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生了个猫崽子》柒小舟

35、宴请

　　屋里的气氛已然是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而屋外的卓子耀还尤未所觉，一边在身上掏钱袋，一边念叨着：“多少钱都可以，你们开个价吧……”
　　黎烬看着门外的人，略微思索了片刻，本着少惹一事算一事的念头，在凌掌门即将就要拔剑砍人的时候，几步走上前去，捏着卓大少的肩膀，一边哥俩儿好似地把他往外带，一边道：“出去说出去说，别耽误人家做生意。”

　　卓子耀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看似随意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犹如铁铸，他心下一惊，只得乖乖跟着走了出去。
　　出了客栈门黎烬就松了力道，在卓子耀肩上拍了拍，一边转身离去一边道：“不想死就快走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等下！”卓子耀拎着自己的钱袋，见黎烬要走，急忙叫住他，喊道：“你们是外乡人吧，我，我爹是这里的知县，你们有什么别的事情我也可以帮忙——”
　　黎烬听到知县两个字，脚步一顿，想起了之前在琳琅阁看到的资料，卓文清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个庸人，读书不怎么样，性格也懦弱，二儿子倒是个有才华的，可惜风流成性，前段日子被卓知县狠狠教训过后收敛了些，不过好景不长，之后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现在外面这位憨憨应该是那个大的，黎烬琢磨着也许可以从他身上做些文章，却也没有多做停留，抬脚继续往里走了去。

　　卓子耀见这人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待要追上去，就想起刚刚压在肩膀上无可抗拒的力道，心下胆战，又缩了回去，在客栈门口傻愣愣地杵了一会儿，终是收起钱袋，垂着脑袋走开了。

　　黎烬回到客栈，鉴于先前的房间门坏了，几人已经换到了隔壁。
　　——他们订的是两间房，刚刚凌掌门糟践的是黎烬住的那间。
　　推门走进去，烤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房间内的布置跟之前的差不多，绯儿和凌焰专心致志地啃羊腿，而凌泠雪则冷着脸坐在桌边。
　　方才卓子耀在楼下喊话的声音不小，凌泠雪必然是听见了的，黎烬本来是想跟她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能利用一下这个知县家的傻大儿，不过看掌门这脸色，应该暂时是没办法开展这个话题了……

　　“咳。”黎烬清了清嗓子，跨过门槛，反手把门带上，还没开口，凌掌门的质问便来了。

　　凌泠雪双手抱胸，右手的食指在手臂上点了点，道：“当谁说的带焰儿出来不会有危险？”
　　黎烬：……是我说的，但迄今为止确实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不是，那崽子不好好儿地在桌上啃肉啃地满脸油么……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对面八成得黑脸，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黎烬实在不想把人照惹地一天黑三次脸。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道：“那不然……现在送回去？”

　　原本已经被喷香的烤羊腿吸引去的凌焰猛地抬起头，带着满脸肉渣，瞪着眼睛看向黎烬。
　　不是吧，不是吧，好歹也是亲师父，怎么在徒弟面前讲过的话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呢？明明说好的这回带他来西北玩儿个够的！

　　而与凌焰截然相反的是，凌泠雪听了这话之后居然漏出了一丝赞赏的神色，点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话音落下，凌焰瞬间惊恐，看向黎烬的眼神幽怨且幽怨，大有今后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的架势。
　　对此，黎烬表示，我能怎么办……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凌泠雪却不管这两个之间的眼神交流，手一翻，拿出一块玉石，捏碎之后啪地拍上了桌上毛团子的脑门。
　　黎烬看得牙疼，这么珍贵的传送石，凌掌门就这么随手用掉了，也不知道该说她疼儿子，还是该说她财大气粗……
　　而瞬间原地消失了的凌焰在天旋地转中，悲恸地仰天嚎了一嗓子：“嗷——”我的肉！还没吃完呢！

　　在凌焰被凌掌门毫不留情地送回了飞花岭之后，屋内蠢蠢欲动的压迫感终于解除。
　　黎烬心中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后扫视了一圈四周，想起该下楼找掌柜再开一间房，同凌泠雪交代了一句便又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下楼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那应该也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说吧。

　　而那间没有了门的客房内，玄归慢悠悠地抬起脑袋望向天花板，内心无比凄凉，真就没人记得在换房间的时候把他也给端走么？
　　难道要让他堂堂玄武自己端着盆挪窝么？

　　这边黎烬还在思考着要如何在不触凌掌门霉头的前提下，同她商议是否能以卓知县家的大少爷作为突破口，打开卓府的大门，探探卓文清的老底。
　　却没想到，这大门居然自己把钥匙送了过来。

　　卓子耀买猫的事情不知怎么，以讹传讹，变成了卓府大少爷横行霸道欺压外乡人，要强买强买人家清白的姑娘。
　　卓文清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差事，刚一出衙门就听见有人在嚼舌根子，当即大怒，回到家把卓子耀揪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批。
　　闻声赶来的卓夫人上前相劝，也过来凑热闹的卓府二少爷桌天璨却在一旁冷嘲热讽：“大哥好本事啊，这种事儿弟弟我可是想过百八十回了，都没得逞，谁想倒是被大哥抢了先。”

　　“你少说两句！”卓夫人没什么威慑力地朝二儿子喝斥了句，换来卓天璨无所谓地一声嗤笑。
　　而卓子耀对此早已习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卓文清差点儿跟他动手。
　　没动起手来除开卓夫人在一边拉着架，还因为他先前吩咐的探子正好在这时带来了调查的结果。

　　没有什么强买人家清白的女儿家，大少爷只不过是想买猫而已，不过那两位新来的外乡人看起来气度不凡，其中一个腰上还挂着剑，应当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真相大白，卓子耀也没什么反应，垂着个脑袋跟根木头一样，卓夫人还在旁边温声道：“我就说么，耀儿做不来这样的事情，都是些市井小人胡言乱语，老爷快别生气了，莫要气坏了身子。”
　　卓文清看向自己不成器的大儿子，沉默片刻，扔下一句“玩物丧志”，便甩袖离去。

　　儿子不成器已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若是得罪了不知名的江湖人，出了事情他这个父亲还是得兜着。
　　再者，若那二人当真是什么奇人异士，借着给儿子赔礼道歉的缘由，能够结交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么一想，卓文清便立刻安排手下，给那两位外乡人，送去了请柬。

　　这城中最大的酒楼就开在琳琅阁的旁边，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以说这酒楼就是借着琳琅阁的客流量发展起来的。
　　卓文清本来是还想把二儿子一并带上的，但卓天璨只摆摆手，说琳琅阁新来了个舞娘，叫伶嫣，他已经同人约好了过去瞧瞧了。
　　卓知县气了个倒仰，也不再管他，拎起大儿子便上了马车。

　　黎烬和凌泠雪到的时候，卓知县已经在包厢里坐了有一会儿了，门一打开便热情地起身迎了上去。
　　他显然是对腰间带着把剑的凌泠雪更感兴趣，正准备伸出手去寒暄一番，却被黎烬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面前。
　　卓知县行走官场多年，早已是个人精了，面色未变，伸出去的手不露痕迹地一转，摆出了个请的姿势。

　　待宾客都入了座，卓知县吩咐可以开始上热菜了，领了差事的小二便也退出房间。
　　卓知县于是才长叹了一口气，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痛陈了儿子的失礼之处。
　　卓子耀虽然对他爹无所谓，但到底也清楚是自己言行不当，低头道歉地也爽快。

　　黎烬装模作样地回了句：“大公子也是赤子心肠。”
　　这就算是两方已经说开了，之后又是一场在琉璃境中赴宴的翻版，凌掌门沉默不语，偶尔赏脸尝两口菜，黎烬挂着笑脸客气地同对方打太极。
　　总之表面上开起来，倒是宾主尽欢。

　　而旁边的琳琅阁中，得知舞娘伶嫣今日居然不在的卓天璨兴致缺缺，百无聊赖地灌了一肚子酒之后突然灵光一闪，叫来跟着自己的小厮，低声交代了两句，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办。
　　旁边同行的纨绔子弟们纷纷起哄，问卓二少是有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们。
　　卓天璨嗤笑一声，晃晃悠悠站起身，一挥手说了句今儿个上的酒都记在他头上，然后便径直转身，往外走了去。

　　卓天璨一身酒气地走进了旁边的酒楼里，被人认出来了便大方地打个招呼，然后甩开小二的搀扶，自己抓着楼梯往上走去。
　　这边卓文清已经结束了饭局，正同两位客人一起慢慢往下走去，而卓子耀则缩着头跟在最后面。
　　卓文清正同黎烬相谈甚欢之际，却不想在走廊上撞见了自己醉醺醺的二儿子。

　　“哟，父亲！我可正找您呢！”卓天璨仿佛看不见卓知县那瞬间阴沉的脸色，嬉皮笑脸打了声招呼后，自顾自地走上前来，歪歪捏捏摆了个拱手作揖的姿势，然后吊儿郎当地说道：“听闻父亲宴请贵客，儿子不才，也给贵客送点薄礼，帮父亲添个彩。”
　　“没规没矩！”卓知县厉声呵斥。
　　他正要转身同两位客人道歉，那边卓天璨却已经吃吃笑着推开了旁边包厢的大门，然后一个重心不稳吧唧摔进了屋内。

　　卓知县下意识往里一看，瞬间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了脚。

　　这件小包厢内拉着厚重的窗帘，也没有点灯，内里一片昏暗，只有走廊上透进去的光照亮了门口的一小片地面，能够看清卓二少脸朝下地趴在地上。
　　而在这片光影的尽头，蜷缩着一个手脚都被绑起来了的少年，少年被布条蒙着嘴，呜呜地发出无意义的悲鸣，满眼都是惊恐。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少年雪白的长发间，支棱着两只同样雪白的毛耳朵，跟身体一样在细细地颤抖着。

　　这少年，居然是只妖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