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永王 ...
-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却仍未安眠。
帝京西城临江而建的花楼今夜分外的热闹，烟斜雾横，纸醉金迷。
颜言穿了一身轻薄的红衣，芙蓉面柳叶眉，贝齿红唇，一妩媚的脸上却是一双干净的眼，黑白分明，像是在某个清幽之地偶然寻到一汪清泉，盛着一腔柔澈。
她坐在床榻上，对面是花楼的妈妈春娘，正亲热的挽着她的手：“今天来的是位贵人，伺候好他，你可有福气了。”
春娘的笑容十分真诚，显然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于是颜言也笑了笑：“借您吉言。”
有的人天生一生顺遂，有的人打生下来就也就注定了命途多舛，她六岁被卖进这儿做了歌姬，本是卖艺不卖身，今日倒也走上了这条路。
其实在这儿的人有几个能独善其身的呢？颜言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她人都在春娘手里攥着呢，来早来迟都要来，早来几天还安心点呢。就是不知道那位点名要自己伺候的爷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什么样的人都能碰上，颜言仔细想了想这几天遇上过的人，她这阵子一直出入贵族世家弹琴唱曲儿，实在是没看出来哪家公子哥看上自己了。
正当她走神之际，春娘也把要叮嘱她的话说完了，静静退了出去。
屋内又是一片安静。
颜言等啊等，等到自己都快睡着了，才听见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真的很轻微，要不是她耳朵好使都不一定能听见。
那人一袭月白长袍，手中拿着把折扇，扇上画景也题诗，端的是清雅无比。
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在哪家公子的雅谈会上，他和这儿格格不入。
待他走近了，颜言才看清他的样子，不由睁大了眼，满是震惊。
永王，司宸卿？！
那位名声一向很好的永王殿下？
买下自己的人竟是他？
这个世界怕不是混乱了。
颜言如此迷迷糊糊的想着，见司宸卿已经走近。
他“啪”的一声收拢折扇，然后挑起颜言的下巴，很是认真的端详了一会，缓缓道：“不错，挺像。”
不错什么？又挺像什么？
颜言虽然不理解他说的话，但出于职业道德，还是露出来个乖巧又温柔的笑。
算了，不管是谁先伺候好再说，何况以她对永王的了解，对方不是玩了之后还始乱终弃的人，永王妃也是出了名的宽和大度，以后的日子应当不会太难过。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她之前对永王的了解，对方也不想会来花楼的人啊……
好在永王殿下还是个十分正直的人，他没有碰她，直接给她扔了个黑色斗篷。
“披上，跟我走。”声音如珠坠地，分外清冷好听。
“……”颜言依言披上了那件斗篷，觉得他在侮辱自己的职业素养。
花楼外早有马车在等候，一个黑衣英气的女子正抱臂靠在马车上，见她跟着出来下意识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和厌恶，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脏了眼睛一般急切的移开目光。对着司宸卿拱手行礼：“王爷。”
司宸卿又“啪”的打开扇子摇，这回颜言看清上面的字了：朝为田舍郎。
只有这一句，后面什么都没有，略显单调。
“扶桑。”他拿扇子点了点颜言，“这以后也是你主子。”
叫扶桑的女子没有回话，只把腰弓得更低。
司宸卿扶着颜言上车，动作温柔无比，他本身也是个风流人物。
上了车两人相对而坐，司宸卿给她斟了一杯茶，问她还有什么亲人吗。
颜言哪还有什么亲人，有的话也不会六岁就被卖进这种地方，她接过茶，如实回答，对方似乎很满意一样，轻抚上她的发鬓，道：“是个好姑娘。”
颜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与他对视，从里面看出了无尽的纵然与宠溺，她却不由感到一阵心悸。
她并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多年来出入风月场见多了这种事，总有女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对那些贵人来说她们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玩物罢了，喜欢的时候逗一逗，不喜欢就一脚踹开，他们身后还有家中的妻子，那才是他们需要尊敬的人。
就连这些女子的命，也如草芥一般，半点不值钱。
花楼与永王府相隔甚远，一个在西城，一个在东城，扶桑的马车又不快，天边隐隐露出晨光时他们才站在永王府门口。
那门口守门的侍卫已经昏昏欲睡，见到司宸卿急忙跪下来请罪。司宸卿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一手拉过颜言，走了进去。
颜言就在这一个萧瑟的季节，踩着未来得及打扫的落叶，走进永王府。
永王府分内外两院，外院是司宸卿一个人的地方，商议政事或招待客人都在前面，后宅的人随意不过去，内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
司宸卿领着她走过一道拱门，道：“进了这个门，就不要随意出去了。”
颜言知道这是内外两院的分界线，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行至一处较为偏僻的院子，司宸卿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明日伺候你的人会过来。”
颜言躬身：“恭送王爷。”
待他走了才直起身好好打量这个以后自己居住的地方：
院子不大，布置得倒是雅致，就像是……哪家女儿未出嫁时的闺阁一样。
颜言想到这里，脸色不由奇怪了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进屋躺在床上合上眼。
既来之，则安之。明日还不知有什么在等着她。
第二日午时，颜言刚吃过午饭，司宸卿就带着两个婢女和一个看起来很严苛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他进门直接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颜言自觉站起来，他却拉着她的手坐下，指着那三个人道：“这是芳芷，这是芳若，以后她们两个就留下来伺候你了。”说到这里一顿，语气郑重了几分：“这位是柳嬷嬷，以后，由她来教你宫中的规矩。”
颜言眼皮一跳，迅速转头去看他，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中渐渐成型。
作者有话要说： 青青小天使下一章出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