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91、迷醉

　　“我才没醉！”陈昭嘟着嘴，轻轻地挣扎着反驳道。

　　酒意微醺，两抹红霞飞到陈昭的脸上，像是为她重新涂了一层胭脂似的，令她本就美丽的容貌显得更加娇美动人，连她带着几分任性语气的话都让人觉得既可爱又悦耳。

　　如陈昭这等美人，平时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已经美好得像是一幅画了，此刻她犹如霸气绽放的芍药，恣意地像世人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魅惑，任谁见了，都会惊艳不已，心生向往。

　　因此，在场看呆了的人，不止顾夜寒。

　　顾绥端着酒杯，直愣愣地盯着陈昭，一动不动。

　　顾夜寒从惊艳中回神，他放下陈昭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顾绥的视线，然后吩咐顾宝安：“你姑姑她喝多了，不要再来闹他。去和你十二叔喝吧。”

　　顾宝安朦胧地觉得，顾夜寒与陈昭待在一处的画面异常养眼，让人看了便觉心旷神怡，有种说不出的舒服与和谐。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这幅美好的画面，包括他自己。

　　顾宝安“嘿嘿”地笑着，拎起酒壶，回头去找顾绥了。

　　顾绥正在暗自神伤之际，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刚刚顾夜寒刻意挡住了陈昭？

　　他接过顾宝安的酒壶，一杯接一杯，像是永远不知醉似的猛喝不止，都把顾宝安给看呆了。

　　“十二叔，你等等我啊，我这杯还没喝完呢啊……”

　　酒意渐渐上头，陈昭一手反撑着头，醉眼迷蒙地看着顾夜寒，已经忘了周围的一切，也听不到其他人在说什么。

　　她只听到自己似乎委委屈屈地说：“我的酒呢？谁说我喝醉了？我还要继续喝呢！把酒给我拿来！”

　　她周围哪里还有人呢？几个伺候的丫鬟都被周敏悄悄地带了出去，整个花厅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主子。

　　陈昭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实际落在顾夜寒的耳中，就像是小猫咪在撒娇呢喃似的，让人听得耳朵一阵阵发痒。

　　他的眸色变得更加深沉，情不自禁地靠近陈昭，低声道：“还说你没醉，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陈昭闻言，抬起头，当真仔仔细细地把顾夜寒看了又看，最后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认识你！你是国公爷嘛！”

　　顾夜寒见她醉成这样，仍旧还认得自己，唇边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

　　谁知，陈昭说完这句话之后，竟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想那顾夜寒年轻有为，英俊威武，怎么会死的那么早呢？白白让崔明珠捡了便宜！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因着陈昭的声音极低，又有些含糊，除了离她比较近的顾夜寒听到她说的的话以外，旁边吵闹着拼酒的顾绥和顾宝安都没有听到。

　　顾夜寒唇边的笑容慢慢地落下，脑中也逐渐清明起来。

　　他之所以与陈昭开始有交集，是因为陈昭主动告诉他顾宝安的身世和下落。

　　那时，她胡说八道，信口便说是四哥托梦给她，后来又借着四哥之口，将王贵的藏身之处告诉他。

　　他从来不信陈昭编造出来应付他的这些借口，与鬼神之说相比，他更倾向于陈昭背后有人指点，而这个人神通广大，对宫中和朝中大臣所知甚详。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顾夜寒都暗暗警惕着陈昭和她背后的那个神秘人。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夜寒慢慢地不再对陈昭保持戒心，甚至连她是自己仇人女儿这件事都可以忽略不计，只一心想要护她周全，让她能够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从他认识陈昭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害过自己，反而帮了他许多。所以不管陈昭身后的那个人是谁，也就变得无所谓了。

　　正当他已经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时候，乍然又听到陈昭语出惊人，他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呢？

　　顾夜寒凝视着陈昭，正想再问个清楚，又听陈昭说道：“不行！顾夜寒对我那么好，又那么优秀，怎么可以死呢？”

　　陈昭皱眉，收回刚刚看向远处那略有些迷茫的视线，拼命将焦距落在眼前俊美的男人身上。

　　但是，她的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连眼前的人都好像在晃来晃去似的，为了让自己看清楚，陈昭伸出双手，捧着顾夜寒的脸，命令道：“你不许再动了！晃得我头都晕了！”

　　顾夜寒只感觉到陈昭的手心既柔软又温暖，像是两团棉花轻柔地落在他的脸上。

　　一阵没由来的慌乱从心底渐渐涌起，令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不动，竟然乖乖地听从了陈昭的命令。

　　陈昭固定好眼前的男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在顾夜寒一脸严肃的表情中，她缓缓靠近他，鼻尖几乎贴上了他的。

　　顾夜寒心中的慌乱更甚。躁动和慌乱仿佛孪生兄弟一般，丝丝绕绕地交互攀爬着，蛊惑着他去做些什么……他只能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保持同一个姿势不动。

　　陈昭口中清香的酒味喷了他满脸。若是在平常，若是有其他人敢离他如此之近，还敢让他闻对方的酒味，他绝对会把那人扔出窗外去！

　　可当这人变成陈昭时，顾夜寒却只觉得不满足。哪怕陈昭已经几乎贴上他的脸了，他还是觉得陈昭离他实在太远了，太远了。

　　“我告诉你！”陈昭的声音虽然带着醉意，语气却十分严肃认真：“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只要有我在，我就不许任何人伤害你！你必须要好好活着，活成千年王八万年龟！活成老不死的！懂不懂？”

　　顾夜寒盯着在自己面前一开一合的嫣红小嘴，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很饿，想一口咬上去。他想知道，这双樱唇尝起来，是否如看上去一般甜美。

　　但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这样做。

　　陈昭醉了，他却没有。他不能趁人之危，趁机轻薄陈昭。

　　他不动声色地想后退一点，拉开自己和陈昭的距离。

　　陈昭醉晕晕的，敏锐感却还在。当她发现手下的人好像要溜掉之后，她马上用力抓住顾夜寒的脸，不悦地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有礼貌？”

　　没礼貌？顾夜寒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喝醉的人最大，他不和她一般计较。

　　“我没有。”他面不改色地否认道，“我在等你说话。”

　　陈昭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皱眉，很苦恼的样子：“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顾夜寒忘不了刚刚听到陈昭想要保护他时，心中产生的悸动，于是轻声提醒她：“你说，你要保护我，不让我死。”

　　“对对对！”陈昭欢快地点头，再次郑重地对他承诺道：“我要保护你！不管是崔明珠也好，顾宝安也好，哪怕是陈贺，都不能伤害你！我要让你和我一样，平平安安地活到大结局，绝对不能中间半路就领盒饭炮灰！”

　　顾夜寒听不懂她说的“炮灰”“领盒饭”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能从陈昭坚定的神情和语气中，感受到她的心意和坚决。

　　他的心中变得像三月的湖水一样平静，柔软。

　　自从顾家出事之后，他的人生里便没有了能够保护他的人。相反，他变成了保护者，他要重振顾家，为顾家剩下的老幼妇孺们撑起一片天。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不敢回头，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心中只坚定如一地一往无前。因为，他知道，他的背后，空无一物，没有人会保护他。

　　他从不畏惧死亡。自开国以来，他们顾家的男人几乎最后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也将是他的宿命。

　　可是，当有一个人，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要保护他，希望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时，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感动”。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陈昭为什么能将遗诏交给自己，并告诉他所有她知道的有关遗诏的一切。

　　因为，她想保护他。

　　心中火热渐起，烫得顾夜寒五脏六腑都像在燃烧一样。

　　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熊熊火焰在升腾。

　　“这是你说的。”他低低地道，“等明日酒醒，你可不要不承认。”

　　“承认承认！昭昭姐姐从来说话算话，绝不骗人！”

　　陈昭一面说，一面轻佻地拍了拍顾夜寒的脸。

　　“咦？你脸上的皮肤好嫩啊，摸起来很舒服啊！”陈昭意犹未尽地又对顾夜寒的脸上下其手，一通乱摸。

　　顾夜寒不得不将这两只作乱的小手从他脸上“拔”下来。

　　将陈昭的手攥在他手中，顾夜寒刚想说话，却见陈昭又把自己的脸送到他的面前，迷糊地嚷着：“为了公平起见，我摸了你，也让你摸我好了！”

　　“你快摸摸看，我的皮肤也超好的！又光滑又嫩，你摸到了就是赚到了我跟你讲！”

　　一张莹白娇美的小脸直接伸到面前，顾夜寒情难自禁，就跟着魔似的，当真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一下。

　　果然如她所说，既光滑又柔软，令人着迷。

　　于是，他便又摸了一下。

　　此时周敏从外面进来，他想着夜深了，得给陈昭添件衣服，正好看见顾夜寒在占自家公主的便宜。

　　他手里捧着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周敏都不知道该装做没看见，还是应该上去呵斥顾国公，让他放开他家公主。

　　正在周敏纠结时，顾夜寒已然放开了陈昭。

　　“把衣服拿过来。”顾夜寒没有回头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