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仙尊重生后》岚旎

9、回梦

　　下颚吃痛，眼前人冷然的眉目仿佛藏了锐利的剑锋，直逼见血封喉。祁烬心头涌上恐惧，可他太过清楚无尘仙尊并完全不同于姚家小姐。只好成了只无害的兔子，毫无反抗的任由无尘君捻着他。

　　月色下有滴湿莹，忽然晃了无尘君的眼。

　　苏问手轻轻颤了下。眼前怃然接叠而至上一世祁烬被逐出天耀的情景。他亲手收的徒弟又被他亲手送上诛魔台，锁链贯穿了祁烬的脊骨。
　　可想而知的疼。
　　天耀门众目睽睽之下，由他苏问亲手挑断祁烬的经脉，再催化其元丹。无尘君的剑，向来快，从不曾有半刻迟疑。即使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也必不会被人瞧出什么。
　　身形狼狈的祁烬几乎已无气力，话语绵薄的声音只有离他最近的他才能听到‘师尊当初何必……承诺护我？所谓元丹你尽管拿去！道貌岸然，苏无尘你果真不曾有心。’
　　‘如今落得个如此下场，我祁烬只感，承、蒙、师、恩！’
　　‘不如就此杀了我……否则它日我必将百倍奉还！’

　　“本尊确实一早就该……”苏问眸光一凝，万般情绪不曾显露一点。反倒是起了杀念。殿内周遭的摆设开始不安的发出‘咕咚咕咚’的震动，花池里的水飞溅出几滴。
　　祁烬不等说话，也不过几秒功夫，却见对方松开了手。周围又恢复以往平静。

　　“……”

　　“警告，警告。人物再次偏离，正在生成纠错指令……”

　　苏问面色常，另一厢识海内无语道:“能不能别这样？本尊只是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可未曾伤他。”

　　“a：给攻略对象疗伤，且彻夜守护。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b：给攻略对象疗伤，且彻拥护在怀。人心是肉长的，人体也是可捂热的~”

　　苏问“……”

　　“倒计时开始，59 58 57.”

　　苏问“……本尊保证！真的没想动手。”

　　“45，42，41，40……”

　　“aaaaa，a！”苏问服了，这狗系统哪里肯听他辩解。于是他只能质问甜63:“那个b究竟是个什么选项，嗯？疗伤也用得着同塌？！”

　　苏问松了祁烬的下颚，抬手真是恨不得使一招‘震山河’。

　　于是在祁烬万分惊恐的视线里，眼前危险的男人一掌将他……衣衫褪了！？

　　嗯？这？
　　这是……

　　少年茫然的看着眼前之人面色上颇有不耐烦的意味，下一顺将他整个人转了过去，脊背贴上那人冰凉如玉的手掌，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身后灌入他周身。

　　那力量时冰时暖，流入血脉之中不仅修复了他原本的苦痛。更令他通体经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通透。

　　“仙尊，您……”

　　苏问嘴角抽动“你若想快些，从现在起莫要同本尊多言一个字。”

　　祁烬心中有诸多想法，但还是选择了乖乖听话闭嘴不去触对方的霉头。他虽然心中提防，可更明白——如果对方想碾死自己不过是挥手间的事。

　　鼻息中沁脾若有若无的冷香，连带着身体里那股令他缓解伤痛的灵力。某瞬让少年心中产生不可查的异样。

　　殿内安静的仿佛被定格静止，唯有悄无声息在地上缓慢移动的阑珊月影、景池里游鱼的摆尾、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能证明，此间的时间仍在流动。

　　苏问微微蹙眉，如今情况危虚的他已经很少使用元气。现下给祁烬疗伤难免牵动本源。他手离开少年的肌肤，收回灵力。如常的胸腔涌上痒意，于是也就没忍，掩唇轻咳了几声。

　　祁烬听到本能的回首去看，仰头便巧见苏问的目光正和他对上。

　　男人没了那般高高在上的锋利之感，此时目色眉眼皆是像褪了层层铁甲般柔和。似乎因着难受，眼角竟带了丝水意，视线昏暗祁烬瞧不清对方过多的神情。可能是这一相视之间缘故，无尘君见了他反而咳的颇厉害。眉头蹙的更深，最后直接背过身去。

　　祁烬的唇起起和和，原本想关切的话因为想起无尘君不想听到他多言‘一个字’，最后，他落寞没有出声。

　　苏问快步离开，他是马上想从这溯夕殿出去的。
　　就算有规则阻挠，也不妨碍他不知疲倦的去尝试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漏洞是可以钻。他已经按照要求完成了给祁烬疗伤这一项，当真没必要再困在他跟这小畜生一块儿吧？

　　但结果也没出苏问的意外。
　　他将手搭在溯夕殿的朱漆门柱，任凭如何使力也推不开眼前这扇门。苏问又辗转去试了试窗子……一样。

　　在榻上的祁烬不敢妄动，只能看着无尘君此时令人不解的满殿走动。是想出去，可到了门前又不想？想开窗户，似乎又不怎么想开？

　　祁烬的魔族血脉虽然强劲，但现在他还没有筑基。加上浑身上下刚被调养好伤口，发了一身汗。少年光着上半身冷不防的打了个喷嚏。
　　不多时，抬头眼前忽然罩下一片黑暗，袭来那股特有的冷香。祁烬茫然拽了拽，发现他拿在手里的是一件外袍，上面用阴线绣着烟云胧月的图样，和精细的铭文。

　　这是——无尘仙尊的外袍。

　　苏问淡淡道：“你的血弄脏了本尊的衣裳。”

　　少年垂下头，抓着衣衫的手不由得攥紧。可马上又想到了什么，琥珀的琉璃眸子亮了起来，忙抬头看对方。无尘君站在那，像是山河清风，于寂寥月色下一路合着冷香撞入他眸光和心涟里——其实是怕他冷？

　　其实祁烬想的没错。但如果祁烬说出来，苏问断然会否认。
　　想杀祁烬是真的，下意识的关切也是真的。为师十三载师徒情？又岂止是如此……如果杀不了祁烬。目前又能如何。
　　攻略他？真的是攻略，还是自己本来还存在根本不该有的私心？

　　有关这点，苏问觉得点到为止，他不想因为这些浪费情绪。

　　苏问在识海中问：“本尊很想知道，天道为什么要这样安排。以及攻略完成后又会如何。” 甜63：“这哪是我等小小伴生精灵知道的。规则是高阶天道制定，可能有缘由。也可能是单纯觉得有意思，想创造这个世界。无聊，闲的？至于我嘛……等宿主完成任务以后，我就可以去往主世界，用奖励兑换身体了。对对，就是你们这里所说的飞升。”
　　默了半晌，苏问认真道：“再等等，如果还是不行，本尊会尽早些让你从这个世界解脱的。”

　　在祁烬的视线苏问没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将外袍丢给他后说了那么一句冷冰冰的话。而后便是看着一处独自出神，不知是在想什么。
　　而后男人回头看他，淡薄的衣衫贴合他身量完美的弧度，月色落在他身上自成华衣：“天色已晚，明日早时本尊会命它人给你另备衣裳。至于你原来的那身……随你。”

　　祁烬的上衣是姚府家仆的衣着，虽衣料不算多么的好。但也不能算差，只是这次来灵修遭受多磨，加上姚姗玄鞭打出来的裂痕，又混了一堆血水才导致破落难堪。

　　扔了？

　　可那噩梦一样的耻辱过去。又当真能成为过去么？

　　少年的神情浮现些许阴鸷。可此刻他也极度吝啬将情绪用在想那些负面情绪上。

　　祁烬的眼睛不受控的看着眼前无尘君，比起明天和以后，此时心中更多都在想接下来无尘君会做什么？

　　天书阁的那些凡愚都在说能看一眼无尘仙尊就是人间幸事。他此时竟然不想去否认……确实幸事。少年躺在榻上，蜷缩着身体将那外袍裹了裹。他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少年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着，呼吸也逐渐均匀下来。他听着……

　　无尘君在他身边呆了片刻，似乎想伸手碰他。
　　可又收了回去。

　　无尘君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手中好像摆弄着什么东西。
　　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他……不走嘛？

　　大概是因为脑子里思考的东西太多。亦或是这一日下来当真万分疲惫。在这绝对的静谧和莫名的安全感之下，少年呼吸轻浅，随着月色一同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梦。
　　梦见他掉下了无羁山，砸坏了无尘君的棋盘。而那人见他先是面色一惊，不仅未恼，随后竟然露出欢喜的表情。他说：“怎么连名字都是一样的？天下竟有这般巧合。”朦朦胧胧间，那个声音又说：“既是这般，也算有缘。本尊指点你入天耀……别害怕，本尊自会护你。”

　　他会护他？
　　他是魔族，他瞒了无尘君。那人真的会护他？

　　梦里又是一堆繁花烂漫，十里桃夭。他拿着笔，一声白衣不沾凡俗的男人正教他习字。那人眉眼舒展，右眼下的红痣比桃红妖冶。他竟然看的痴了“师尊，好看。”“什么好看？”他连忙低下头，诚惶诚恐道“师尊的字好看。”

　　当然是师尊好看……

　　眼前一幕幕混乱又茫然，一堆声音糅杂在一起从他耳边疾驰而过。所有画面的最深处，只有无尽的猩红色“本尊今日便不杀你，离开天耀，自生自灭。”他听到自己在哑声嘶吼“苏无尘！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还让我这般痛苦的活着……你真的有心嘛？”

　　他甚至嗅到了空气里铁锈腐朽的味道，四肢已经麻木，只有胸口处窒息般的疼。

　　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