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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密林 ...

  •   早课师傅与众人平坐习读经文。大师兄的蒲团空着,二师兄的位置在其左侧,后排是三师兄与秋禾,秋禾位于二师兄的后方。早上替大师兄请半天的病假时托词昨夜感了风寒,二师兄立马说要去探望,秋禾忙拦在大师兄房门外以不要打搅休息也没啥大问题为由拒绝,二师兄用种奇怪的眼神瞟了一眼秋禾,秋禾心虚大师兄屋内哪有人,此时人是在他房内。秋禾手握经书,口里跟着众人正念着增一阿含经中的八关戒斋:一者不杀、二者不盗、三者不婬、四者不妄语、五者不饮酒、六者不坐高广大床、七者不作倡伎乐故往观听、八者不过中食。心里却暗道一下犯了两个忌,顿时面颊有点烧红,觉得羞愧。
      午时二师兄要跟着秋禾去看大师兄,还特地用食盒盛了碗清粥跟两个馒头一盘素菜,秋禾本欲拒绝,又不好再次推辞,好在敲大师兄房门时有人回应。
      谭凌舟在房里说道:“请进。”
      二师兄顾瑄见着卧床貌似虚弱的大师兄,关心的行至跟前,手欲探上其额,被大师兄迅速轻握住。
      “有劳师弟关心,我无甚大碍,静卧半日已然好了许多。”
      二师兄关切道:“师兄如有不适别忍着。”
      “谢师弟们挂怀,正好饿了等我吃饱了待会儿就能与你们一同练武。”
      “师兄不必,师傅饭后要下山有事,下午时分你可在屋内温习功课。”
      大师兄给了个眼神秋禾,秋禾忙说:“既然大师兄说无碍,那就跟我们一起,在外透气也好。”
      少年们的友情来的突然,秋禾入门虽晚,但谭凌舟性格本就热情开朗,相处久后二人关系最为要好。那日后大师兄又找过秋禾品酒,但秋禾严肃拒绝,把那日学习的八关戒斋搬出来,理由为:戒训在心,纵使无人知晓,但大丈夫岂能随心所欲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大师兄道:“受教”,称“没想到小师弟觉悟如此之高,兄有愧不如,定会改正。”
      实际上秋禾更多是对大师兄酒量的怀疑。
      悟能大师大多教导的是带领弟子们念经书、打坐、参禅,习武略微提点。谭凌舟天生的武学苗子,四个弟子中属他资质最佳,师傅每日下山后便由他监督师弟们练功。蹲马步看似无技术含量,但时间久了便显现出它的难度:大腿酸软、姿势不正,持久力差。
      这一日温度虽不高,但午后的太阳正射刺目,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脚步虚浮。大师兄看了圈,帮三师弟周琦玄抬高手臂,走到秋禾面前不仅给他抬高手臂还扶正腰杆,开口提点:“脚尖平行向前,勿外撇,跨前内收,臀部勿突出,气聚丹田,注意动作,错了就没效了。”
      顾瑄见大师兄如此细致的给秋禾讲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开口想抱怨张开嘴又忍了回去。
      大师兄道:“再坚持一刻钟就休息会儿,待会我们接着练习师傅上次教的拳法。”
      呼气收掌,站起回姿,终于结束了大家都不喜欢的功课。
      三师弟周琦玄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虚心请教:“大师兄我一直弄不明白气聚丹田是什么感觉,师傅曾说脑中空洞洞,肚里沉甸甸,可我憋气又觉得不对,到底该怎么个做法?”
      大师兄想了想,把标准的姿势摆出来,马步扎实稳固,腹部收气,松静自然,毫无勉强之意。起招落势,谭凌舟道:“师傅说过入门习武马桩三年,到底怎么做法我也说不上,大抵是我入门时间最久练的最久,阿瑄练得也不错,慢慢练肯定是都能行的,小师弟来的时间不久,正好你们俩一块儿练习。”
      春寒料峭,山越高越寒冷,山顶温度比山下要低上一倍,有的地方是终年积雪,青山寺的香火不旺盛甚至有点冷清,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山太高,路难行,山上山下温差太大。
      练完功后就要去拾一天的干柴,大师兄带小师弟,二师兄带三师弟,两人一组,平时也是这样分组,一强一弱搭配。阴天里干柴少,谭凌舟带着秋禾往稍微下坡面的林子里去。秋禾每次看到地上树枝要捡,还没弯腰就被谭凌舟抢先丢进背上的竹篓,刚开始秋禾还会抗议,大师兄以“我年长力气大于你且咱们捡回去的总数不会少于他们”为由反驳后来就算了。秋禾拿着根长树杈边走边在地上划来划去,一会儿又把树杈当剑使,在空气中乱划,一蹦一跳的。他们穿着同样颜色的粗布上下短袄,系着根腰带,一副短打的模样。秋禾的腰间无论何时都配着个鎏金的小香包,香囊旁的绯色穗子嵌着玉珠子跟着他抬腿间一跳一跳的。为了方便,秋禾高束乌发,在头顶挽了个髻,仅用一根素色长丝带缠住,在发端打结后又分为两条长丝带随着他的身影在空中飘动。谭凌舟跟在后面忍不住想扯,又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想到了是什么,脱口而出:“你好像只兔子。”
      秋禾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转过头看向身后的谭凌舟问道:“为何?”
      “圆头圆脑,蹦蹦跳跳,不就是像可爱的兔子么?”
      “那秋禾还要多谢大师兄称赞。说到可爱,那定是不及我的小弟秋凉。”
      “哦?我还不曾知道你有兄弟。”
      秋禾把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谭凌舟道:“有机会去贵府探望。”
      “自是欢迎。”
      两人你来我往的闲谈信步,柴没捡到多少,倒是林子里的雾气不知何时变重了。二人未察觉,秋禾问道:“大师兄,何时才能学会师傅那般轻功,到时飞檐走壁,越林子捡柴信手拈来。”
      “学师傅每日上山下山,走多了不就走快了。”
      秋禾听了失望的“啊?”
      “没有武功秘籍,原来这就是师傅坚持不懈每日下山巡游当做功课似的原因呐。”
      谭凌舟高声笑起来,道:“我哄你的,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等天天爬山不就得了。”
      秋禾欲反击,一个没留神看清脚下,像是踏空的感觉,身子似被扯着般下坠,悬空刺激了心跳尖叫出“啊!”
      原来那一块本是空的,下面是断谷,但时日久未有人走过,地面被枯枝落叶所掩埋,不仔细看路的人很有可能会误踩入跌落其中。这种地势常出现在深山老林中,山高就会有断层,参天大树一般从最底下往上长出,就会与上坡处的矮树齐平,中间处就形成了断谷。
      危急时刻谭凌舟下意识的反应迅速出手抓人,不料纵身一跃抓着了秋禾却跟着他一块儿掉了下去。就几秒的时间,谭凌舟迅速抱住了秋禾转了半个圈,落地的瞬间给秋禾当了垫背。耳边呼呼,砰地一声落地,二人皆是痛哼,秋禾忍痛赶紧爬起,谭凌舟却是痛昏了过去。秋禾跪在其旁,抓着大师兄的领口呼唤,害怕的伸手去触摸他的鼻息。鼻息尚在,秋禾紧悬的心微落。秋禾望向四周,这里在断崖底部,周围都是乱树杂草丛生,要想爬回去以他二人现在的伤势几乎是不可能,四面有风,此地不宜久留,出来时本就天色不佳,这里更是雾气缭绕,阴风阵阵,荒凉不止。秋禾不敢一人去查探四周把大师兄留下,万一有突然冒出的野兽把大师兄叼走了也不是不可能。他把谭凌舟勉强拉起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扯住谭凌舟的臂膀,左手搂住他的后背,因为是后背着地,定是受伤严重,秋禾不敢用劲拖,只能一步一步往前缓行。好在前方不远处大约五十米隐约见有个洞口,想着能进去稍作休息。若是平时不消几步路就能到,而现在却觉得万分难行。谭凌舟身量本就比秋禾高上几许,人虽不胖但也不轻。秋禾手臂和小腿处砸下来时被崖间的残枝碎石刮伤,此时还要负重一人,腿部的伤口未处理用劲支撑感觉崩出了血,疼的直想哭,但又不敢落泪,大师兄是为了救他才被连累,自己怎能如此软弱。
      洞口就在眼前,秋禾迟疑了片刻,环望四周恶劣地势,只能硬着头皮不作他想拖着大师兄进入。此洞幽深,昏暗不明,伴着滴水有回荡之声,秋禾不敢深入,择一处稍干之地轻放下大师兄。幸而随身携带火折子,秋禾忍着痛手里不敢停,在洞口附近捡了些枯枝落叶拾了进去点着。一直是被人照顾,即使是只身在外,也从未面对过眼下的处境。方才为了找避难之地,未有空闲检查大师兄伤势,现在火点着了,早就僵住冷冰颤抖的手指又回了点血气,秋禾把大师兄趴着放头部侧着又在其身下垫了些干草,后背的衣服早就被刮烂了,如若不是冬天穿的袄子厚,还不知会如何。深深浅浅的伤口交错,秋禾不敢使劲,强迫自己面对把污染的衣物撕烂,脱下自己的里衣撕成条状给大师兄简易包扎上,处理的过程中牵扯了大师兄背上的伤口,原本昏迷的谭凌舟迷迷糊糊的痛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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