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十、初入长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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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似乎是错愕了一下，此刻告诉他们自己是沙满天的救命恩人估计会被当成疯子，她沉默了会儿，缓缓道：“我告儿诉你们，不久前你们帮主去无缘山寻宝，我向他借了一百两银子，一直想还来着，你带我去见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无缘山？她怎知道帮主前几日去无缘山了？”
“莫非她真借了帮主钱？”
胖子“嘿”了一声，长棍锤地，“你将银子给我们便可，勿须亲自交还。”
“屁话！”和月学着他们俩骂人的语气，“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沙满天的手下，我又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独吞？”
“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瘦子既有愤怒又有几分疑惑，平日里娇弱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变得如此霸道？
“哈……”和月轻笑了一声，没有搭腔，她眨了眨眼，想着怀里揣着的那个东西，不知为何，忽然间觉得自己没法再笑得很平静很温和了。
落叶飘飞，秋意越发浓郁，长天寂寥，盛兰清幽飘逸。
牛头帮不像马面帮那般地处高山树木萌新，而是位于城边一小座挺气派的府邸，相传该府原是前朝某王爷的老宅，后因叛乱给杨皇帝抄了个满门，自此变得荒凉无比。十几年前牛头帮因酿酒生意而发扬壮大，买下了这个破宅重新整修，虽无达观贵人亲王将军府门气魄雄伟，如今在长安□□中也算响当当的建筑物。
和月随他二人一同穿过前院，只觉得杂草丛生，似乎许久未有人清理。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遇上帮众，和月隐约感觉到牛头帮将要面临着什么灾祸，直到进入偏厅，厅中人多繁杂，皆簇拥成一个个小团体窃窃私语，人人面如乌云笼罩，一瞬间她似乎有些明了——此乃面临大敌前的恐慌。
“你们在干什么！”身边的胖子瘦子刚踏入厅内，把所有闲聊的人都给吓了一跳，回过身齐齐抱拳：“三帮主，四帮主。”
和月稍稍一凛，她方才还道这二人只是牛头帮的小喽罗，没想到是排行三四的管事人，只是此番大难前夕，他们居然还有心情亲自收取保护费，这又是何缘故？
“帮主呢？”胖子低沉的问道，“仍在前厅？”
“帮主独自一人呆在前厅已有半日了，三帮主，这该如何是好？”有人急切答道。
胖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瘦子提起长棍，重重往地上一插，只听岩石崩裂之声，周围片刻安静许多。
“那个……”和月浅浅的吐出一口气，“我可以进去见沙……帮主吗？”
“我们并未应允你见帮主，”胖子冷冷地道，“你不过是信不过我们，现带你来了，便能证明我们是牛头帮无疑，你也该把你欠帮主的银子交还。”
“是啊，你不是说欠咱们帮主一百两银吗？”瘦子转过头来，哼了一声，“你倒是还啊！”
和月怔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对方逼迫自己交钱，只是堂堂牛头帮的三四帮主为了一百两同自己计较半天，还真是怪事，她小心翼翼地道：“你们很缺钱吗？”
胖子浑身一震，和月发觉气氛突然诡异起来，宛若身周的空气都冷了几分，瘦子冷冷道：“没钱就给我滚，此处非你这等人久留之地！”
“因为牛头帮有难，你不愿牵连无辜？”和月闻言突然露齿一笑，“没想到你们看上去凶恶，还蛮有人情味的嘛！”
“你走是不走？”胖子骤然一喝，那声音之大堪比张飞，将整个偏厅震了一震。
和月退后两步，他们还当她是有了惧意，谁料她伸手挽了挽乱发，轻笑一声，继而奋力吼道：“沙满天，你快出来，我是夏和月！”
她这一吼让偏厅所有人愤慨无比，这姑娘竟然如此不敬，直呼他们帮主其名？
瘦子勃然大怒，见她口齿一张，袖袍一拂，长棍挥出，虽保留几分力劲，却也出其不意。和月身形晃了一晃，借着棍身倒跃到三步远处，嘿嘿一笑，继续叫道：“沙满天！出来出来！”
众人皆是骇然，四帮主的棍子在道儿鼎鼎有名，如此凶险的一记棍竟让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轻易躲过，怎不令人惊讶万分？
“都在胡闹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沙哑，来人满脸络腮，身躯硕壮，却不是沙满天是谁？
“ 帮主！”众人举手为礼，齐口道。
和月兴奋的一蹦三尺高，高举两手打着招呼：“老沙老沙是我啊！”
“恩……公？”沙满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和月，“真的是你？”
在场众人皆是莫名其妙，帮主为何会唤着小姑娘恩公？胖子瘦子更是眉头紧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沙满天大步迈向和月，面中欣喜万分，直道：“那日恩公离去，我们便去寻你，可洞口让石头封上，方公子甚至派人挖土凿石，却始终没能找着你，我还当你已经……”
“我当然没事，你也不想想你恩母我多有本事！”和月闻沙满天所言，不觉有几分感动，大家萍水相逢，却都牵挂着自己生死，世间冷暖也不过如此，“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
“牛头帮帮主沙满天可在此？”
正门那处传来一声高亢的男生，腔正调平，颇有几分威严之势，帮中众人闻言愁云惨淡，沙满天嘴角略一哆嗦：“可是千月教‘龙门镖局’李缥缈总镖头？”
话音未落，却见来人蓦地从门外飘入，身法轻巧敏捷，灵若飞燕，竟未发出丝毫声息。
那人面如冠玉，颜如敷粉，身长七尺有余，就是偏显瘦弱，一袭水墨色长袍风中徐徐而立，发髻套在精巧的白玉发冠中，从两边垂下淡青色丝绸冠带随风飘扬，他身后追随着四位手中持剑的俏容少女和一名年迈的老婆婆，那阵势犹如天中神仙下凡，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这是镖头？
和月歪着脑袋盯着传说中的镖头，书里不是说镖头要长得黑黑壮壮，常举着把大刀，粗鲁不堪的么？她此刻跟前站得这相貌“委婉”的男子不仅轻功绝顶，举止文雅，连出场场景都跟倚天屠龙记的黄衫女子一般花飞叶落的，真乃奇观。
“在下正是李缥缈！”李缥缈举手为礼，微微一笑，“见过沙帮主。”
沙满天哼了一声，“李总镖头亲身前来讨债，可是沙某人的荣幸？”他此话既出，帮中弟子皆同老大怒视李缥缈，李缥缈毫不介怀，轻轻一撇，眼神犀利，众人一见，倒有些噤若寒蝉了。
“十日以前‘龙门镖局’保送贡品途经牛头帮分舵，不过小休半日，便不见了贡品，我等不得不疑心牛头帮，”李缥缈淡淡地道，“我给沙帮主十日时间查明真相，今日便是最后时限，要么，请沙帮主交出贡品，要么，请牛头帮赔偿一万两银，沙帮主是要选哪样？”
“我哪样都不选！”沙满天呸了一声，“牛头帮根本没有盗你们的贡品，老子问心无愧！你硬要算帐，便算在老子身上！”
和月微一挑眉，这李缥缈纵然武功绝伦，便能凭孤身之力对付牛头帮上百号人？
李缥缈轻轻一叹，似是有些无可奈何，他微微拂袖，再次翻掌之时手中盈握一足笛，那笛子由青竹制成，别无独特之处，他双手伸指拿捏，将笛口凑近嘴边轻轻吹奏，那音律带着灼热的真气缓缓而出。
三帮主面色一沉，忽然急道：“是缥缈引笛摄魂术！”
只听笛音一阵低柔暗泣，如莲女落泪，一丝丝、一层层、一重重的回响在耳周。
帮中众人闻言，瞬间恐慌一片，双手捂住耳朵，便要往里厅跑去，刚走两步便浑身瘫软，骤然心头猛跳，热血沸腾，捂胸变色翻滚在地。
沙满天同另外两位帮主内功稍强，虽不至晕厥在地，却也冷汗涔涔，浑身颤动，几乎站不稳身。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人没有倒下，相反，她倒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周围一片狼籍，只觉得这竹笛之音虚无缥缈，曲如仙乐，为何钻入其他人耳中却如催命符咒一般？
李缥缈越吹越快，眼眸微抬，沙满天脸色惨白，突的跪下身，自胸腔溢出一口鲜血来。
“住手！”和月这才发觉事态严重，奋力一喝，李缥缈却置若枉闻，意甚陶醉，笛音急促而悦耳。
“咔嚓！”
刀落，笛断，音止。
李缥缈脸色一寒，抬起眼眸，只见自己的竹笛叫人削成两半，而那挥刀之人，正是眼前这位俏丽的姑娘。他微微怔神，随即宁定下来，淡淡得道：“姑娘可知砍我竹笛，你乃天下第一人？”
“凡事总有第一次的嘛，你以后就习惯了，”和月嘻嘻一笑，“虽然我觉得你吹得挺好听的，不过要闹出人命的话就不好玩了。”
“你不会武功，”李缥缈含笑对和月，“且心无旁骛，不知惧怕，自不受摄魂术所扰。”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什么，不愧是武林高手啊，”和月挠了挠头，讶然道，“小女子佩服佩服！”
李缥缈眉间逸出一股杀气，他忍耐住眼前这胡闹的小丫头：“姑娘若是来看热闹的，可以离开了，我不想牵涉无辜。”
“你一直都在牵连无辜，也不介意多牵我一个，”和月微微一笑，“你可知有人观战已久，眼见蚌鹤相争，坐收渔翁之利？”
“姑娘可否说得明朗一些？”李缥缈嘴角一抿，似有几分惊讶。
“简单的说，偷你们贡品的不是牛头帮，而是马面帮！”和月伸指玩弄着发尾，嫣然笑道：“马面帮就等着你们灭了牛头帮，自己坐上长安龙头的位置，昨日还在寨中饮酒庆祝呢！”
李缥缈脸色不变，嘴角一勾：“我凭什么信你所言？”
“我说……”和月扬眉一笑，“你们镖局是否有个叫‘小道儿’的人呢？”
“你说小道儿？”李缥缈侧头一笑，他身后那名沉默老婆婆往前走出几步，冷冷地道，“在下正是‘小道儿’。”
“你是‘小’道儿？”和月哈了一声，上下打量着这老婆婆，“都皱纹爬满面孔了，老道儿还差不多！
“姑娘如何知道我们千月教的小道儿？”李缥缈嘴角微勾，“她和这事有何干系？”
“如果我说……”和月身子往前微微一趋，她在李缥缈耳边悄声问，“她是奸细，你可会相信？”
她从衣兜之中取出一封信笺，正是那日马通力夹藏于马鞍之下的秘函，阴错阳差的让和月将红豆骑走，和月便知滋事事关重大，便将信笺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李缥缈接过信笺，将其摊开淡然的扫一眼，眼神竟没有半分出乎意料之色，嘴角竟有两分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十、初入长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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