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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好哥哥(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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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生一周上六天课,星期六老师不在,学生们要上一整天自习,美名其曰“查漏补缺”,其实百分之九十的人用来写作业。
祁洌觉得周六既然也上学,那他肯定也是要给令尧上课的,然而今天令尧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他们教学楼门口等着。祁洌不知道他是在教室里,还是已经去了对面,索性先去他们教室看看,再去对面包厢。
普通班的学生下课比祁洌他们班还要积极,令尧他们班只剩下两个值日生。
两个值日生看到祁洌很惊讶,“你来找令尧?”
祁洌点头,“他已经走了么?”
扫地的值日生笑着说:“他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今晚上他喜欢的乐队有演出,一下课他就跑了。”
——他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
祁洌有一瞬间的心酸。
他冷静的说:“他可能是太高兴了。”
“是啊,都躁动一天了”,他的同学调侃说,“知道的是去看演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娶媳妇呢。”
班里剩下的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除了祁洌。
“令尧还有东西忘在我这里,你们知道演出的具体地点么?”
祁洌周身气压低了五个度,一个人跑去对面咖啡馆包间里,喝了原本为两个人准备的“套餐”。
祁洌脑子里左边的小天使说,周六晚上没有晚自习,令尧走掉也是合情合理的。
右边的小恶魔立刻跳出来,那他不会说一声么?他这样直接走了,让你像个傻子一样!
小天使又说: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为什么在学习上那么听你的话?
小恶魔又立刻嘲笑:他心里有个屁!他连手机号都没有给你,还是刚才你跟他同学要的。
“新窗乐队”本来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下摇滚乐队,混迹于B市各大酒吧以及开业典礼。令尧偶尔一次遇见他们演出,立刻惊为天人,特别主动的跟人交换了手机号。
令尧偶尔自己也写词,但他没有系统学过编曲。“新窗乐队”看过他写的词后,当场表示想买下来。令尧兴奋极了,当场把这首词送给乐队,并表示这样的词他还有很多。
后来令尧跟乐队的人混熟了,开始跟着这几个大他几岁的哥哥学习作曲,没想到也是一点就通。
这给了令尧极大的鼓励,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吃音乐这口饭的。
今年年初,“新窗乐队”在令尧的极力推荐下,参加了一档音乐竞技综艺,虽然没能拿到冠军,但吸了不少粉。
以前令尧去看演出,还会拿着票开玩笑说是来济贫的,现在好了,一票难求,只能走成员们的后门进。
今天的演出在他们以前驻唱的一家小酒吧,作为乐队成立六周年的庆祝表演,是不需要门票的,但他们也只告诉了一些老歌迷,至于其他恰巧在今天进酒吧玩的人,纯粹是有缘分。
“刚才那是新歌么?跟以前的风格好不一样。”令尧刚听完一遍排练。
“是为这次六周年写的,”鼓手程磊铮说,“怎么样,是不是感动的想哭?”
“是挺感人的,”令尧肯定说,“到时候现场肯定哭一大片。”
“哎,”主唱姚泽摇头叹气,“你都没哭,还指望别人哭呢?我看这首歌是完蛋了。”
令尧气得要跳起来打人。
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令尧刚跟大哥吵了一架,一个人跑去刚开业的商场嘬奶茶。他眼中含着委屈的泪花花,忽然听到有人吼了一嗓子“我只要自由自在的飞”,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
最后还是姚泽把哇哇大哭的令尧送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八百年前的事情,还拿出来笑话我,亏我还带朋友来捧场,小心我翻脸。”令尧抄起一个靠垫扔到了姚泽身上。
“光听你说了,怎么没见着人?”
令尧撇嘴,“都回去换衣服了。”
队员们又笑他,“你怎么不去换,穿了一身校服过来,别让人以为我们诱拐未成年。”
“我这才叫真实,”令尧说,“校服怎么了?学生怎么了?我们也有酒吧自由!”
令尧把校服外套拉到最上面,“今天我就穿着校服不脱了。”
“我们本来还想,让你今晚上台亮亮嗓子……”
“真的?”令尧眼睛一亮。
“不过你穿着校服,我们怕给酒吧老板找麻烦,还是算了。”
“别别别,我脱我脱我立刻脱,”令尧把校服外套扔到沙发上,跳到姚泽身上,“好哥哥,您比我亲哥还好呢!”
“我可不敢做你哥,”姚泽把人从身上拉下来,“我怕操心多了会早衰。”
令尧现在高兴,听姚泽说什么都不生气,还没脸没皮的又贴上去,“你要是我亲哥,我怎么会舍得让你伤心呢?”
程磊征敲了敲鼓,“还有半个多小时,要不要开开嗓子?你要是唱劈了,我们多丢人啊。”
令尧翻了个白眼,“我会唱劈?”
说是这么说,但令尧还是乖乖排练了。他从没有真正上台演唱过,而且底下都是“新窗乐队”的粉丝,要真唱劈了,肯定“收获”满场倒彩。
晚上八点半,酒吧正式开门营业,早就在门外等着的歌迷们蜂蛹而入。还好令尧提前给陈泽宇他们留了桌子,不然他们今晚上可要站一晚上了。
令尧把人带过去就跑去后台忙活,今天他的心情可比乐队成员都激动。
祁洌自己在“数学18”写了两张卷子。他平时很喜欢这样安静的学习环境,今天却跟心里爬了跳蚤一样,怎么都静不下心。
他在稿纸上演算,算着算着写出了一长串数字。
是一个存进通讯录还没有四个小时的手机号码。
祁洌怀着一颗拳拳爱护的“师长之心”,“劝”自己打电话问一下。
第一遍,电话没通。
祁洌安慰自己,大概是没听到。
第二遍,还是没通。
祁洌劝慰自己,大概,大概还是没听到。
第三遍,依旧没有通。
祁洌表情凝重了。
他听令尧的同学说,今晚的表演地点在酒吧。酒吧这种地方,根本就不是学生去的,而且令尧一头张扬的金发,长得又好看,万一被流氓盯上怎么办?
要是打起来了,令尧那个小身板打得过人家么?
祁洌变了脸色,把书包扔在包间里,出门打车跟司机报了酒吧的名字。
酒吧内的气氛已经到了最高、潮,姚泽拍拍麦,让大家安静。
“接下来这首歌呢,我想请一位小朋友来唱。”姚泽笑了笑,“这位小朋友从十五岁就开始支持我们,同时,他也是刚才那首歌的歌词创作者。”
候场的令尧听到底下的粉丝开始欢呼,心脏跳的更快。
祁洌一进门,先被眼前“鬼哭狼嚎”的画面震了一震。
然后他听到台上的人说:“有些歌迷也知道这位小朋友,三年前我们在某个商场遇见他,那时候他抱着奶茶哇哇大哭,最后还是我给他打了回家的车。”
台下的人哄笑起来,很多从乐队无名时期就关注着的人早就知道这个故事。祁洌则想,这样傻瓜的事情,倒像是令尧能做出来的。
“也是这个小朋友,鼓励我们去参加节目,让我们拥有了更多喜欢我们的朋友。”
令尧捻了捻手心的汗,眼眶都热了,“怎么这么多废话。”
姚泽侧首看了他一眼,“名字我不说了,别的也不废话,”他冲令尧喊了一声,“嘿,上来。”
《飞》就是令尧第一次遇见“新窗乐队”时,他们唱的那一首歌。
令尧的声音清清脆脆,带着少年的稚嫩与青涩。姚泽带给这首歌的痛苦与挣扎没有了,反而多了一份天真与渴望。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多少有些拘谨的祁洌已经在台下呆住了。
从令尧一上台开始,他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耳边那句“我只要自由自在的飞”好像真的飞进了他的心里,在他心口蹦哒的跳蚤一下子变成了舞台上那个人的模样。
“祁洌,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不知怎么,想到那个女人总是充满忧伤的表情,“我只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但他是我的神,他身上有光。原谅妈妈,没有人能拒绝光。”
原来真的有人是会发光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惊得祁洌一哆嗦。
今天毕竟是乐队的主场,令尧唱完一首就立刻下去了,笑得姚泽在台上直不起腰。
陈泽宇这一桌刚才欢呼的最响,看到令尧往这里走,立刻站起来去迎接。他刚要上去给兄弟一个拥抱,他眼前的兄弟忽然倒像左边。
令尧惊呼一声,抬头看到穿着校服的祁洌。
他惊喜极了,“祁洌,你怎么来了?刚才你有听到我唱歌么?”
“听到了,”祁洌笑着说,“你唱着特别好。”
陈泽宇显然也没想到祁洌会来,“行啊令尧,面子够大的!”他忘了拥抱这个事,招呼祁洌一起坐。
这时候姚泽好容易停了笑,调侃说:“小朋友你害羞什么?刚才不是还为了能上台,一声声叫我‘好哥哥’么?”
台下人又笑疯了,祁洌红了脸,回头狠狠瞪了姚泽一眼。
令尧他们班的人也笑作一团。
只有祁洌,瞬间落下脸,咬着牙问了一句:“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