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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找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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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顾夜寒来闻月轩看陈昭。
陈昭正在院子里和丫鬟们踢毽子。
这种娱乐活动,陈昭原本是看不上的。但是,她养伤的时间太久了,一直没怎么运动过,骨头都快生锈了。
偶然看到院子里有小丫头在踢毽子,陈昭起了兴致,也加入其中。
陈昭在上大学时,体育课有自选项目,有的人选了游泳,有的人选了网球和篮球。陈昭选的是轮滑,教轮滑的老师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他每天都去广场和其他大妈们一起踢毽子。这样还不过瘾,每到课间时,他还会领着班上的同学踢毽子,美其名曰“提前适应退休后的养生活动”。
在体育老师的悉心教导下,陈昭的踢毽子水平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
几个丫鬟捧场地发出阵阵惊叹声,一边数数,一边鼓掌。
陈昭心中小小得意,正想变个花样耍下帅,余光突然看见院门口站着的人,一个不稳,毽子落在了地上。
“国公爷。”陈昭停下动作,笑着喊了一声。
丫鬟们纷纷屏气凝神,上前行礼。
顾夜寒看着陈昭红扑扑的小脸,缓缓走近她:“你的身体才刚养好一点,不宜做这种激烈的动作。”
陈昭将手中的毽子抛起来,又帅气地接住,露齿一笑道:“没事的。整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要发霉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出来晒晒太阳,比吃什么补药都有效!你看……”
她原地转了一个圈圈,鹅黄色的裙摆无风自飞扬,划出一片优美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漂亮。
“我是不是看起来没有那么病怏怏的了?”她笑盈盈地问道。
在顾夜寒的印象中,陈昭一直都是柔弱的,文静的,像今天这样朝气蓬勃又活泼的样子,他确实第一次见到。
他在陈昭晶亮的眸子中,慢慢地点头:“是,看上去气色好多了。”
陈昭又是一笑,然后才想起来问他:“你找我来有事吗?是不是……”
她想问关于那些刺客的事情,但考虑到身边的人很多,她便止住口,看着顾夜寒,等他回话。
陈昭住进闻月轩之后,顾夜寒来过好多次,也陪她吃过几次饭。每次顾夜寒来时,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完全合情合理,绝对不会让人产生任何乱七八糟的想法。
顾夜寒知道她想问什么,摇摇头道:“还没有查到。不过,已经有点眉目了。”
陈昭把顾夜寒请进花厅,一边喝茶一边听顾夜寒说话。
两拨刺客,其中一拨能肯定是贤王派来的,另一拨看上去行踪诡异,但从查看的结果来看,也是出自京城,并不是外来的人。
“能找上水月庵,想对你动手的人,无非只有那么几家罢了。自从皇上遇刺之后,我就派人盯着各路藩王,这段时间,他们并没有明显的动作。”
不是藩王们,那又会是谁呢?陈昭仍旧不解。
顾夜寒道:“既然不是外来的人,那就从京城内的几大世家开始查起吧。我今天来,是要问问你,除了贤王以外,你能否想起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或者听说过遗诏的事情呢?”
陈昭不假思索地摇头道:“没有。只有贤王找过我,我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这件事……”
不过……
陈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看着顾夜寒,问他:“国公爷,王贵还在你的手上吗?”
王贵吗?顾夜寒颔首:“还在。”
这话的意思就是,王贵仍然活着。
陈昭想了想,说:“我能去见他吗?”
“你怀疑除了贤王,王贵还把消息透露给其他人了?”顾夜寒道。
当然不止这个,陈昭没有正面回答他:“等见到人再说吧,我也不敢肯定。”
“好。”顾夜寒应允道,“等我安排好了,再派人来接你。”
“嗯,好。”陈昭又问道:“宫里现在情况怎么样?皇上有没有再派人去水月庵呢?”
顾夜寒见陈昭问得小心,眉宇间不知不觉地轻轻染上一抹忧色,便安慰她道:“没有。皇上他……”
陈贺最近连早朝都不上,太医说他是偶感风寒,需要卧床休养。其实,他只是沉溺后宫美色,日夜胡天海地地荒唐罢了。
反正对张适和顾夜寒来说,皇上在与不在,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朝廷照样安稳运转。
至于他在后宫怎么胡搞,谁耐烦管他?
这种事当然不能和陈昭明说,顾夜寒换了个说法:“皇上最近十分繁忙,并没有再提出召你回宫的事,你放心吧。”
大概范太后出面拦住陈贺了吧?陈昭猜测地想。
“如此,那我就在府上多叨扰几日了。”她有些感激地看着顾夜寒说。
顾夜寒顿了顿。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这句话,在他的舌尖回荡了很久,终究还是怕惹陈昭误会,而没有说出口。
“殿下太客气了。”他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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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陈春来见陈昭。
“陈小姐,属下奉国公爷之命,带小姐去地牢见人犯。”他怕陈昭误会,对她解释道:“地牢腌臜,本不该让小姐跑这一趟。好在牢里一应刑具俱在,审问起来也很方便。”
这是怕陈昭临时要给王贵用刑,怕她找不到工具,所以才让她去地牢里见王贵,而不是把王贵带到闻月轩来。
“……国公爷考虑得很周到。”陈昭只能这样说了。
她就跟着陈春,一路来到厉国公府的地牢门口。
“你们在这里等着。”她吩咐周敏和彩云。
陈春见状,在进门后状似无意地对陈昭说:“国公爷吩咐属下要保护好陈小姐,等会儿见到人犯后,属下就站在小姐的身后陪着您,您千万别害怕。”
陈昭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有劳陈护卫。”她淡淡地点点头,“不过,我天生胆大,什么都不怕。你放心,若是国公爷问起,我自会回他。”
陈春被她不轻不重地怼了回来,不敢再说其他,只心中暗道,这位殿下的脾气远没有看上去那般温和呢。
顾夜寒确实吩咐陈春,让他保护好陈昭。但陈春自己觉得,他身为国公府的人,有责任监听陈昭与王贵的对话,然后上报给顾夜寒知晓。
国公府的地牢里,潮湿黑暗。墙上插着两排火把,熊熊火光,烈烈作响。
陈昭目不斜视地跟着陈春,努力忽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道,还有隐约可以听见的呻、吟和哀嚎声。
总的说来,国公府的地牢入住率并不高。
临出门前,陈春让她穿了一件斗篷,戴上帽子后,她的脸隐藏在深处,挡住了途中经过的囚舍里投来的各种视线。
“就是这里了。”
陈春在最里边的一间囚舍外停下,打开锁链,请陈昭进去。
一阵浓烈扑鼻的腐烂气味迎面而来,陈昭抬手,捂住了口鼻。
囚舍面积不大,地上铺着一堆稻草,上面一动不动地躺着个人。
陈春走到那人身边,用脚踢了踢他:“王公公,醒醒!起来了,有话要问你。”
好半响,王贵才颤颤巍巍地爬起来,靠坐在墙边,沙哑着嗓子说:“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告诉国公爷了,他还想问什么?”
王贵没有睁眼,脸上脏污一片,让人辨认不出他的样貌。
陈昭所接收的属于昭华公主的记忆,是不完整的。
她只能“看到”昭华公主和陈贺在冷宫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后面的,她就完全看不到了。
所以,她以前没有见过王贵,王贵却一定对她不陌生。
“没想到,再次见到你,竟然是在这里。”陈昭缓缓地开口。
王贵的眼皮颤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是……殿下吗?”他的声音里有迟疑,还有一丝惊讶。
陈昭走近两步,伸手摘下兜帽,让自己的面容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王贵面前。
“是本宫。”她答道。
王贵的瞳孔很明显地缩了一下:“您……您怎么会来这里?您也被国公爷抓来了吗?”
也?
陈昭挑了挑眉。这么说,顾夜寒有抓昭华公主的动机了?
王贵说完,眼神忽然一变,自己否定了自己:“不,您不是被抓来的。”
看陈春对她的态度,恭敬中透露着小心,显然陈昭和自己的身份不一样。
王贵的心中突然涌上希望,他挣扎着爬向陈昭,口中凄然地喊着:“殿下,您救救老奴吧!老奴不想死啊!”
陈昭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王贵像个蚕似的,蛹动着朝她这边过来。
“既然你这么想活,”陈昭一副不解的语气,“为什么要出宫呢?你看看,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多可怜。”
王贵还没怎么样,陈春倒打了一个冷战。
怎么感觉,这位殿下虽然轻声细语的,听起来这么让人瘆的慌呢?
王贵喘了一口气,痛苦地道:“殿下,老奴知错了,老奴知错了!求殿下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老奴……老奴再也不敢了!”
陈昭笑了:“你倒是说说,你犯了什么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