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室友是外星人》绚烂如花

5、第 5 章

　　一夜没睡，但是D博士却依旧睡意全无。

　　他按下左手手腕背处的尺骨，手掌上的肌肤瞬间剥落下来，露出了他自己的手掌。

　　这是他为了昨晚的试验特意增加的功能，在尽量少地暴露身体的情况下，完成与苏如直接接触的试验。

　　他预想的最坏的结果，是他陷入休克，机器人为他注射R抗体。或者更糟，R抗体救不了他，机器人按照他预先设定的程序向星际联盟报备他的死讯，同时将苏如赶出实验室，而后把除苏如以外的所有研究资料传给星际委员会。

　　然而结果完全不在他的预想里。

　　当他的手，轻轻地扶上苏如的脸时，他一百三十五年来恒定在六十七下每分钟的心率开始肉眼可见地往上攀升。

　　六十八、六十九……八十、八十五……警报声让他犹如触电一般，猛地将手收回。

　　然后他的心率，又开始缓步回落：八十四、八十三、八十二……最后稳定在六十七，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默默地从苏如的床边站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心脏从来没有如此激烈地跳动过，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像被过于激烈的心跳都搅乱了。所以他，呆呆地，在电脑前坐了一夜。

　　调出之前做好的数学模型，同时打开昨夜收集到的各种数据，D博士预备将新数据输入数学模型的手指在空中停了半晌。

　　苏如的信息，现在已经在星际各国中流传了吧？如果昨晚的数据，正好能修正他百分之零点五的误差，那苏如势必成为整个星际关注的焦点，作为一组实验数据。

　　D博士的手指握成拳紧了紧，松开时再落在键盘上时却转了个方向，将昨晚的数据彻底删除。

　　心绪烦乱，他转而将另一块屏幕上的画面转到主屏幕上。

　　屏幕的那头，苏如也在痛苦地敲着键盘。

　　她一边恶狠狠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在小小声地碎碎念，不知是在抱怨还是在安慰自己：“设计的精髓在于改图，哪里有没有修改过的设计图？”

　　D博士看见她便忍不住微笑。今天他的小猫气鼓鼓的，不过还是跟往常一样可爱。

　　心情慢慢变好，D博士给自己倒了杯热饮，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看苏如敲键盘。

　　热饮是实验室制造出来的碳水化合物和水的混合物。虽然联盟星人摄入能量的方式和地球人完全一样，但是地球上的物质杂质过多，并不适合联盟星人直接食用。D博士的日常饮食都是实验室提取地球上的碳氢氧等原子重新组合后的化学物质。

　　他经常给苏如点的外卖，是他在地球网站上订的，他自己是吃不了的。他点的都是“评分最高”“回头客最多”“销量最高”的外卖，然而苏如却并不十分喜欢。

　　理论上来说，大数据推送的应该是最优的选择。那么苏如为什么不喜欢他点的外卖，难道是他还没有摸清她的口味习惯？

　　不过她还蛮喜欢他煮的粥。D博士想到这里，忍不住扬了扬嘴角。昨天她说不想吃外卖想喝粥，他就在地球网站上搜索筛选出一个猪肝瘦肉粥的食谱，利用地球上的原料给她煮了碗粥。没想到她特别喜欢。

　　而他在搜索食谱的时候也发现了，网上食谱的数量，比外卖网上的菜单选择多了百倍不止。以后他可以多做些食谱上的菜给苏如吃。

　　说干就干。D博士放下杯子，正要在AI推送的食谱里筛选今天的晚餐时，星际委员会又来信了。

　　“D博士，您好。您对地球人苏如的研究资料在星际联盟里引发了极大的轰动。星际委员会决定于星际时间晚八时整，对应地球时间晚十一时十五分，召开关于地球人苏如的主题研讨会，诚挚邀请您出席参加并对苏如的资料做一些指导性的答疑与建议。”

　　D博士听完来信后沉思许久，而后对AI发出指示：“回复星际委员会，我会准时参加。”

　　回复过信息，D博士将苏如的画面调到小屏幕，开始在主屏幕上调取实验室的数据。

　　星际委员会召开这次会议的原因，大概率是各国都无法从Y博士拿走的资料中找到研究方向和研究价值，所以才希望他能亲自为他们答疑解惑。

　　他现在要做的是，证明R抗体中苏如的非必要性，从而让各国科学家相信，苏如的资料对他们来说价值不大。等风头过去，他再想办法把那些资料收回来。

　　从样品库中调出自己收集的地球人类血液样本，D博士开始用不同的血液样本来测试R抗体的效用。

　　一亿余次试验后，D博士焦躁地停止了试验，再一次坐在电脑屏幕前沉思。

　　一亿余次的试验，证明在配方合理的情况下，更换血液样本并不影响R抗体的效用。可是所有的样本试验都与他的理论计算值存在误差。

　　鉴于R抗体的配方还在完善，误差的存在是合理的。但是，一亿余个血液样品的试验，所有样品的误差值都是百分之零点六以上，跟苏如的血样误差值存在百分之零点一的差距。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这百分之零点一的偏差实在太大了！他本想证明苏如的血液具有适普性，试验的数据却反证了她的独特性。

　　D博士又把苏如的血液样本跟其他一亿余个血液样品做了比对，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地球目前的人口总数七十亿，他还有六十九亿个机会。然而星际时间晚八时眼看就要到了，D博士没有时间做更多的试验了。

　　思虑许久，D博士调出了自己的理论计算数据，连同之后的所有的比对数据，按下了彻底删除键。

　　另一边，星际委员会会议现场。

　　会场设立在朗姆国，可同时容纳千人以上的会议室十分宽敞。此刻会场里已经坐满数百名来自星际各国的科学家代表，大部分科学家代表都是真人到场。

　　星际通讯传输技术十分发达，数万光年的距离之外已经可以实现兆秒级的传输速度。在这样的技术支撑下，利用3D影像参会与真人参会的差别已然不大。

　　各国对于这次会议都十分重视，更何况D博士还答应了参加会议。

　　D博士现在人在距离朗姆星一万二千七百五十六光年外的地球，只能通过3D影像参加会议。各国目前的通讯技术还存在差异，为了能够尽可能准确地接收到D博士从地球发回来的讯息，各国代表大都赶到了朗姆星参会。

　　会议里选择利用3D影像开会的国家分为两种，一种是莱特星这样通讯技术可以与朗姆星比肩，不需要考虑信息失真的。

　　而另一种，是类似英纳肯勒这样技术落后的小国。他们的星球距离朗姆星较远，宇宙航母技术还在光速阶段，航速较慢，无法在会议开始前到达会场。同时他们的星际通讯技术也落后朗姆星一个毫秒的等级，当所有利用3D影像参会的科学家代表都像真人一样端坐会场的时候，他们还在实验室里尝试与朗姆星的会议系统连接。

　　英纳肯勒的戴维斯博士负责调试设备，约翰逊博士则负责确认通讯情况。

　　约翰逊博士看着负责通讯的电脑依旧没有任何画面，忍不住叹了口气：“会议已经开始了。看来我们要错过一部分会议了。”

　　戴维斯忙着检查设备参数：“应该没问题了，就是通讯时间长一点，一会就能连上。”

　　约翰逊听到这话也没其它的办法，只能略显无聊地看向一旁正在播放苏如的视频资料的电脑。

　　“Y博士传到星际科学网上的，都是D博士对苏如的观察视频。地球的资料我们也一直在研究，这个叫做苏如的女人就是一个普通到毫无特点的地球人类。我实在想不通，D博士观察她的意义在哪里？”

　　“在于她的适普性。”D博士的声音突然在两人身边响了起来。

　　约翰逊吓了一跳，急忙和戴维斯一起看向通讯设备，可是通讯屏幕上依旧一片漆黑。

　　D博士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约翰逊博士、戴维斯博士，你们好。朗姆星的通讯系统已经跟英纳肯勒的通讯系统连接上，不过你们的传输系统等级不高，正常的视频通讯大概还需要再等待一分钟。贵国的通讯技术看来需要提高，需要相关的技术支持吗？”

　　虽然此刻约翰逊和戴维斯看不见D博士，但是朗姆星会场那边已经可以将两位科学家受宠若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只见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喜出望外地抢着说话。

　　“D博士，您要是肯给英纳肯勒提供技术帮助，整个英纳肯勒星上的居民都会感激您的！”

　　“D博士，您是我从小的偶像！英纳肯勒星欢迎您！要是能把您请到英纳肯勒星，我就是英纳肯勒星的英雄！”

　　两人说话的同时，朗姆星科学研讨会的会场也在他们面前渐次出现。数百名来自星际各国的科学家代表端坐会场，会场中央的讲解台上，D博士的3D影像立在大屏幕下方。

　　两位得意忘形的科学家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在会场里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台上的D博士朝他们点头示意：“等我结束在地球的研究，我会认真考虑前往英纳肯勒星的事情。”

　　“谢谢D博士。”约翰逊和戴维斯强忍着喜悦，客气地回道。

　　“回到刚才的问题。”D博士点开大屏幕，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苏如的个人资料，“我为什么要观察苏如。看过我上传到星际科学网上关于地球的资料，大家应该对地球的现状有了一定的了解。”

　　“地球现在已经进入信息技术的初级阶段，关于人类的大数据资料，可以在地球的网站上轻易找到。为了能够更加直观地理解和验证这些资料，我决定选择一个特定的人类对象进行长期观察。”

　　“至于我为什么要选择苏如……”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地听D博士讲解的时候，一阵铃声从D博士那头响了起来：“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抱歉，暂停一下。”D博士拿起一个古老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苏姐，怎么了？”D博士转过身去接电话，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个声音。

　　会场上的众人都看见D博士接起电话的时候顺手按了一个按钮。但众所周知D博士一紧张就容易犯一些不大不小的错误，比如这次，他似乎把视频通话的切换按钮跟其他按钮弄错了。所以现在，整个星际大半科学家不仅能看到正在打电话的D博士，还能听到电话那头苏如的声音。

　　“小何，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D博士今天太专注于试验，忘记将房间切回有人的状态。现在已经是地球时间晚十一点三十五分，苏如见他房间还是没人，所以在隔壁房间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

　　“回的，回的。”D博士柔声回她，特地放缓的语调温柔得像在哄小婴儿睡觉：“我还在公司加班，一会就回去了。”

　　“小区门口有门禁，你带小区的大门钥匙了吗？”

　　“带了的。苏姐你先睡吧，不用太担心我。”

　　“好的。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嗯嗯，好的。”D博士笑容满面地将电话挂掉。

　　将手里的手机放在一旁，D博士心情愉悦地回到屏幕前，准备将星际视频通话切回来。

　　转身的同时，他看见了朗姆星会场上安静如鸡的与会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