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8、礼部

　　陈昭当然不知道万寿宫里昨晚死了几个人，也不知道陈贺连夜派兰玉树去慈宁宫代她请罪，在双方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硬是为陈昭请了长期病假。

　　如果她知道的话，她可能会在出宫时稍稍遮掩一下。

　　宫里的都是体面人，哪怕心里已经在骂对方祖宗十八代了，面上也依旧要表现出其乐融融天下太平的景象来。

　　且不提陈昭大摇大摆出宫的消息明晃晃地打了慈宁宫的脸，这边陈昭刚到礼部，便被堵在了门口。

　　“外面乱糟糟的，在干什么？”弄雪拉开马车的帘子，皱眉问外面的周敏。

　　周敏刚打听清楚回来，忙凑到马车前和陈昭禀报：“启禀殿下，奴婢问了衙门值守的差役，他们说，成王和敏王送给皇上大婚的贺礼恰好今天同时进京，里面还有两拨戏班子和杂耍艺人。礼部的大人们正在对照礼单登账造册，清点人员，外面进不去的人只好堵在门口等着喊名字呢。”

　　陈昭听见“成王”两个字，心中忽然一动。

　　她依稀记得，陈贺被刺杀后，大齐几乎立刻陷入混乱之中。范太后和厉国公扶植了一位新皇帝，而作为陈昭、陈贺兄长的成王，则声称自己才是皇位继承人，便以“清君侧，诛逆臣”的名义，起兵造反。

　　一时间，齐国各地的藩王纷纷自立为王，谁也不服谁，谁也干不死谁，倒让女主在其中混的风生水起，着实威风了好几百章。

　　那么，刺杀陈贺的背后之人，有可能是成王吗？

　　陈昭轻声道：“既如此，便亮出本宫名号，让礼部接驾吧。”

　　周敏愣了一下。

　　先前公主嘱咐他，说他们这次来礼部，虽然是皇上应允的，但是，也不好兴师动众，传的人尽皆知。

　　所以，除了几个侍卫以外，公主只带了他和弄雪两个人。

　　想是这样想，周敏毫不迟疑地按照陈昭的吩咐，到衙门门口拉长音，用内侍特有的节奏和音色，高声喊道：“昭华长公主驾到！”

　　门口被一群人堵着问话，烦的快要抓狂的几个差役听了，忙急急地推开拥挤的人群，跪在陈昭的马车前。

　　“小的不知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殿下快请进！”

　　一面说着，一面迅速将门口清理出一条道路来，恭敬地把陈昭的马车迎入内。

　　得到消息的礼部侍郎高大人已经带人守在院中，待看到陈昭下了马车后，率先跪倒。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陈昭语带笑意：“诸位大人，快快请起。”

　　高大人只闻得一阵清香愈发靠近，心中对这位殿下的来意几多猜测，面上更加沉稳：“臣礼部侍郎高晃，不知长公主殿下亲临，未曾远迎，请殿下恕罪！”

　　陈昭依旧笑盈盈的：“高大人太客气了。本宫到来乃是临时起意，除了皇上以外，谁都不知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高大人不必介怀。”

　　高大人听见陈昭语气温和，声音悦耳，不禁抬头看向她。

　　只见她肌肤白皙，容色娇艳，衣着虽华丽却不庸俗，身姿窈窕，如冬日里绽放的腊梅般清雅，正含笑地看着自己。

　　高晃的孙子都快开蒙了，被陈昭这样笑看着，素来板正严肃的脸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殿下，请移步正堂说话。”

　　“劳烦高大人了。”

　　跟在高大人身后的几个礼部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没有彼此交头接耳，却已经用眼神和灵魂进行了一番深刻的交流了。

　　“这就是传说中嚣张跋扈令人厌恶的长公主吗？我的天，她也太好看了吧！”

　　“人都说相由心生，我不信像长公主这样的美貌女子，会是别人口中形容的那样愚蠢艳俗！”

　　“你们这些以貌取人的伪君子！哼！我没见到公主人之前，就已经知道那些都是谣言了！”

　　……

　　进了正堂，陈昭坐到上首，高大人不敢坐，站在陈昭面前等她说明来意。

　　陈昭笑道：“高大人，本宫今天过来，其实是奉了皇上之命，来看看大婚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本宫知道高大人公务繁忙，你自去忙你的，留下一个能和本宫说话的人就行了。”

　　高大人今天确实非常忙。

　　除了成王和敏王送来的贺礼进京以外，厉国公等下还要过来，等着和他商议范家聘礼礼单的事宜。

　　不过，陈昭今天是代表皇上过来，他如果不在旁陪着的话，好像有点不给皇上面子似的。

　　正在高大人犹豫间，陈昭已经开口了：“请问哪位大人了解皇上大婚的详细流程呢？”

　　有个瘦削的官员忙不迭地上前几步，高声躬身道：“臣礼部司务厅司务谢芳，拜见长公主殿下！”

　　余下众人都用又羡慕又鄙视的眼光看着他。

　　谢芳是礼部官位最小的，才九品而已。胆子倒是大的很，竟然敢到长公主面前表现自己。

　　陈昭差点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原来是谢大人。”她笑意不减，“那就烦请谢大人为本宫讲解一下好了。”

　　谢芳惊喜交加，连连称“不敢不敢”。

　　陈昭又看向高大人：“高大人，本宫就不打扰你和其他大人们处理公事了，请吧。”

　　高大人只好带着众人退下。

　　在出去前，他想用眼神警告谢芳不要乱说话，谁知那谢芳根本不看他，只顾得在陈昭面前谄笑。

　　高大人气的甩了甩衣袖。

　　真是有辱气节！

　　陈昭才不管高大人怎么想的。

　　她欣赏能不顾一切往上爬的人，也愿意给这样的人机会。

　　作为一个非土生土长的封建王朝的皇族公主，她对别人的人品和忠心没那么看重。

　　只要好用，并且老实听她吩咐的人，她都敢用。

　　“谢大人，请坐。”

　　谢芳哪里敢坐？他连连摆手，满脸激动地道：“微臣不用坐，微臣站着说就行！不知殿下想问些什么？只要殿下想知道的，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必定要让殿下满意而回！”

　　陈昭喝了一口茶，笑笑：“本宫其实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不如，谢大人就随便说说？想到哪里就说哪里，若是听到有不明白的地方，本宫再详细地请教谢大人，可好？”

　　“好好好！不是不是，微臣是说，微臣听殿下的……那，那微臣就从帝后成亲的吉时开始讲起吧。”

　　“钦天监刚开始选的日子，是十月初八和腊月十二两个。厉国公中意十月初八，但是首辅张大人却说，时间太赶，恐怕准备不足，尤其是各地藩王到底要不要进京观礼，也要好好议定一番……”

　　于是，日子便定在了腊月十二。

　　谢芳讲故事的时候，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大，语速适中，有些他认为陈昭可能听不懂的地方，还刻意多讲了几遍。

　　即使这样，陈昭也没完全听明白。

　　有些词语她都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皇室专用的那些称呼，还有器皿什么的。

　　普通人结婚尚且要好一番折腾，更何况是皇家？谢芳说了一大通，才刚刚说到“拜堂”而已。

　　陈昭轻声打断他：“不知大婚当日，都有什么人，能有这个荣幸见到皇上呢？”

　　谢芳思索片刻后，一一数来：“皇上大婚，普天同庆。朝中五品以上在京官员，都可以进宫庆贺。各地的藩王世子、番邦的特使，都会参加。并且，这次范太后特意提出，要让皇后娘娘的家人送嫁，范家的几位公子，也要进宫面圣……”

　　谢芳说的这些，都是权贵人家。据陈昭所知，其中没有刺客。

　　陈昭又问：“除了这些人呢？那平民百姓，有没有机会进宫沾沾皇上的福气呢？”

　　谢芳就笑了：“皇上成婚，天降喜气福气，举国上下都能感受到，百姓们不必进宫也能受益。”

　　先小吹捧了一下皇家后，谢芳又说：“说起来，这次啊，也有那么些个祖上积德祖宗显灵的布衣百姓，有机会进宫见识这番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的盛大场面。”

　　他也不卖关子，指了指门外，笑道：“就是那些来自各个藩王领地的艺人们。皇上体谅这是王爷们的一番心意，特意恩准这些艺人在大婚当天进宫献艺，庆贺皇上大婚之喜。”

　　陈昭听了，脸上浮现笑意：“哦？能被王爷们派来给皇上庆贺的，想必都是技艺超绝的人吧？本宫今天正好无事，不如，让他们过来给先给本宫表演一遍，让本宫也帮皇上掌掌眼吧！”

　　谢芳登时傻眼。

　　藩王们打着给皇上献礼的旗号，送来这些艺人们，连正在病中的礼部尚书都不敢提前让他们表演，就怕让人参一本“不敬皇上”。

　　就好像吃菜，皇上不夹第一口，其他人敢吃吗？即使吃了也会消化不良啊！

　　这位公主殿下是真不明白，还是仗着有皇上宠爱，所以肆无忌惮呢？

　　就在谢芳不敢回话时，陈昭又笑道：“谢大人怎么不说话？哦，是了，谢大人还要继续给本宫讲解，自然没功夫去宣人。周敏！”

　　“奴婢在！”

　　“你替本宫跑一趟吧，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地来。本宫今日空的很，一定要好好的，仔细的把每一个人都看清楚！”陈昭吩咐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