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简涙

5、化形

　　我反复吟唱着，犹如陷入爱情泥潭里的人，拼命挣扎，想抓住点什么，却越陷越深。歌声婉转，越唱越低，越唱越低，直至消灭。本来我在现代唱歌唱的也挺不错，但现在这个嗓子唱出来的歌，只能用天籁之音来形容。明明只是想简单唱下，可一唱出口，连我自己都被震撼。不知不觉融入所有的情感，歌声越发哀怨，仿佛有道不尽的苦和痛。

　　爹爹半响没回过神，曲子完了，仍径自发呆，仿佛心灵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许久，他清醒过来，二手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摇晃着，几近癫狂：“是谁教你唱的这曲子？是谁？”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心里吓坏了。我怎么忘了，这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教我唱过歌，这二十几年里，从来到没人能踏进这里。我不认为没学过唱歌，能有天赋唱出这么精典的旋律。喃喃道：“在梦里，一个仙女教我的。”

　　爹爹失魂落魄的说：“是姐姐，是姐姐。”又抬起头问我，“那仙女长什么样子？”

　　我暗哼，我怎么知道长什么样。假装歪头想了会，说：“她是背对着我的，看不到长什么样子。”

　　爹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叹了口气，黯然离开了。

　　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轻雾迷弥，爹爹身着青衣，背对着我，我想上去抱住他，但不管怎么跑都在原地。我呼唤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时爹爹转过身，严肃的看着我，说：“馨儿，爹爹要走了。你娘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一直把你当成我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其实你原本姓林，名幽馨。你爹爹叫林静良。那年你娘独自一人离开了我，去人世间化劫，遇上了你爹爹，可你爹爹抛弃了你娘。你娘怀着你，只身一人回来竹林，但从来没有提过她在人间遭的罪。直到生下你，她给你留下了自己的内丹，离开了我们。

　　今日，听你唱曲，那神情和你娘一模一样。我知道你娘是想让你用歌声告诉我，她的苦，她的痛。现在你已经长大，天劫已过，不久将会化形，我们家馨儿马上就能变成美丽的小女孩子了。馨儿从小就乖巧，懂事，长大后一定和你娘一样，温柔，善良。

　　其实爹爹很舍不得离开馨儿，想看着馨儿长大，想知道馨儿化形后变成什么样子。可是爹爹必须离开，爹爹一定会为你娘报仇的，馨儿在这竹林子里等爹爹回来，好吗？”

　　随后爹爹身影飘远，我伸出手，想拉住最后一片衣角，却补了个空。我绝望的叫道：“爹爹，不要走。”直直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疯狂的跑了出去，心存侥幸的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可是空旷的竹林里，只有树叶“沙沙”的响声。

　　在寻遍紫竹林里最后一个角落，我瘫倒在地。其实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梦，那是爹爹留下来的一点神识。就像现代录像一样，把自己的想说的话做好片断，在对方非清醒的状态下，可以以梦的形式，把自己的意识告诉对方，但不能交流。

　　我颓然的回到小屋，盘在床上，手触着额头的小蛇，喃喃的呼唤着爹爹的名字：“碧深，碧深，馨儿找你。”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希望爹爹听到我的呼唤，从远方归来。可是，过了许久，周围始终一片寂静。

　　我拿起桌上的竹杯，用法力捏碎，拾起其中一小片，削尖，削利，狠狠的向手腕划去。血喷涌而出，溅在我的脸上，我视而不见。仍然轻触眉心，呼唤着那个名字，爹爹，你们知道吗？馨儿受伤了。血大量的涌出，脸已惨白。耳边传来爹爹的焦急的声音：“馨儿，别做傻事，快止血。”

　　我看了看，四周依然没有爹爹的身影。问：“爹爹，你在哪儿？快出来见见馨儿。”

　　爹爹焦急的声音再次传来：“馨儿先止血，爹爹就告诉你。”

　　“好。”我答应着，伸手一抚，伤口瞬间愈合，血已止住。其实我也不想死，只是想见到爹爹，听到他声音，已经狂喜。

　　爹爹温柔的说：“其实爹爹一直在馨儿身边，馨儿眉心的那蛇就是爹爹。爹爹现在有事要做，不能陪在馨儿身边，但爹爹的心一直在馨儿身上，虽然馨儿看不到我，但爹爹却一直看着馨儿。爹爹希望馨儿好好的活着，馨儿开心，爹爹也开心。馨儿难过，爹爹也会难过，因为爹爹一直都在你的身体里。为了爹爹，馨儿一定要活得开心，过的舒适，好好保护着自己。好吗？”

　　“好。”我从来都知道，爹爹十分爱我。但爹爹从来没对我说过，原来这对他这么重要。我感动着这句朴素的话。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爹爹就会回来了。到时，爹爹再也不离开馨儿。馨儿想去哪，爹爹就陪你去哪。好吗？”

　　“好。”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知道，我必须给他一段时间了了他心里的事。然后我才能和他无忧无虑的过剩下来的日子。殊不知，这时命运转盘开始旋转。

　　没有爹爹的日子竹林里一片冷清，我在墙上刻着“正”字，每一画代表一天，已经十五天了，我觉得现在是度日如年。尾巴上的蛇皮渐渐开始脱落，已经退了三次了。每退一次，颜色淡一分，我用手抓了抓尾巴，有点痒，最近老是觉得尾巴痒痒的。又抓了抓，惊奇的发现，身体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身体已经有女性的像征，胸部微鼓，胸下的蛇身已经逐渐消失，露出纤细的腰枝。渐渐的滚翘的屁股，修长的双腿，呈现在我眼前。我欣喜若狂，伸手抚摸着我如初生婴儿般细腻的肌肤。原本肥肥短短的小手，已经变成无暇的玉臂，十指纤细，软若无骨。我抚上脸颊，原本可爱的圆脸已经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

　　我手一挥，那落去的蛇皮化做衣裳，轻落到我身上。那是一款我想像着《新白娘子传奇》白素贞穿的衣服变幻而成的。但我的蛇皮是翠绿色的，即使最后脱落的皮已经没有先前那般绿，但依然如玉石般翠绿。我穿上绿衣，那衣服天然无缝，到我身上自然收紧，仿佛是为我量身订做的一般。

　　我飞身前住竹林边最近的一条小溪，那溪水清澈见底。我低头注视着水里那一抹人影，饱满的额头，舒展着淡如烟的柳眉，眉间一条呈Ｓ形的小青蛇，恰到好处的点坠着。纤长的眼睛微微带笑，犹如天边的残月，让人移不开眼睛。墨黑的眼珠，注视着前方，泛着柔情，挺翘的小鼻下面镶着樱桃小嘴。我轻抚着这张脸，感叹：“太美了。”我在现代电视里见过各式各样的明星，化了妆也无法和眼前这个女子都比，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那一举一动就算我是女人也不由得动心。

　　我正惊叹着自己的绝色容貌，突见远处有个东西被溪水带了过来。待东西靠近，仔细一看，原来是个男孩，大约１６岁，面色惨白，衣服破碎，身上好很多伤口。我心中一动，这溪水上游是天堑，根本无人能至，除非是从悬崖上掉下来。但从悬崖上掉下来存活的机率几乎为零，而且那里据爹爹说有个漩涡，别说是人，就算修行稍浅的妖给吸了进去，也很难活着出来。

　　而现在，奇迹好像就在我眼前，我甩出绿丝带，丝带在我手里暴长，卷起男孩的身体，往岸上拉来。这条丝带是我用第二次褪的蛇皮化成，当成我的武器。我把三次褪下的蛇皮分别化成发带，丝带，和衣服。我听爹爹说过，蛇本就全身是宝，而化形时褪的皮薄如蝉翼，坚韧无比，乃人间至宝。

　　我收起丝带，走到少年身边，轻轻蹲下，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我把法力聚在手心，轻轻抚过伤口，伤口立即俞合。双手放在胸口一下一下的按着，把他吸过去的水全数挤出来。做完这些，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他醒过来。我垂着脑袋看着他，长得还挺清秀，看穿着也不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呢？我拍拍脑袋，想这么多干嘛，反正一个人在山上挺无聊的，找个人做伴也好啊，等爹爹回来再把他送出去好了。

　　想到这里，我有些兴奋的等着他醒来，必竟这个我来到这个世上见的第一个人啊。这二十年与世隔绝的生活，让我都淡望了好多东西。我伸了伸懒腰，调整了下姿势，习惯性的趴在地上，托起腮，二个脚在后面晃啊晃。做蛇二十余年，有些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嗯。”的一声闷哼从少年嘴巴传来，我立刻抬起身子，游向前去，在肩旁停了下了，低下头，看着他，等着他醒来。果然，没过多久，少年睁开了眼睛。由于长时间的闭着眼，眼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少年把眼睛眯了起来。我咽了咽口水，好美的单凤眼。渐渐的适应了光亮，睁开眼睛看向我，想对我说什么，却怔住了。只见他双眼牢牢的锁在我脸上，我疑惑的摸上脸颊，莫名的问：

　　“你认识我吗？”

　　少年满脸通红，呐呐的开口道：“不是，只是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我大方的说：“不用。”

　　少年急道：“不，来日定将报答。”

　　我懒得和他争，你想报答也要报答，你不想报答也要报答。反正你没有我根本走不出这紫竹林，和我一起等到爹爹回来，你就算报答我了。

　　我发扬前世的八卦精神，问道：“你怎么会给溪水冲下来的？”

　　他面无表情的说：“我被人暗算，推入悬崖，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到这里了。”他看了看四周，问，“这是哪里？”

　　“紫竹林。”

　　“姑娘住在这山上？”

　　“嗯。”咦，怎么反了？八卦的那个不是我吗？我暗自思量，要怎么跟他说。

　　“在下可否到姑娘家借住一宿？”他看了看天气问道。

　　“好。”心里加了一句，你可以住很久。

　　他挑了挑眉，看我没有动静，说：“还请姑娘带路。”

　　哦，我刚想往前游，看到他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想起现在是人了。我也有模有样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他往小屋走去。

　　“到了。”说完，径直走进小屋，爬到床上，不见他跟进来，热情的招呼道，“进来啊！”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于礼不合吧。”他在门外说道。

　　“我都没和你计较，你计较什么劲啊。”我不仅拍拍脸，我有表现的这么猴急吗？

　　过了良久，听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慢慢向我走来，我兴奋的拉着他的手，拍拍床边，道，“坐这里。”

　　他满脸通红，依言坐下了。

　　我从床上跳下来，在屋里没头没脑的乱转，我来这世上第一个客人也，当然要好好招呼了。招呼不好，他要是每天要吵着走，那我不烦死了。

　　他见我来回转动，以为我不好意思，忙道：

　　“姑娘，在下冒昧了。”

　　“没事没事。”我连忙回道，“公子饿了吗？想吃些什么？”

　　“粗茶淡饭就好，有劳姑娘了。”

　　粗茶淡饭？我搜索着在二十多年前的记忆，好像很久没吃过了，久的我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没有。”我干干脆脆的回答，我可不会做，而且蛇不吃米饭。

　　明显感觉他一愣，说：“那姑娘随意准备好了，有什么在下吃什么。”

　　“好。”说完飞快的跑到地窖，那里有爹爹给我存的许多吃的，现在想来，爹爹可能早知道会有今天了。我在地窖里转了一圈，不知道要拿哪样给他吃。这里已经给爹爹施过法了，像密封的一样，除了我和爹爹，什么都进不来。这里基本上没有氧气，东西也不容易坏，但我在里面呆的时间也不能太长。

　　最后我拿了几个果子，一竹筒自制果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