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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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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8点,例行早会。
陆然站在队伍里,比身边众人高出一截。
“XX外卖,送啥都快!XX外卖,越吃越帅!”
喊过口号,身边几个外卖小哥还是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陆然看了下手机,从早上6点到现在,他已经送了五单。
早会一结束,他马上像离弦的箭,高大的身材骑着摩托车,第一个消失在马路口。
也许这才是大多数人生活的本质。
生下来,活下去。
送餐途中,陆然突然想起了陆家强。
没有他的所作所为,薛正红不会抑郁,这个家也不会分崩离析。
不过,他不怨他,毕竟他曾给过自己和这个家那样好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风餐露宿,还是有一屋栖居。
街对面的钟楼响起12点整点报时声时,陆然已经送了17单。
他的效率,在同站点的外卖小哥里一直数一数二。跟其他人不同,他是对街道路线有研究的。纵然这行没干多久,懂得掌握技巧也让他省去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趁没有分配单子的空隙,陆然把摩托车车停好在步行街街口,从裤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烟雾袅袅,短暂地驱赶着疲惫。
不远处,几个人吵吵嚷嚷。
陆然掐熄了烟,走过去。
步行街内的一个服装店门口,一个女人正扯着一个外卖小哥的衣领,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
陆然听了几句,大概听明白了,是外卖小哥送餐送错了。
小哥他认识,是同站的,姓李,是个哑巴。听同事说过,他家就他一个劳力,老婆生病,靠着血液透析支撑着过活,儿子正上小学二年级,随时可能辍学。
他干这行已经有些年生了,毕竟这情况,每天勤快点,挣的也不算少,想干其他的,也不太有门道。
此刻,瘦小的李被身材敦实的服装店老板娘提着领子,嘴里不停地咿咿呀呀着,眼睛里满是惊恐。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事解决事,别动手。”陆然想也没想,上前几步,站在两人跟前。
身材壮实的穿着同样外卖服的男人突然站到自己跟前,老板娘下意识松开了手。
店铺里走出来一个痞里痞气的青年男人,手上提着外卖餐盒。
李很紧张,不住地打着手势,嘴里说着几个含混不清的词语,大概意思是,他马上把送错的饭菜拿回餐厅换。
突然,青年男人举起餐盒,一盒砸在李头上。
“死哑巴,老子点的肉都没送来,饿死老子是不,干不了就别干!”
冒着热气的汤汁顺着李的脸淌下,他呆愣地站在原地,腿微微地抖。
围观群众发出鄙夷声。
“今天老子给你点教训,教教你怎么送外……哎哟!”
流氓话还没说完,一个硕大的拳头已经狠狠揍在了他脸上,没有防备,男人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你TM是谁?!不想活了是不是!”男人迅速爬起来,因为对方力道太大,起来时竟有点颤巍。
陆然逆着光,走近男人,比男人高出半个头。
“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做人。”
作势脱下外卖服。手掌一握,指节咔咔作响。
“这人太不像话了吧人送外卖的也没怎么样啊,还扣人头上,真侮辱人。”
“就是,太没教养了。”
围观人群似乎都站在正义这边。
“草NM的臭S B,老子以后弄死你!”男人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眼睛狠狠瞪着陆然,人却往店里走,一看就是个只会窝里横的主。
陆然冷笑一声,又往前几步,男人赶紧加快了躲回店里的脚步。
旁边站着的老板娘也灰溜溜地紧跟着进了店。
人群里有大妈掏出纸巾递给李,李嘴唇还有些哆嗦。
陆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送餐高峰期过了,陆然把车骑到附近一条破旧的小街。
这条街算是出于城中村的位置,整条街不过两百米长,店铺不多,仅有几家小餐饮和一家烟店。
没来得及带饭时,他会到其中一家吃饭,老板是个热心肠的大姐,已经掌握了陆然的用餐习惯。
“帅哥来啦,今天俏荤菜肉末茄子,三块钱,加一块的米饭,管饱!”
“好,谢谢。”
最初几次后,老板娘再也不向陆然推荐当天的荤菜,她也纳闷,这高壮的大小伙子,总不吃肉菜,一般就是一个俏荤菜加米饭,有时甚至一份素菜下饭,或者三个菜包子就解决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小伙子一看就是家庭不好,长的俊又有礼貌,能做的就是给他把米饭压的实实的。
陆然接过餐盘,仅有的几个小桌子已经坐满了人。
取了一双筷子,他走到一边,就地蹲下吃了。
不出几分钟,盘子里的食物就被一扫而光。
再次跨上摩托时,手机响起了一条短信提示音,紧接着,急促的电话铃声冲掉了短信声。
“然儿,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啊!他们来了!”电话那头,薛正红沙哑又惊慌的声音传来。
“陆公子,你TM再不解决你妈指头就没了。”声音换成了一个并不陌生的男音,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耳膜。
闯着红灯赶回家,只在二楼拐角,陆然就看到了家门上和墙壁上被泼上的鲜红油漆。
门虚掩着。他按了下口袋里的小刀。
如果他们对薛正红不利,他会不顾一切。
屋里站着三个男人,地上已经有几个烟头。为首的男人是个光头。
虽然是大秋天,但他只穿了一件单衬衫,领口敞着,露出深蓝色的文身。
薛正红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你TM终于舍得回来了。再说一次,这期钱什么时候还。”光头直接将烟熄灭在布沙发上。
“妈,你有没有事。”陆然没有理会光头的话,走到薛正红身边,用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薛正红看向他,摇了摇头,目光里还带着恐惧。
“问你话呢!”一个站在身后的男人一脚踹向陆然的小腿。
“说好的,下个月底前。”陆然没有还手,依然护着薛正红。
“最好提前啊,哥几个今天就是来提醒下你,别TM耍花样。”光头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走!”
屋里安静下来,浑浊呛人的烟雾在阳光下久久未散去。
“然儿啊,作孽啊……”
“没事的妈,我在这,不怕。”
陆然把她的肩膀揽的更紧了些。
薛正红双手不住地拍打着膝盖,似乎在哭,但眼眶里却没有眼泪。
她似乎又苍老了些,头顶白发丛生。
“他们不会再来烦你的,我保证。”
两点,门铃没有响。
两点十分,依然没响。
时钟指向两点半时,谢蕈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
刚想发个消息,岳芊芊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蕈儿,老方说你叫的人没来取餐呀?”
“emmm……今天他有事忘请假了,我也临时知道,对不住。”
“哇啥样的人你都镇不住啊,这么不靠谱,赶紧开了!”
“再说吧……对了那餐方佳明那方便有人送过来下吗,我付跑腿费。”
“还啥跑腿费啊,老方正要出去,那顺路给你拿过来。”
“好,谢了。”
“你注意点别被你那跑腿的给骗了,不靠谱!”岳芊芊还在重复着。
“诶呀知道啦。”
接完岳芊芊电话,谢蕈翻出通讯录,拨打另一个号码。
响了两声,被挂断了。
再打,被秒挂。
不就送个餐吗!也没在他忙的高峰期啊,她还为此撒了谎,自费掏每顿三十的“天价”送餐费,还想着给他也买了一份。
人家倒好,根本不领情,短信不回,电话不接。
她堂堂谢蕈已经很久没做过这种费心思“倒贴”的事了。
时钟响过晚上八点时,谢蕈抱着抱枕,蜷缩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纵然家里开着恒温系统,但白细的脚脖子露在睡裙外面,竟感觉有些凉意。
没有任何回复,也没有送餐。
这两年,几乎身边所有男人,遇到任何事,都对自己大开绿灯。
不管他们图她什么。
她享受着,也保持着底线。
唯独这个,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在,都对她不理不睬。
拽个什么啊,他现在的情况,多挣点不好吗?
“老岳,那家伙这段时间有事,暂时不送餐了,店里有没有空闲的服务员送过来下,我付费。”
“他晚上又没取?你就一直没吃饭啊?”
“诶唷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懂得变通一下,早打个电话不就完事了,饿到现在。”
“你有啥需要帮忙的别自己憋着,给我们说啊,找个这样的外人干事多受气!”
“没什么要帮忙的,就是跑腿的这几天家里有点事。”
“我就没搞明白你一作家找个跑腿的天天呆那儿干嘛,不是有闪送之类的吗?餐老方让人给你送过来了,赶紧趁热吃。”
“你脑子要是有你脸一半精明就好了,当心点别给人忽悠了!”
岳芊芊是北方人,一向豪爽话多。
跟谢蕈不同,大学毕业后,她为了爱情留在了这座城市。
老公方佳明是隔壁大学的学长,因为合作社团活动认识,毕业后家里支持着做些生意,开餐厅便是其中一块。去年初两人结婚时,谢蕈是首席伴娘,婚礼现场还有几个方佳明的朋友是谢蕈的书迷,当时直接看傻了。
从大学同窗到现在,岳芊芊一直跟谢蕈走的近,洗刷谢蕈绝不再少数,但这一次,谢蕈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感动。
“老岳,谢谢。”
“我说你脑子是不是写东西写坏了,谢我干嘛?”
“还想不想XXX当男主角?”谢蕈嘴角微微扬起。
“想想想,我蕈最好最美了,到时候带上我探探班~”岳芊芊马上转变,看那眉飞色舞的标点就猜得到她现在一定脸都笑开了花。
“不会见色忘义勾搭小鲜肉吧你,到时候老方不得弄死我。”
“嗨呀,他自己一天还看抖音上的美女呢,甭管他。”
这两口子,都是大大咧咧脾气火爆的主,从恋爱到结婚,拌嘴撒气时有,当然也没少给谢蕈喂狗粮。
也许这就叫相爱相杀?
偌大的城市里,身边有个你知道再怎么撒娇拌嘴ta也不会离开的人存在,真是件足够幸运又暖心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