毫无忍耐之色，仿佛真听了一曲极乐之乐般，不由得感到欣喜，“还是小聂哥懂我。”全然忘记了墨家石室中他小聂哥对他的打击。
　　盖聂，“走吧。”
　　鬼谷虽然不重琴棋书画，但他们的课业中也略有涉及，加之他以前常伴秦王左右，听的全是宫廷曲艺，现如今乍一听魔音穿耳，能面无表情到现在实属不易。
　　李青澹没看出他勉强之色，不过回去前和大铁锤交谈了片刻，这位头领虽然心思直白，但好在知错能改。
　　第二天大早，李青澹睡得迷糊，就听他震天的大嗓门在边上对着天明道歉，他吓得一个哆嗦，坐起身来，瞧见天明脸上全是茫然，眼中无神，看着还在梦中。
　　他裹了裹身上的铺盖，软绵绵地靠在盖聂边上，除了昏迷他似乎永远都在打坐。青澹就不行了，若是有人不让他晚上睡觉，他可是会暴起打人的——天明语，别问，问就一地伤心泪。
　　“去马车上吧，我们要继续赶路了。”盖聂将他身子扶正，奈何他又继续滑落，只好陪他一同坐着，待到人都起得差不多了才带着清醒的少年回到马车上。
　　说来奇怪，他对待少年同天明完全不同，大抵也是因为少年本身就同天明性情不一吧，天明正是好动的年纪，对他也是充满敬意。少年就不同了，他如同盖聂先前在宫中见过的猫儿，哪怕是猫儿也从未有如此亲昵他的。
　　李青澹不知他心中所想，昨天坐了一天的马车，路又不平整，身上仿佛都要散架了。
　　李青澹，“小聂哥还要多久啊？”
　　盖聂，“接下来几天要连夜赶路，两班人交替进行，应该不多久就能到了。”
　　李青澹有些不高兴，“连夜赶路，岂不是睡觉时间也没了？”
　　习武之人晚上打坐便可，但之前不论在镜湖医庄还是墨家石室，盖聂就从未看见少年晚上打坐，从来都是与床被为友，对少年的习性也已了解。
　　他摇头，“你在马车中睡着便可。”
　　李青澹也没有推辞，第二天就后悔，马车上睡觉，谁睡谁知道。
　　等到了齐鲁之地，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他整个人又好似回到了先前虚弱的状态，走路都是游魂一般飘着的。
　　墨家众人都在变装，准备前往秘密据点，李青澹大开眼界，那日白凤所言倒是不假，他的面具变装真是幼稚，瞧瞧眼前诸位，若是不开口他怕是会当做路人完全忽略过去。
　　这样的好手艺他怎么的也得学上一学，李青澹挤到雪女身边。
　　她一头的青丝，看不见一点白色，面容与本来的样子截然不同，李青澹甜甜地开口，“雪女姐姐，这个可以教我吗？”
　　雪女笑道，“自然可以，只要你悟性不和琴音一样。”
　　一路上李青澹骨头都快散了，浑身不得劲，无聊之下整天拨弄琴弦，周围的人若是无事绝不靠近他的车厢，天明更是直接搬去和少羽同住，每每看见盖聂总要给他的大叔一个同情的目光。
　　少年也不在意她的调侃，他近来长得飞快，与雪女站在一起竟快赶上她了，少年形容他已不大合适，他足以担得起一句青年才俊。
　　青年跟在雪女身后，左一句“雪女姐姐真好”，右一句“雪女姐姐心善”的，听得旁边高渐离眉头一紧，直接拽过他，冷冷地开口，“还是我来教你吧。”
　　变装的一行人住进了墨家的秘密据点——有间客栈。
　　遇见新奇事物的青年沉迷变装游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多天不曾出门，饭食都是盖聂给他送上去的，一次他上去收拾时才发现青年根本一口未动，饭菜都凉了，自此只好每天压着他先吃饭再去倒腾。
　　这天盖聂推开他的房门，没看见他，倒是一位衣衫半退的年轻姑娘端坐在铜镜前。他一眼就撞见了那姑娘精致的侧脸和半露的香肩，当即低下头快步退出房间，“哐当”一声合上房门，低沉的嗓音从外面传来。
　　“是在下失礼了。”
　　谁知下一刻房门就被打开，淡淡的胭脂味道飘散过来，那位姑娘里衣已穿戴整齐，但外衫仍是松松垮垮的，盖聂低着头一退再退，躲过伸来的手，抱拳道，“姑娘恕罪。”
　　安静片刻，盖聂正欲下楼却听见姑娘蓦然大笑，声音尤为耳熟，果然听见那人叫道，“小聂哥，哈哈哈……”
　　姑娘的手抚过脸庞，竟然带下一张人皮面具来，人皮面具下的脸不是李青澹又是谁。他看着盖聂微微睁大的眼睛，将他拉进了房间，在铜镜前坐下。
　　“连小聂哥都骗过去了，我果然十分有天赋哈哈哈……”下次也去逗弄一下白凤，他还记恨着上回人家说他面具幼稚的事情。
　　盖聂见他笑得开心，眼角都沁出眼泪来了，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又被他随手抹去，青年长高了不少，他的唇上还有着艳丽的红色，竟是比方才的姑娘更加明媚动人。
　　呆愣间，青年起身向他走来，他还是笑着，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同往常一样笑倒在他手臂上，胭脂香气若有若无的，青年还没羞没臊地拈指笑道，“小聂哥，我好看吗？”说罢自己倒是笑了。
　　盖聂不知怎么竟然想起了刚进房门看到的一幕，方才面对姑娘还平静的胸腔中，竟传来一阵毫无规律可言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