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太多会失忆》素机织雪

33、算计

　　五条悟不知何时将墨镜戴了回去，漆黑镜片阻挡，莫兰看不清他的目光，也无从分辨他的情绪，如果状态正常，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现在丢了一部分理智（脑子），只撑了十秒钟，莫兰就明显变得焦躁，频频看向一言不发的五条悟，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五条悟晾了他一会儿慢悠悠开口：“所以呢？”

　　莫兰谨慎地看着五条悟：“什么所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五条悟墨镜后的视线满是怜爱：“还说你缺的不是智商，和现在的你说话太费力气了——那我说清楚一点，有人要搞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莫兰顿时呆立当场。

　　五条悟想笑又忍住了，好在墨镜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咒灵察觉咒术师的目光，此刻不够敏锐的莫兰当然发现不了。

　　他扳着手指一本正经地数起来，似乎打算认真算账：“从第一次接触你就给我挖坑，说什么自己是个从来没做过坏事的小可怜，骗我带你离开仓库，结果第二天我一出门就被人设计埋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莫兰猛地回过神，不敢相信有人居然这么无耻：“不要把锅甩在我头上！我说的话你不是半个字没信吗？埋伏的人也和我无关，明明是你们咒术界的内斗！”

　　“而且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那次根本没有受伤，是你觉得你家老头子太烦，假装重伤住进医院，进去后还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来跟人蹦迪烧烤，过得比你在学校滋润多了！”

　　五条悟被揭穿，不仅没有脸红，反而理直气壮道：“但如果不是听了你的哄骗（想看你的热闹），我那天本来打算去买新出的甜品，不走那条路就不会碰上他们针对夜蛾校长的伏击，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莫兰咬牙暗恨，却没有反驳——他当时不清楚细节，只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精神力强大，能隔着异空间联系到的人类，约好第二天见面，对方却放了他鸽子。

　　计划出现意外对他这种幸运e来说再正常不过，所以他根本没当回事，第二次联系到五条悟的时候问了一句，大概了解了下情况便没有深究。

　　如果真如五条悟所说，埋伏的人不是针对他，他偏偏在前往仓库的路上撞见这场阴谋，那八成、大概，是受了他幸运e的牵连。

　　说实话他真的不是很服气，但现在他们这边势弱，虽然说着让太宰治保护他，但如果五条悟真的出手，莫兰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而五条悟看起来是在翻旧账，但没有动手的意图，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合作信号，要跟所以不管心里怎么想，莫兰现在都得摆出诚恳反省的样子。

　　五条悟乘胜追击，得寸进尺道：“第二次也是，你亲自安排的会面场地和会面时间，结果我一过去就碰上火并现场，差点被射成筛子！”

　　莫兰小声吐槽：“那不是因为你迟到了半个小时吗？按照我的时间过去什么事都没有……”

　　五条悟假装没听到他说什么，自顾自数道：
　　“第三次咒灵袭击，第四次高空抛物，第五次迎头闯进诅咒师集会……每次见面都会出事，都要让我摆平，你觉得你欠了我多少人情？”

　　莫兰脑门腾腾直跳，被凭空扣了这么多锅，以他的性格早就展开反击，但他与自己分离的那部分理性同处一个空间，不仅很难保持正常水平的思考，并且一旦情绪暴走谁都拉不回来，所以他宁可挑选软弱的一面放大，也要尽量避免愤怒支配自己。

　　——现在有点忍不住了。

　　他深吸了口气，按了按额头：“你想怎么样？”

　　五条悟目光在他身上掠过，微微翘起嘴角：“很简单，你跟我回高专，把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莫兰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五条悟看他：“你要我接着往下数吗？”

　　这人一抬下巴一瞥眼看过来，每个字都藏着戏谑，莫兰顿时火气上涌，他身上的咒力原本因为转化成人类而潜伏起来，但作为咒灵时切割出去的力量近在咫尺，一下子与他此刻的情绪产生了共鸣。

　　远在长长办公室另一头的虎杖悠仁“哇”了一声，手忙脚乱抱紧怀里突然抖动起来的玩偶，这声呼叫让莫兰顿了一顿，紧接着有人伸手拍上他的肩膀。

　　办公室内凭空卷起的风突然停下，莫兰身上隐约冒出的咒力也瞬间清空，太宰治语气里则充满无奈：“这位……五条先生对吧？他本人都同意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变回原样？咒术师和诅咒不共戴天，他变成人类对你们来说明明是好事吧？”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莫兰虚化的身体再度凝实，不爽地“切”了一声，对碍事的太宰治自然横竖看不顺眼，不客气地道：“你没听见吗？这家伙欠了我一大笔债，以为变成普通人类就能躲过去？简直做梦！”

　　太宰治眯起眼睛，淡淡地说：“如果你说的债是指那些可笑的‘袭击’——明知道和莫兰见面会出现意外，五条先生却一而再再而三赴约，我可以认为你是乐在其中吗？”

　　他向来一针见血，即便面对情报里传说中的最强咒术师也不落下风，那双暗沉的鸢色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隐秘，在把控人心上无人能及。

　　但五条悟不吃他这一套，抱着手臂扬起下巴，冷笑出声：“你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这家伙的朋友？还是港口mafia的首领？”

　　莫兰早就冷静下来，被太宰治推到一边彻底沦为陪衬，听到这里不由冷汗津津——五条悟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亏他以为自己装的不错呢！

　　太宰治倒是毫不意外，他过目不忘，五条悟又是这个世界的核心之一，所以他重点收集过对方的情报，根本没指望能瞒过去。

　　“在莫兰主动退位之前，港口mafia的首领都是他。”太宰治状似随意地活动了下手腕，这才继续说下去，“同时他也是异能者自治区的代表，受到世界意识的保护。”

　　五条悟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太宰治目露了然：“你果然知道世界意识的事，没有接触过的非知情人士根本听不到这个词。”

　　他露出微笑，慢声细语：“看来我没有猜错，五条先生对莫兰没有敌意，让他去高专想必也是猜出了敌人的身份，想要保护他。但现在你已经看到了，他在我这里反而更安全。”

　　五条悟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尽数收敛，看了眼五米开外一无所觉的莫兰，转头盯住太宰治，像是狩猎中的虎豹：“你想要什么？这家伙走过一遍剧本，按照约定不能再使用多余的力量，他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真好啊……”

　　五条悟皱了下眉：“你说什么？”

　　“我在说，”太宰治面上微笑无懈可击，“报酬他已经提前付过了，他帮我解决问题，我保证他的安全，这是我们的交易哦。”

　　五条悟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身上气势霎时间达到顶峰：“你敢！”

　　。

　　“他们在说什么？”
　　“不清楚。”

　　角落里，莫兰不知什么时候和虎杖凑在一起，对了个眼神后，莫兰大方地将自己从糖果店带出来的糖果递过去，虎杖悠仁眼睛一亮，也不推辞，高高兴兴接过来。

　　“我记得你没有忌口的，什么都吃。”
　　“没错，咔嚓咔嚓，这个柠檬味的真不错！”

　　他们就这样吃着糖果围观各自的家长（不是）对峙。

　　莫兰吐槽道：“真小心，八成是太宰干的，总是神神秘秘不肯透露清楚……五条君就不会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

　　虎杖悠仁早就很好奇了，追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港口mafia的首领？”

　　莫兰叹了口气，目光悠远：“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因为太久没跟人说话，所以我许愿我的异能力送给我一个能说得上话的网友，结果网友没加上，在水边散步的时候被这家伙砸进池塘……”

　　虎杖悠仁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哈哈，真是奇特的见面方式。”

　　莫兰点头赞同：“对啊，随随便便在公共场合打架，撞的我肋骨都断了一根！”

　　虎杖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你还是那么倒霉啊，这都能被波及。”

　　莫兰自豪地挺了挺胸膛：“我现在是幸运a了！多亏我辛辛苦苦薅了羊毛。”

　　虎杖悠仁知道他在说什么，但一年前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又从五条老师那里知道莫兰有很多秘密，所以也不深究，真诚鼓掌道：“恭喜你了。”

　　“幸运a确实很有用，虽然本来的度假计划打断，但我还有糖果！如果按以前的经历，这袋糖果早就在路上弄丢了。”
　　“这倒是件好事……不过你打算度假的吗？”虎杖提醒道，“但五条老师来之前说一定要让你还债，不会让你再次逃走。”

　　莫兰脸色僵了一瞬，垂头丧气道：“我就知道身份暴露会变成这样……明明已经很努力隐藏身份了，你们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虎杖悠仁认真想了想：“好像是天元大人发出的警告。”

　　莫兰咂了下舌头：“啧，不死术式的持有者……确实有资格被选为世界意识的代言人，上次来的时候他没有动作，就忽略了这点。”
　　主要还是没想到咒术世界有这个胆子，先前只敢暗戳戳跨世界送咒灵给他挖坑，现在他亲自找上门来，居然敢明目张胆暴露他的位置。

　　“嗯？你刚才在说什么？”虎杖悠仁听到一串含糊的消音，有些奇怪地想莫兰看去。

　　“没什么，”莫兰转移话题，“宿傩还好吗？”

　　提起这个虎杖可就不困了，他精神一振，声音响亮：“我有按照你的要求锻炼咒力，封印非常结实！”

　　莫兰看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不由笑起来，第一次找回降智前的轻松和意气风发，赞赏道：“不错，难怪五条君肯带着你来见我。”

　　虎杖愣了一下，眼神透出迷惑，直觉敏锐的他一下子从这句话里抓住重点：“为什么这么说？我……”和你见面有什么限制吗？

　　但这句话没有问完，办公室另一头爆发出惊天的压迫。

　　莫兰猛地站起身，强烈的咒力如同疯狂涌动的海潮冲刷过来，他像是忘了自己已经变成人类，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可以随意操控咒力的咒灵，没有任何防御，直接挡在虎杖悠仁面前。

　　正面对上那股咒力之潮。

　　远比普通人类虚弱的身体发出轻微的□□，不过咒力的主人没有杀意，加上他并非受针对的主要目标，所以对莫兰来说，差不多就是迎面撞上五级大风，不舒服确实很不舒服，但也仅此而已。

　　但被他挡在身后的虎杖悠仁突然开口说话，那声音极尽嚣张，饱含恶意，如同森冷寒风刮过骨头：“呦，一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弱啊。”

　　生得领域悄无声息张开，没有惊动十米之外对峙的两人，无比精准地将目标纳入其中，不远处咒力狂风咆哮，刚见面的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谁都没发现这边的异状。

　　莫兰脸色隐隐有苍白之意，但在别人的生得领域里他没办法自如闪避，索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语气发沉：“宿傩。”

　　“哼。”少年脸上浮现诡异的纹路，看起来如同地狱逃窜的恶鬼，说不定事实和这差不多。

　　他难得能够重新掌握身体，却不急着动手，反而饶有兴味地打量莫兰：“你居然变成了人类……可你现在明明不是咒灵，却依旧受到我的影响，看起来好像非常不妙啊。”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自从宿傩掌控身体，莫兰脑袋便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着凿子敲开头骨，又用生锈的钉子在里面翻搅。

　　他忍住喉咙泛起来的生理恶心，倒是不怎么慌乱：“啊呀，时隔一年终于能出来放风，你真的要把时间浪费在和老朋友叙旧上面吗？”

　　宿傩恶意满满地挑起嘴角：“我当然不会浪费时间！但如果能在这里解决掉你，我就能彻底摆脱你这家伙的封印，你有什么遗言吗？”

　　莫兰收到死亡预告，表情依旧镇定：“你不会那么做的。”

　　“不会那么做？”宿傩讽刺地笑了，“你去年分出一半‘最初诅咒的理性’作为束缚我的代价，又抽取我的咒力封印那些特级咒灵，将它们制成咒物，最后回收这批特级咒物身上的术式维持你自己的正常思考。”

　　“——啊，现在你肯定很难受，因为你成为人类，对那些术式的镇压削弱，术式后来的主人又与你同处一个空间，时刻召唤你身上的力量。”

　　宿傩眼中盛满赞赏，像是在欣赏什么绝妙的杰作：“真是太棒了！你这副强行忍耐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崩坏的样子，实在太棒了！”

　　咒力之风愈演愈烈，耳边回荡着宿傩放肆的大笑，被宿傩随意掐在手里的玩偶活物一般用力抖动，堆积的枯骨浮在血腥池水之上，一切都无比混乱，莫兰的意识却清醒过来。

　　他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反而代表之前设计的封印开始松动，但问题出在哪里？

　　宿傩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自顾自说道：“你的这套封印环环相扣，我到现在都想不出破解之法，本来想找机会直接杀了你这个发起人，你又离开这个世界。我都打算一觉把这几十年睡过去，结果你又回来了，还变成我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死的人类。”

　　他慢悠悠地咧开嘴角，少年原本清澈的眼睛闪烁着不属于他本人的狠戾的光：“现在不杀了你，还等什么时候？”

　　“你不会那么做的。”莫兰却只是重复道。

　　宿傩扬起眉，术式瞬时发动——

　　滋拉，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过后，莫兰毫发无伤，宿傩若有所觉，低下头看了一眼，只见手中玩偶被惨烈地切成碎片，雪白的棉花像血液般蜂涌而出，顿时哂笑出声：“用术式做媒介转移伤害，这就是你的倚仗？”

　　“上个旅行得来的灵感。”莫兰简单解释了一句，“特级咒物不可以损坏，它已经开始复原了，你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宿傩把玩着手中短短数秒恢复如初的玩偶，没有说话，生得领域又响起一道刺耳的滋拉声，他这才“切”了一下，彻底放弃报复的念头。

　　抬了抬下巴道：“你说。”

　　莫兰相当淡定，宿傩的生得领域也可以当成心灵空间，呆在这里外界时间不会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外面两人迟迟没有反应的原因。

　　形成完整封印的三个节点都在这个空间，相互之间共鸣大增，在这共振之下，莫兰理智回归，咒灵的力量也逐渐重现于身。

　　他不紧不慢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怎么前往其他世界吗？我的封印就是答案哦。”

　　“‘诅咒的理性’是束缚也是挑战，你自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那就战胜它给我看看，能战胜的话说明此界已经没有能约束你的东西，到时候自会有存在将你驱逐出去。”

　　莫兰在生得领域内换上了他惯常喜欢穿的黑底弯月和服，两手揣进袖子，抬起金色眼睛，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挑衅。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莫非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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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忏悔……浪过头了，今天再写一万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