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不爱上我》谢蜚声

5、第五章

　　周二早晨的晨会伴着毛毛细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今早出门前，陆然换上了浅色的长袖衬衫。
　　再之前，外卖服里套的都是短袖。
　　笔挺的衬衫外面罩着宽大的黄色外卖套装，加上男人深刻的面庞线条，咋一瞅觉得奇怪，细看竟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晨会进行着，站长站在外卖员队伍前面，音调高昂。
　　“咱们做这个，最忌讳的就是跟客户发生矛盾，客户就是上帝，有啥大不了的事都忍着，客户投诉到上面，我是保不住你们的。”
　　站长说着，目光落在人群中的陆然身上。
　　陆然与他对视，脸上没有表情。
　　站长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通报了下昨日的数据，喊完口号，便散会了。外卖小哥三三两两跨上车，准备着新一天的接单。
　　“小陆，你别急着走。”
　　“有客户昨天投诉，说你打了人？”
　　“嗯。”陆然没有过多解释。
　　“为什么打人？客户打了好几个电话去总部那边喊赔医药费，还说不把你开除他就曝光到网上。”
　　陆然心里不屑地笑了声。恶人总是喜欢先告状。
　　“他们先把外卖扣李哥头上，还想打他。”
　　“李哥，哪个李哥，他们说是李哑巴？”
　　“嗯。”
　　站长叹了口气：“我说小陆啊，干我们这行的啥妖魔鬼怪没见过，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还有你最近有几单怎么回事，送着送着人就不在了，晚点不少。”
　　“不好意思，那几次我家里有点事情。”
　　“小陆，你这状态不行啊，这工作马虎不得啊，不仅你自己要被扣钱，我们站的准点率也要被牵连。”
　　“还有客人很坚决，说不开除你就一定要曝光，早上总站那边给我打了电话，头儿把我骂的跟儿子似的。”
　　站长递给陆然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
　　“小陆，这工作不好做啊……”站长挠着自己头顶仅有的几根头发。
　　当初陆然应聘到此，每天早上6点送到晚上11点，准点高，效率快，站长很是欣赏这个小伙子。看陆然衣服裤子鞋子都旧，干活又拼，还时不时送他些水果小零食，让他路上补充体力。这个待遇，不是所有外卖小哥都有的。
　　看得出站长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他也被生活扼着喉咙。
　　“王站，我找到新工作了，正想给您说。”
　　“啊是吗……挺好，像你这样的小伙子在我们这真是委屈了。”
　　站长庆幸对方这么懂事，不用自己多费口舌的同时，心底泛起一丝愧疚。
　　“什么时候走？”
　　“今天。”
　　“这么突然啊……按理需要提前十五天，不过有高就的地方就不留你了。”
　　“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啊，哥几个都还是兄弟。”
　　“有什么手续需要办理吗？”
　　“你写个辞职报告，几句话就成，然后咱解除劳动合同，这个月工资按日算给你，一分不少。”
　　“好。”
　　流程很快走完。
　　站长让坐班的工作人员算出陆然这个月的数据，又亲自核对了一遍，便将陆然带到另一间屋，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沓现金，放在点钞机里数出9600元整。
　　9600元，不起早贪黑，不到一个月是干不到这个数的，这个小伙子是真的拼。
　　按道理这样发钱是不合规矩的。但站长还是这么就给了他。
　　“谢谢王站。”陆然接过。
　　窗外仍然冷雨纷飞。行人大都打着伞，熙来攘往，匆匆而过。
　　“小陆啊……保重。”

　　离国庆节还有四天，城市各条主干道灯杆上都挂上了国旗，整座城市已经充满了过节的气氛。
　　没有再指望那家伙能送餐来，晚餐谢蕈自己做了鸡蛋面条。
　　论写作，说她努力之上有十足的天分，没人能否定。
　　论厨艺，岳芊芊曾当着她的面把她做的难以下咽的红烧肉倒进垃圾桶。
　　没有什么盐味，而且辣椒放的太多了，她边吃边嘘气。
　　简单吃完，白净的前额上竟热出了一层绒绒的香汗。
　　还没来得及收拾锅碗，楼道里传来嗒嗒的高跟鞋声，紧接着门铃响起。
　　岳芊芊记的熟楼栋下门禁的密码，却怎么也记不住谢蕈家大门的密码，每次都得她去开门。
　　“蕈儿！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古董诶！”
　　一进门，岳芊芊就蹬掉高跟鞋，三步两步爬上谢蕈家超大的沙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陷进去。
　　环视一周，发现桌上有没洗的碗筷，岳芊芊又蹭地站起来。
　　谢蕈抢先一步把碗收走，扔进开放式厨房嵌在橱柜里的洗碗机。
　　“我说姑奶奶，电费不要钱是不是，一个碗你也要用洗碗机。”岳芊芊不由分说拉开洗碗机，把里面的碗“抢救”出来，挽起袖子送到水龙头下。
　　“看看这是哪家勤劳的仙女啊，那边还有一口锅。”谢蕈撇撇嘴。
　　“诶呀知道了，你的金手赶紧去看古董吧哈，就在桌上，送你的surprise哟~”
　　一本老旧的有些破皮的书静静地躺在茶几上。
　　书名赫然是……
　　《御男宝典》？！
　　谢蕈莫名其妙地拿起书，转头，正好对上岳芊芊回头的目光。
　　“你不记得啦！我们大学时候你陪我在夜市时候买的啊！白天老方收拾屋子意外发现了，还把我讥笑了一顿。”
　　“所以你就把赃物往我这放？”
　　“啥赃物啊那么难听，这是我们美好的青春回忆！想当年你还求我借给你看呢！”岳芊芊翻了个白眼。
　　“真的吗？我还求你借给我看？”谢蕈自言自语，完全陷入了对过往的自我否定和回忆。
　　“那可不是，可惜我们都没能将真理付诸实践，我的男神也没能倒追成功，哈哈哈哈哈。”
　　这个谢蕈记得，大一的时候岳芊芊疯狂暗恋同校一个体育系的学长，送饭送水送信，可惜学长有喜欢的人，小魔女岳芊芊最后惨败而归。
　　谢蕈狡黠一笑，蹦到岳芊芊身后。
　　“老岳，你是觉得，我现在，没人要吗？”
　　作家媚气地贴在岳芊芊耳朵边，一只手触上她的腰。
　　岳芊芊最怕痒，已经预想到身边女人下一步动作，赶紧弹开几米远。
　　“开国际玩笑，那多的是男人排着队想领我们家大美女爱的号码牌~”
　　“那可不是。”谢蕈盘腿坐上沙发。
　　不说偶有疯狂书迷粉丝示爱，光在工作中接触到的，亲朋圈子里相通的，就有好几位优秀钻石男向她频频示好。漂亮多金，可御可萌，娇花一样的女人，谁不爱呢。
　　不过也只有在家人和要好的朋友面前，她才会展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以及还有，两年前那个，让她用一辈子来厌恶都不够的男人。
　　一阵恶心。
　　“蕈儿，这两年……就没一个真正合适的？”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说人话！”
　　“都没感觉。不想将就。”
　　“不将就是肯定的，但你一个人，总会觉得很担心啊，你想你发高烧一个人半夜去医院输液差点出车祸那次……”
　　“毕竟丛晗那种败类狗东西也是少数……身边有合适的人也认真点，别太当儿戏了……”
　　“运气真好，败类中的败类就让我遇上了。”
　　“你别老这么想……”
　　“对了国庆后几天我跟老方还有他几个朋友去自驾，有两个我觉得还不错，一个是风投的高管，一个是他餐厅的合伙人，要不要一起？”
　　“高管？怕了，我一辈子单着我都乐意。”
　　“你不要一棍子打死所有人啊。”
　　“再说吧，反正不主动不决绝不负责。”
　　“你真是！”岳芊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谢蕈漫不经心地翻着《御男宝典》，内容牵强的不忍细读，让她疑惑当年自己竟然还跟岳芊芊抢着看。
　　“男人喜欢干净的女人。对于你的浓妆艳抹，他更欣赏你的素面朝天。”
　　老娘就是很多时候喜欢画好看的妆怎么了？
　　“女人不能光让男人开心，还要让他兴奋，让他沮丧，让他哭。”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男人喜欢运动，喜欢健康的女人，星期日意味着体育时间，而不只是一次或二次，或全天的体育运动，比如：逛街、腻在床上。”
　　估计这书的作者就是个男人吧。
　　……
　　“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就该去见他。”
　　猝不及防的一句，虽是早已说滥了的网络语言，但这次却觉得有点不同。
　　昨晚梦见的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和后来寸头男人的脸，渐渐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