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者》七八怪

3、第 3 章

　　老夫人仿佛咳了一个世纪之久，我脑海中的思潮也前仆后继了一个世纪之久。平静下来后，她用哀伤的眼神看着我。她的哀伤浸染了我的眼睛，我心里头好似也跟着哀伤了起来。

　　老夫人瞧出了我的变化，说：“我知道你不愿，进宫的事倒也还轮不到你，正房那边可是没少费心。”

　　我暗自松口气，可神经还紧绷着。老夫人今日可是要一个考虑之后的结果啊，可我连她上次的谈话内容都不知道，真是焦急紧张万分。

　　她端起冷却的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像你这年岁的女子，也是可以成亲的了。可你啊，平日里除了我，谁都不爱搭理。城中的公子少爷们，都不知晓这府中还有你这号人咧！”

　　老夫人停住话，似乎想听听我的想法。

　　我不想一来就嫁人，我还没正经谈过恋爱呢。况且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是不靠谱，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就嫁过去了。还有“三妻四妾”，想想就直起鸡皮疙瘩。万不能躲过了宫斗，又陷入宅斗。

　　我快要脱口而出的“不”到底也未脱口，隐隐担心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比进宫和成亲更恐怖的选项。于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夫人笑了笑，一副了然的模样。她把茶杯递给我，示意我再去倒一杯。我起身倒茶，把茶杯拿给她的时候，她却让我放到一边，笑着说：“不喝了，喝多了该要更衣了。你去把那边的箱子打开，不是那个，在那儿，黑色的大箱子，对，打开它。”

　　我看着满箱的衣物，不知她是何意。“你把箱里的衣服挪开，把手伸到最底下去，我要你拿的东西在最底下。碰到了吗？拿起来，对，就是这个，拿过来给我。”

　　一个普通的小木箱，看上去年月已久，上面挂了把小锁。老夫人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钥匙，打开了锁。看到箱中物品后，我立刻放大了双眼。

　　钱！满满一箱子的钱！不，准确的说，是银票，满满一箱的银票。虽说我刚来古代不久，对古代的货币还没有什么实际认知，但多年观看影视剧的经验告诉我，一张银票等于很多锭银子。金银金银，四舍五入的话，摆在我面前的可是一箱金子啊！心里激动地发狂，面上仍是如常，甚至为了掩饰内心骤起的贪婪，特意向祖母投去认真的疑惑眼神。

　　祖母从箱子里拿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把箱子放到旁边。我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乱飘，心里却在担心，这茶可别打湿了银票啊，祖母也不把箱子盖上。实际上我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除非茶杯自己跳起来，不然是绝不可能洒进箱子里的。

　　祖母拉起我的手，把一个靛蓝色的布包放到我手上。

　　“打开看看。”

　　我依言打开，里面是一个木镯。

　　“把它戴上。”

　　见她满眼期待，我便顺从地戴上。她见我戴了镯子，顿时欢欣四溢，病色也褪去了不少。我将手腕上的木镯转了又转，细细看起来。鼻子嗅到了木头特有的芳香气味，顿感心神舒爽。木镯上未刻花纹，也无装饰，样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转了两圈，我才发现镯子上刻了一个极小的字。我眯着眼，试着辨认。

　　“是芸字，那是你娘的名字。这镯子是你娘留给你的。”

　　我未抬眼，不知作何反应。我对我那素未谋面的娘亲——客观的说是不是我的亲娘的那素未谋面的娘亲——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如今手戴亡人的木镯，却莫名顶替了她女儿的身体，我心里觉得别扭，于是放下手，将木镯隐到衣袖中。

　　老夫人见我表情古怪，以为我忆起往事惹了伤心，宽慰道：“人各有命。你娘只是循了她的命罢了。你也是，你父亲也是，我也是。冥冥之中，都是命中注定。你记着，怨天可以，切不可尤人。上天包容一切，也包容世人的怨气。人的话，是不能如此广阔的。怨人，会遭反噬，结果不是伤人就是害己。”

　　说着，她重又拉起我的手，看着我手上的镯子。

　　“你可戴好了，不要拿下来。祖母愿你能照着自己的念头过活，就像你娘那样，可惜她……”老夫人没再说下去，只是静默着。我知道我是时候该走了，起身换了杯热茶，放到她近旁，行完礼，静静地退出门外。

　　从老夫人那儿回来之后，我一直沉默着。覃儿很担心我，但也不好问发生何事，只好随我一同沉默。

　　吃过晚饭，覃儿收拾完碗筷，又忙着来侍候我宽衣洗漱。我让她退下早点回去休息，她执意要帮我。看她一个小姑娘，用自己的方式陪着我，全然出于一番好意，我也不忍再推辞了。

　　覃儿在给我铺床，她特地帮我换了一床新的褥子。我坐在桌前，呆呆地看着手镯，回想着老夫人说的那番话。这时突然响起了叩门声，等我反应过来时，覃儿已去打开了门。

　　“小姐，王婆婆来了。”覃儿笑盈盈地说。今早去老夫人院里，覃儿也说过王婆婆，王婆婆应该是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婆子。我上前道：“王婆婆安好。不知夜里到来所为何事？”王婆婆一只手拎着东西，只好单手向我行礼。她瞥了覃儿一眼，我会意，许是老夫人有什么要交待的。

　　我柔声对覃儿说：“褥子也铺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早饭记得多备上些我喜欢的吃食。”覃儿见我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便开开心心地行礼退下了。

　　王婆婆正要说话，我见她是老人家，便让她坐下再说。王婆婆也不推辞，只是等我坐下后，才安然落座。她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虽用布裹着，还是能看出大致形状。方形的，像是小箱子。啊，难道，莫非，竟然，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我大为惊异，表面却颇为平静，等着王婆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