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琴爹爹[秦时明月+天行九歌]》泛泛而咕

4、第四章

　　李青澹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人却老老实实躺在床上，他撑起身子靠坐在墙边，未束起的青丝从肩头滑落，只觉得身体好像更难受了。
　　有人将他扶直，在身体与墙壁之间加了床被子，李青澹歪头看他，这个男人真的好像……爹爹啊。
　　窗外天蒙蒙的，但已经能见到天边透出的丝丝光亮，他闭眼仔细感受了一下，不是错觉，身体果然更加不舒服了，喉咙处有几分瘙痒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咳咳……”他努力平息着身体的异样，但没想到这一咳仿佛停不下来一样，李青澹无奈伸手捂住口鼻，闷闷的咳嗽声自手心中传出。
　　盖聂看见鲜血丝丝缕缕地从少年白皙的指缝间流下，“青澹？”
　　少年摊开掌心，将血迹在盖聂身上蹭去，随即盘腿做好，吞下咳嗽开始运功。
　　盖聂不好干预，只能在他对面盘腿坐下，他看了眼胸口的血迹，眼中三分无奈七分担忧，他以为要很久，没想到只是片刻少年便睁开了眼睛。
　　“毒气。”还很浅，但是他身体着实经不起折腾，整个墨家机关城反倒是他第一个察觉。
　　盖聂没有耽搁，立刻说与门口的守卫听，幸好墨家弟子不算太蠢，当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留下几人继续看守，派一人通报端木蓉去了。
　　未受怀疑的天明睡在隔壁，盖聂将他喊醒，让他尽量靠着窗口呼吸。
　　李青澹软软地靠在墙上，他辨认不出是何种毒物，也不知会有何种效果，看门外的墨家弟子，药性应该还未被完全激发。
　　“端木姑娘一会就来。”盖聂虽然忧心少年的情况，但他不精于医道，此刻除了安抚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李青澹摇了摇头，端木蓉只怕正顾着墨家弟子呢，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他伸手够来置于里侧的布包，去除布条，将琴置于身前。
　　盖聂看少年背了一路的琴，倒是第一次听他奏曲，少年还是懒懒的样子，身子也未像其他琴师演奏那般挺直，一手还缩在被窝里，另一只手虚虚地拢在琴弦上方揉弦轻拨，三三两两的琴音飘散出来。
　　剑圣仍旧一脸面无表情，隔壁的天明倒是率先出声了，“杜鹃鸟你又在弹琴了！！！大叔快阻止他啊啊啊啊啊啊！”他是听过李青澹弹琴的，说是巨难听也不为过。
　　李青澹懒得回他，他的心法特殊，配合琴音有治愈的功效，又不是人人都能奏出华章。只是抑制毒气就需内力辅音，动了内力却更损筋脉，如此一来倒是陷入了死循环，琴音不能停，内伤也一直不能好。他躺了六年，筋脉脆弱受不住内力，否则哪怕像这样随便弹两下便可自保，还能医一下剑圣大人。
　　少年回头看了下盖聂，“好听吗？”
　　盖聂看出琴音的作用，此刻听见少年问话，没点头也没摇头，回到石床上继续打坐，天色越来越亮，他能感觉到室中毒气开始聚集起来。
　　啧。
　　世人果然是难以透过琴音的表象啊，另一个房间的天明还在哇哇乱叫，胡乱弹奏的少年带着迷之优越感有些怅然。
　　端木蓉果然是医中圣手，听到消息看见日光立马联想到了“鸩羽千夜”，幸好之前检查虽然没发现，但仍是以防万一，有不少浸润百草丹药汁的幽兰丝巾，加上发现得早，还能撑上一段时间，班大师也立刻让人去启动机关，引来活水。
　　如此一来，秦兵侵入机关城时废了不少力气，可惜此刻日已当空，毒性越发强烈，秦兵有解药，机关城众人却没有，墨家弟子一时间倒下不少，众人也不得不退守墨核。
　　盖聂和李青澹也被放了出来，一同待在墨核之中，却没想到天明少羽月儿三人路遇隐蝠，无奈之下只能躲进墨家密室，希望他们三人都能平安无事。
　　李青澹出了石室便重新包好了他的琴，背在身后，一颗百草丹也让他好受上不少，墨家感激他及时发现毒气也不再怀疑他，他得以靠在墨核一角休息片刻。
　　盖聂守在少年一边，眼中注视着代表墨家密室的机关，他即希望天明他们安然无恙又希望他能强大起来，就如同少年所说，总有一段路是要自己去走的，他能护天明十次百次也护不了一世。
　　墨家高层虽然暂时无恙，但是外面的普通弟子却是难逃一劫，李青澹缩在墙角听他们气得对小庄哥破口大骂，也跟着点头，真是坏呀！
　　出去送信盗跖成功逃脱，没想到机关却关不上了，李青澹……默默带上了面具。本以为墨家快凉了，然而接下来居然开始一对一的场面了，先出手的还是卫庄，对上他的自然是盖聂，他缩在里面怀疑小庄哥果然看见师哥就脑子不清楚，他正想安安分分地呆着，却突然感应了到了什么。
　　于是在卫庄和盖聂正拆房子的时候，冷不丁看见边缘极快地划过一道影子，赤练见状冷笑一声，红莲剑已盘旋而来，刺入那人胸口，赤练收回红莲，却只看见影子消散，而另一道身影闪出门外。
　　“那是……”似曾相识的身法倒是让赤练一时呆住了，她下意识地望向场中打斗的卫庄。
　　两人的比斗虽然仍在继续，但众人都看得出来声势已经降下来了，果然看见卫庄将盖聂的剑劈开后极速后撤，落地后微微侧身看向门口，“有趣。”
　　盖聂显然知道方才出去的人，他有些担忧少年的身体，看见卫庄嘴角的一抹冷笑，再次肯定了李青澹果然和流沙众人相识。
　　另一头疾驰的李青澹突然感觉头上一凉，糟糕，这种又要被鲨齿梳头的感觉！他打了个颤颤，一个提气穿过回廊后落地，看见一个紫发紫衣的神秘女子。她身边跟着高月，前方趴伏着天明，周遭倒了一地的墨家弟子与秦兵。
　　解开布条，李青澹将琴端在胸前，一连串商音下去，提气越上梁顶，抬手就是一曲平沙落雁，见月神果然受到影响，一个后撤，同时使出孤影化双，正想召出影子，没想到一道气劲从身后扫过。
　　啧。李青澹被迫打断，抽出琴底的长剑，反手将冷箭劈开，后翻落在地上。他极少有单打独斗的时侯，也更喜欢与人合作。
　　月神的手势只乱了一瞬，在李青澹被打断之后就果断出手了，琴音再起，一道影子出现在月神身后。虽然少年带着面具，然此种攻击实在独特，月神只领教过一次也很难忘记。
　　“原来是你，六年前居然被你逃了。”
　　“我可是一直在找你。”李青澹手下动作越发快了起来，他能感觉身体怕是有些撑不住了。
　　瞧见他嘴角溢出的血丝，月神也看出他攻势虽猛实则后继无力，击退影子后打了个手势，千万箭雨从四面袭来，月神趁着少年分心，带着高月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见她离开，李青澹只得拎起天明躲开剑雨，找地方暂避片刻，他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他为什么要自己来！他完全可以拉上小庄哥啊！
　　可是小庄哥这次与秦国合作叫人有些看不清局势，他醒来时去过一趟韩国故地，早已物不在人已非，也因此才打算先套套阴阳家的消息，故人什么的稍后再说。
　　边上天明看他不知想什么这么出神，他悄悄摸了摸杜鹃鸟背后的琴，这把琴确实漂亮难怪他一直带着，而且居然能从背后抽出剑来，也太帅了吧，天明正想再摸摸，没想到李青澹一捂胸吐出一口血来，人向边上倒去。
　　“喂！杜鹃花！杜鹃花！你别吓我啊！”
　　李青澹轻飘飘地倒在他身上……把他压倒在地。索性还没失去意识，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在一旁打坐，嘱咐天明千万别出去。
　　这一战倒不是没有半点好处，筋脉虽然受损，但内力流转之后倒是坚韧不少。不破不立，不破不立，相知心法过于温和，这样下去不知得温养到何年何月。
　　李青澹一咬牙运转起莫问心法，体内的力量瞬间凌厉起来，身上多处血流不止。
　　天明瞬间站起来，在旁边急得跳脚却又毫无办法，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出门求助，李青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却也无力开口。
　　疼，很疼，但在六年前这就是家常便饭了。小时候习武有阿姐看着，他老是把轻微的擦伤摆到阿姐面前，再重一些的偷偷藏起来，因为阿姐总是会心疼地望着他，为他擦药，即便如此阿姐也从未劝他放弃过习武。再大一些，他离了阿姐，遇上了许多人，他年纪小，看着也瘦弱，于是大家都让着他，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从未让他远离过纷争。
　　他从小就明白，疼痛从来不能避免，远离了疼痛就意味着弱小，那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等李青澹身上总算不再渗血了，他便停下了莫问心法，重新运转起相知心法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置身于一片火海之间。
　　李青澹，“……”
　　好像，大概，也许，是着火了？
　　好像，大概，也许，就剩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