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是个正经人》垚尘

54、心知

　　顾夜寒并不是那等喜爱美色的登徒浪子。

　　他也是在走近陈昭之后，才发现她的衣着近乎透明，身段曲线被衬托得一览无余。

　　想都没想的，顾夜寒移开了视线，不再盯着陈昭看。

　　“不知国公爷何出此言？”陈昭见装傻充愣的办法已经失效，只好硬着头皮回他的话。

　　顾夜寒的视线定在床柱上，在听到陈昭的问题后，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陈昭：“殿下可知我为何要寻王贵？”

　　陈昭摇头：“我不知。”

　　“是吗？”他不置可否。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王贵的下落，甚至连王贵最后落在贤王手上这等机密之事也知道。

　　不过，顾夜寒今日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他淡淡地道：“既然公主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他把当年顾家被困、派兵上京求援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我找到王贵之后，问他为什么那封求援信没有呈给先帝。你知道，王贵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陈昭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顾夜寒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但并不是针对陈昭：“他说，那封信，先帝看过了。并没有什么人扣下求援信，而是先帝看过之后，选择不理不睬，当做没这回事。”

　　陈昭能听出顾夜寒语气中的森然冷意和怒意，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先帝在世的话，顾夜寒一定早就冲进皇宫弄死他了。

　　顾家能落得如此下场，陈昭一点都不意外。

　　古代君主与手握军权的臣子之间，本来就是明争暗斗、此消彼长的关系。

　　顾家的功劳是实实在的，能力也是实实在在的，然而在这样的功勋光芒之下，帝王的存在便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了。

　　帝王也是人，而且比普通人的疑心更重，或许还有强烈的嫉妒心。在疑心和嫉妒心双重驱使之下，做出一些削弱功高盖主的臣子的举动来，实属正常权力斗争行为。

　　在这一场君臣斗法中，毫无疑问先帝暂时占据上风。

　　可惜，在顾家几乎全军覆没之后，外族军队突如其来地濒临城下，让先帝慌了神。

　　于是，顾夜寒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应运而来，挽救了当时险些灭国的大齐，再次令顾家站在了世人面前。

　　事实证明，大齐确实离不开顾家。先帝后来大肆封赏顾夜寒，拉拢顾家，就是因为他清醒地看到了顾家存在的必要性。

　　就这样，在先帝死后，顾家的权势终于攀上了巅峰。

　　然后，在这样的形势下，顾夜寒得知了当年顾家人遇难的真相。

　　陈昭几乎可以肯定，顾夜寒已经生出反心。

　　他本就和顾家的先辈们不太一样，对陈氏皇族的恭敬和忠心远远不足以令朝廷放心。

　　这一点，从他对范太后，对陈贺，还有坚持选择范家女为皇后的态度上，都能够看得出来。

　　本质上，他是一个有些叛逆和桀骜的权臣。

　　家国，他来守，这是他作为武将的职责。但是，在朝堂上，大权他也要牢牢抓住，不肯任人摆布。

　　如果他没有得知事情的真相的话，陈昭丝毫不怀疑，顾夜寒会一直掌握实权直到死也不会放手，却也不会废了陈家人，自立为皇。

　　在古代，改朝换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名声煊赫如顾家也一样困难。

　　自古以来的君臣制度和观念深入人心，在君王没有做出特殊激化阶级矛盾的行为时，任何想要谋反的臣子，都会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

　　谋反的代价巨大，不止顾家要承担风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跟着遭殃。所以，顾夜寒选择做一个“无冕之王”，只揽权，不做其他容易引人诟病的事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先帝间接害死了顾家十几口人，这其中有顾夜寒的父亲和亲哥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在这种情况下，顾夜寒怎么可能再甘心为陈氏皇族卖命呢？

　　而且，将军在外舍生忘我地奋勇杀敌，帝王却毫不留情地在后背捅刀子，这种事想想都让人浑身发凉，心灰意冷。并且，谁也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自己当皇帝。

　　陈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的刺客一事，她抬头看向顾夜寒，不巧正与顾夜寒不经意扫过来的目光相遇。

　　也许是她的眼睛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顾夜寒几乎在瞬间猜到她的想法。

　　“不是我。”他颇有些遗憾地否认道，“不管你相信与否，刺客一事，与我无关。”

　　陈昭：“……”

　　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扯扯嘴角：“你误会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顾夜寒的目光重新落在床柱上，他似乎很执着地想要得到陈昭的答案：“殿下，你还没有告诉我，我当如何做。”

　　陈昭真的搞不懂，为什么顾夜寒一定要紧盯着这个问题不放松，非得让她回答。

　　她要是说让他忘记仇恨向前看，他肯定不会满意。顾家死了那么多人，哪里是几句话就能消弭他的恨意的？

　　那她要是说让他不顾一切地去报仇，可问题是，先帝早就死透透的了，只剩下一群姓陈的皇子皇孙。若是父债子还的话，那顾夜寒第一个就应该杀了她。

　　陈昭又不是傻，怎么可能上赶着找死呢？

　　无奈之下，陈昭只得说道：“国公爷，你看，先帝虽然他……他做得有些不仗义吧，但他已经下去给顾家的几位将军赔罪了，我相信他和几位将军之间自有决断，我们就不用夹在里面掺和了……”

　　说到这里，陈昭故意叹了一口气：“唉！说起来，先帝亏心事做得太多，自己也遭受报应了……你看，陈家的子孙那么多，偏偏让当今皇上做了皇帝。皇上的脾气秉性，你肯定比我了解，说句不客气的话，他怎么可能当个好皇帝呢？陈家的江山，说不定就要败在皇上的手中了呀……”

　　“如今朝廷文有张适定国，武有我顾家在边关安邦，民间更是风调雨顺，无灾无祸，纵然皇上并非治国之才，但若要想要败落王朝基业的话，恐怕也很难办到吧？”顾夜寒淡然地道。

　　陈昭暗地里给了顾夜寒一个白眼。

　　这不废话么。陈贺荒唐是荒唐了一些，可是，大概是因为他出身冷宫，又年纪不大的缘故，他的眼光也短浅的很，一向只围绕宫里那一亩三分地打转，能祸害的也就只有后宫诸人而已。

　　朝廷大事自有张适和顾夜寒做决策，纵使陈贺想作，也没人惯着他啊。

　　在这种情况下，陈贺想要做亡国之君，任重而道远啊！

　　陈昭有些摸不准顾夜寒的意图。

　　你说他想谋反吧，他竟然光明正大地跟自己探讨这种问题，看上去也没有要杀她灭口的意思，不然，他不至于大老远地给她送药来。等她治好伤祛除疤痕再把美美的她一刀砍死，这不是顾夜寒会做出来的事情，他还没有那么变、态。

　　若说他不想反吧，但听他说话间已经完全没把陈贺放在眼里了，并且对陈家的怒火还没有消散，显然不可能就此放过复仇一事。

　　陈昭拿不准顾夜寒想要做到哪一步。

　　她试探地说道：“俗话说，发家困难败家易，你别看眼下朝内外一片形势大好的样子，可皇上才即位几年啊？即使要乱，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显现出来的……当然话也不能这么说，皇上大婚时的刺客事件，不正是一个不详的讯号吗？起码这说明，有人不服皇上，想要谋害皇上。”

　　顾夜寒这时又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对啊，若是没有殿下英勇无畏地为皇上挡箭，说不定，现在已经乱起来了。”

　　很好，现在她成了阻挠顾夜寒看陈家笑话和热闹的绊脚石了。

　　陈昭讪讪一笑：“也没有很英勇无畏的，我和你说实话吧，那时，有人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所以我才撞到那支飞箭上的。”

　　陈昭说这话的本意只是想跟他解释一下，免得他因此而记恨自己。

　　谁知，顾夜寒竟然不悦地追问道：“是何人如此大胆？你为什么不早说？”

　　陈昭不由得冷哼一声，想要把范皇后供出来，又想起顾夜寒是范皇后的表哥，即使她说出来，他也不会向着自己说话，没必要找那无趣，遂道：“说了又有什么用？反正我现在好好的，而且那人也不会承认，无凭无据的，我能把人怎么着？还不如就这样算了。”

　　事实上，陈昭确实如此做的。她后来并没有因此而去找范皇后寻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扳倒范皇后，不如先记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小小的报复一下。

　　然而，在陈昭看不见的地方，顾夜寒脸沉如水。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来陈昭受伤其中还有这段缘由。

　　这件事，陈昭不追究，他却不会就此罢休。

　　此时的顾夜寒还未察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陈昭划入进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了。以至于他认定有关陈昭的事，就是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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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