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歆寡欲》阿猫老师

3、同居

　　简清伸手帮童嘉歆拉来安全带系好，车开动了。童嘉奇没有立刻回去，拿着牛奶盒子站在原地看简清的车越走越远，直到出了小区大门。
　　童嘉歆也还维持着那个侧身望窗外的姿势，手臂环着怀里大大鼓鼓的书包，目光追着童嘉奇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看不到了，他这才扭头，端正自己的坐姿，脑袋微微低下一点。
　　简清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开车，余光时不时瞥瞥童嘉歆的表情，见他好像还有点闷闷不乐，就知道小孩跟他哥住惯了，感情也好，尽管平时要伺候着童嘉奇，也爱嫌弃他老哥，现在这样子肯定还是不舍得离开哥哥去一个新的家住的。
　　简清随即又想，虽然自己和童嘉歆其实算是认识的，平时也说过不少话，但说到底还根本不算是什么亲密的人，并不是很了解彼此，小孩突然就要被迫离开亲人和他做室友，心里多半也是不乐意的吧？
　　简清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童嘉歆从包的夹层里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抠了两下外壳，手指摩挲着宽宽滑滑的安全带，眼睛悄悄地朝专心开车的男人望去。男人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整整齐齐扎成一簇，散落的刘海耷拉在额前，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几乎要遮住眼底静静流动的光芒；可眼底的乌青和过分苍白的嘴唇，出卖了主人并不健康的生活习惯。
　　这是一张英俊、沉静但浸染了不少疲惫的脸。
　　简清察觉到少年正不停地悄悄打量他，却不开口说话，明白他虽然认识自己，可单独待在一起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他趁着等一个长的红灯，解开里面衬衫扣到最上面的一颗扣子，温和地看了一眼旁边垂脑袋乖乖端坐着绞手指的漂亮少年，摁开车载音乐，让安静温暖的车里漾起浅浅淡淡的钢琴声，和紧张的童嘉歆闲聊道：“我见你好像经常在那家便利店打工呀，平时几点下班呢？”
　　童嘉歆听见他说话，抬起头望了望简清软和的笑容，短促地“啊”了一声，回答说：“我一般六点就打完工了。上次十点你来的那天，店里刚好没人手，又进了很多新货，忙着摆架子才弄到那么晚的。”
　　说起这个，童嘉歆找到话题，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简哥，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是我爸妈的打工仔。”
　　简清惊讶道：“噢？”
　　童嘉歆歪着脑袋靠在座椅上，脸微微朝着简清这边：“那是我爸妈开的连锁便利店的分店，他们想锻炼我，说是体验体验社会，就让我平时没事去店里帮帮忙，多给我点零花钱。”他说着，脸上绽开了今天第一个俏皮的笑容，“不过也不是硬性要求的，爸妈说要是没时间也可以偶尔偷个懒。”
　　简清见他终于笑了，心里放松了许多，也跟着笑说：“那刚好，我平时差不多也是六点下班。那地方离家不近，我以后开车带你一起回去行吗？”
　　童嘉歆高兴道：“可以吗？那麻烦简哥啦。”他又记起上次简清十点多了才提溜着包买吃的回家，又问，“简哥，那你上次怎么这么晚才回去哪？”
　　“嗯？”简清懵了懵，反应过来童嘉歆说的是哪次，无奈说，“唉，那段时间是截稿日，公司里忙成一团，我们全都在跟作者催稿，这才加班到那会儿。”
　　“简哥，你太辛苦了，总是这样加班很累吧？”童嘉歆陷在绒绒的座椅靠垫里，关切问道。
　　简清打转方向盘，平和道：“累是累的，不过习惯了也就那样咯。”他看童嘉歆手心握着手机，让他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了进去，又让他加了自己的□□，“不要觉得麻烦我，以后有事情就尽管叫我，知道吗？”
　　童嘉歆听他的话戳着手机把号码存上，备注“简哥”。
　　太乖巧了。
　　进了门，简清拖着童嘉歆的大行李箱和书箱进去，按开灯，给童嘉歆拿了双没穿过的拖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捡起玄关不远处掉下来的一件外套在衣帽架上挂好，又拿过童嘉歆脱下来的外衣挂上去，这才给他一一指着解释：“我平时一个人住不太注意，家里有点乱，你凑合凑合，有哪里不合适的就告诉我；这边是厨房，这边是浴室，这边就客厅，客厅茶几里有零食，你饿了就随意拿着吃；楼梯上去就是我的房间，我房间旁边和走廊那边都有空卧室，你一会儿去挑挑看喜欢哪个；右边是书房，里面有电脑，你随便用，书你喜欢的话也随便拿去看；对了，旁边是阳台，里面有些植物，你没事的话可以给浇浇水，但是别靠栏杆太近，注意安全……”
　　童嘉歆笑眯眯地听简清老妈子一样给他絮絮叨叨地叮嘱事情，轻声说了句：“谢谢简哥收留我。”
　　毕竟一般人不会随随便便愿意一个几近陌生的人踏进自己的领地、沾染上他的气味、留下他的痕迹，特别是习惯独居的人。
　　小孩还是有点拘谨。简清愣了一下，摸摸童嘉歆绒绒的额发：“说什么呢，用不着这么客气。你能当自己家住，我也很高兴。你把你的行李整理一下，来跟我看看房间？”
　　童嘉歆眯着眼睛接受简清的抚摸，乖乖应了一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刷牙杯子和牙刷端端正正地摆在简清的杯子牙刷旁边，把自己印着小猫的毛巾搭上毛巾架和简清的毛巾并起来，把自己用的小浴球挂在淋浴头旁边的小勾上；又进厨房把回来路上嘴馋买的小蛋糕用盒子装好，和几根他爱吃的冰激凌和几盒水果酸奶一起塞进冰箱里。
　　他看见简清倚着二楼的栏杆在等他，连忙紧走几步上了楼梯，由简清带着他看几个卧室。
　　童嘉歆看得出，每个卧室简清都认认真真地打扫过了，布置得很雅致，连床头桌前摆放的小物品都整整齐齐，看起来相当整洁漂亮，心里有点暖呼呼的。
　　简清在很用心地对待他的到来。
　　他挑了简清卧室紧挨着的那一间，问简清：“简哥，我住这间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去给你拿点床品。”
　　“嗯嗯，拜托简哥啦。”童嘉歆捏捏衣角，觉着身上出了一点汗，有点粘乎乎的，便揉揉鼻子，接着道，“简哥——能用一下浴室吗？”
　　简清给他又指了一遍浴室的位置，道：“沐浴液在浴缸边上摆着。这个地板容易滑，要小心一点，好不好？”
　　童嘉歆听着简清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笑着答应说好，从行李箱里抽出睡衣和浴巾出去了。
　　简清听童嘉歆“咚咚”踩着楼梯下楼的声音，越发觉得他像自己的弟弟一样，让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生出点照顾人的心情来。不过，有个这样的弟弟，家里也热闹了许多，简清很喜欢这种氛围。他想去大柜子里拿床单被套什么的来着，又害怕小孩用不惯，只好先拿了一个枕头芯和一床被褥放在床角上，等童嘉歆洗完过来陪着他弄这些。
　　楼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童嘉歆换了自己带的毛茸茸的家居服，披着小猫毛巾的脑袋探进来看简清。
　　连家居服都是小猫图案的，帽绳是两朵蓬蓬的毛球，帽子上甚至还有两只猫耳朵……
　　简清失笑，这孩子到底有多喜欢猫啊？
　　童嘉歆趿拉着拖鞋走进来，用手随意地揉揉吹得蓬松的头发。刚蒸过热气的白皙脸蛋微微透红，嘴唇也是吸足了水汽，红润润得可爱。
　　简清拍拍床角厚实的被子，问道：“有没有带自己的床单什么的呢？”
　　童嘉歆点点头，“噔噔噔”下楼从行李箱里抽出一整套枕套床单，甚至还抱上来几个硬塞到箱子里的毛绒玩具……
　　还全都是少男心满满的猫咪的。
　　简清帮童嘉歆把黑色小猫床单抻平铺床上，又把枕头芯塞到配套的白色猫猫头枕套里，见还剩下一个空的枕套，就又给他拿了一个蓬松的靠背枕头给他塞了一个。
　　童嘉歆吭哧吭哧地脱了拖鞋爬上床，把几个小猫公仔认认真真摆在枕头旁边，矮下身子时宽大的睡衣却向上滑了一点，露出了一截雪白雪白的纤细腰际，身上散发出的是简清常用的牛奶味沐浴露和洗发水味儿。
　　简清下意识地避开眼睛，把被子塞到童嘉歆带来的白色小猫被罩里，叠成块儿给他搁在床角，问：“我看你带来了好大一箱书，要不要给你摆在书桌旁边的小书架里？”
　　童嘉歆的视线跃过简清的肩膀看见后面漂亮精致的小书架，兴奋起来：“嗯！简哥，能帮我一起把书摆起来吗？”
　　“当然。”简清意外地发现童嘉歆展开的笑脸，小孩笑弯了湿润润的眼睛，很有礼貌地和他说“谢谢”。
　　童嘉歆积极地下楼去书箱里拿书，简清跟在后面去帮忙，发现大书箱里除了童嘉歆上学用的一些专业书，其他的全部都是细心包上透明书皮的耽美小说。
　　简清有些意外，拿起几本书看了看，都是他很熟悉的名字，好几个作者都是他负责的。
　　童嘉歆不好意思地抱起几本书，道：“这些都是我珍藏的书，我特别喜欢它们。”
　　简清也抱起一摞书，笑道：“看得出来你很爱护它们。有些书是好几年前发售的，你都把它们保存得这么好，好厉害。”
　　童嘉歆惊讶：“简哥，你怎么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卖的？”
　　简清眨了眨眼：“忘了吗，我是做编辑的，还是在耽美组。”
　　“噗。”童嘉歆没忍住，笑了出来，再次惊讶，“简哥，你居然……是做耽美小说的啊？”
　　简清在楼梯上回头：“怎么啦，是不是感觉很违和？”
　　童嘉歆连忙求生欲极强地摇头：“没有没有，挺好的呀。”
　　两个人在书架前忙活了好一阵子。简清帮着童嘉歆按照小说的系列和顺序一本本放好，关上防尘柜门，这才算大功告成。童嘉歆搂着一只小猫公仔坐在床角放松下来，心满意足地再次和简清道谢。
　　简清点头，看了眼钟表，见时间不早了，就催着童嘉歆赶快睡觉去：“今儿忙活了半天，你也累了吧？”童嘉歆拉开印满猫咪头的被子缩进去，又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玩少女换装游戏，简清便和老妈子一样叮嘱，“都这么晚了，少玩会儿手机，睡吧，啊？”
　　童嘉歆揉揉眼睛，只得乖乖设好闹铃倒扣起来：“睡啦睡啦……简哥，床头的小夜灯就留着吧？门也不要关了，好吗？”
　　简清点点头，冲他笑了一下：“晚安。”
　　“晚安。”童嘉歆把半张脸埋进松软的被子里，一双眼睛在昏黄的小夜灯下覆了一层水润润的光泽，倒是像个无辜的小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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