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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乾坤未定 ...

  •   反观楚流年,在上官容泽出声的那一刻,就徒然厉了脸色,起先倒是吓了一跳。
      她定定的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上官容泽一会儿,神思一阵恍惚,他此刻有些狼狈,那双本来狭长的眼睛,现下却是怒瞪着,赤红布满血丝。她许久未见过他这般失控的样子了,哪怕从前二人在一处时,上官容泽也一向是高高在上。
      他此番归朝,因身上有伤避免张扬,回来后就一直在府上养着,今日宴会,二人也算是时隔四年多的第一次相见,遥遥一望,中间隔着众臣,隔着她的三宫九卿。
      四年,不是一年,亦不是三年,足以改变太多,她以为二人都是个冷静的,也都不是无知小儿了,何况她一度觉得当年明明自己陷的更深些,如今却搞得如此难看。
      “将军这是作何?”楚流年语气过分疏离冷漠:
      “边关呆了四年,莫不是学会了偷听此等龌龊事?”
      上官容泽不怒反笑:“楚流年,你现在同我说这些?”
      一旁的顾韶华闻言皱了皱眉,依旧并未出言,楚流年心下烦乱,抬手将上官容泽的钳制拂了下去,背过身,与他拉开了距离,道:
      “将军糊涂了?朕早在将军临行前就已承天子之位,命不想要了么,胆敢直呼朕的名讳?”
      “好...”上官容泽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子两侧,胸口憋闷的难受,他抬眼看了看那抹单薄纤瘦的背影,声音有些飘渺:
      “臣斗胆,臣不能,可为何他却可以!”上官容泽抬手指向顾韶华。
      闻言楚流年回过身,眼神间尽是上官容泽所不熟悉的冰冷无情,她一字一句道:
      “其一,他可以,权利是朕给的,其二,他是朕的夫。”
      “将军可听明白了?”楚流年看着他。
      “那我呢?我算什么?”上官容泽笑的悲凉:
      “您身为储君时的一时兴起?身为君王时慰问下臣的施舍?!”
      上官容泽的胸腔在不受控制的起起伏伏,就像顾韶华说的那样,他或许可以接受楚流年与他互不来往,却无法接受她为自己赐婚,安家立业。
      楚流年面色似乎有一丝松动,默了片刻,终是转头对顾韶华道:
      “凤君,朕有些话想与上官将军单独聊聊。”
      “现下恐不合时宜,”顾韶华温声道:
      “你我二人离席已久,若再耽搁些时辰,恐生乱子。”
      楚流年想了想确有道理,随即转回身对上官容泽道:
      “上官将军且先一道随我们回宴席吧,择良日,朕会与将军推心置腹的聊上一聊,现下将军有怒也好,不甘也罢,暂且搁一搁罢,朕亦无强人所难之好,婚事若是不满,但且知会朕,朕冒天下之大不韪回了群臣便是。”
      上官容泽心道:他好歹一介骠骑将军,如今拒绝门婚事倒成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何处说理...
      交代一番,楚流年便转身往御殿走去,顾韶华抬脚跟在半步之内,上官容泽亦款步跟上,离二人有些远,瞧着二人甚是般配的身影,心中阵阵酸涩涌上心尖,堪堪咽进肚子里,却又激起阵阵压不下痛意。
      ......
      叶思君边吃着果食,一边悄悄将周身贵族们举手投足间的礼仪都记在心里。
      按理说,进了宫的宫卿会有宫中的老官儿教习礼仪,可近些年来,这条法令渐渐的就废除了。
      一来大部分被选进宫的宫卿多为贵族人士,而我朝律历定,但凡贵族,家中若有待选的子弟,府中是从小就要教习这些宫中礼仪的,以至于进了宫的子弟压根用不上再一遍教习,条条规矩早已经烙在脑子了。二来,楚流年认为一个人的习惯与教养礼仪,是透的出这个人的品性的,尤其是在某个下意识的瞬间。所以,久而久之,老官儿来教习宫中新贵礼仪这条规矩渐渐就废除了。
      此般一来叶思君就倒了大霉了,且不说他十六岁才知道自己亲爹是谁,自己从前跟着自己那不太正经的亲娘过的日子可算的上是有上顿没下顿,常常要行扒窃之事才活得下去,也导致后来被认回相府的好多年,这个毛病都改不掉,自己那小后娘还从不允许自己参加这种长见识的场合,入宫以来,天知道,自己端的有多辛苦!
      叶思君嘴里塞的满满的,不经意瞧向自己斜前方的霍如英,棕色的背挺的直直的,饮酒水都要放置鼻下闻上一闻,一看就是骨子里浸着贵气的人。
      同一片皇天贵土之下,偏偏就有人活在阴沟里,相仿的年岁亦有人衣食无忧,贵与天齐。叶思君思之此处不禁感慨,自己好像还得感激自己那不太正经的亲娘,攀上了当朝宰执,才能让如此肮脏的自己有机会结识美玉一样的霍如英。
      许是叶思君的目光太过炙热,霍如英想忽视都忽视不掉,不禁回过身言简意赅道:
      “何事?”
      叶思君是个反应极快的,当下便扯开话道:
      “本卿在想,霍卿平日不蔫儿不语事不关己的,正事上下手倒甚是利索。”
      闻言霍如英身子明显一僵,愣了片刻含糊道:
      “你是指...上官将军的联姻一事?”
      叶思君左右也想与他聊聊此事,遂只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
      霍如英叹了口气,神色莫名有些疏离:
      “不是我做的,右相大人做事向来不与我打招呼。”
      “右相大人?!”叶思君心中不禁奇道:这右相霍程不是霍如英的亲父吗?怎么听霍如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貌似客套的很,难不成这霍如英的出身有何不妥?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一瞬间就被叶思君给否定了,要说他自己来路不明倒还有些因果,毕竟自己十六岁才被认祖归宗,自己都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娘九成利欲熏心亦或是什么真狸猫假太子,要说霍如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真太子。
      右相虽风流些,但正经嫡出的儿子可就霍如英自己,乃正室所出,霍如英的母亲虽没的早,不过身份却是显赫,再且说霍如英那模样也做不得假,据一些老臣家眷说简直和他母亲一般无二,再再且说,谣传右相其人,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如若霍如英当真不是霍家血脉,一生风流骨的霍大人可不会甘心当那绿王八。
      转念一想叶思君一拍脑门反应过来,自己亲母尚且如此,霍如英与其父之间怕是也有许多不可言说吧。
      笙箫声渐平,叶思君晓得这俨然是有什么大人物进场的配乐,轻车熟路的朝殿门方向望去,却并未见到什么人,正心下疑惑,耳边忽地听见一声响指:
      “你呢?”饶是霍如英眼神示意他看向主殿方向,叶思君望去,原是楚流年和顾韶华回来了,身后跟着上官容泽,叶思君看的出神,敷衍的应道:
      “啊?”
      霍如英没阻止他出神的样子,徐徐道:
      “上官将军此番归朝身上挂的,是免死金牌一般的战功,掌的,是可撼皇权的兵部虎符,锋芒毕露,是块难啃极了的硬骨头,想啃的人怕是不止我爹和左相大人吧?”
      叶思君虽掩饰的极好,但他下意识垂下的眼睫还是确定了霍如英心下的猜想,他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话语间平添些许规劝之意:
      “据霍某所知,叶大人并非思君的亲父,在下乃是身处江湖身不由己,思君你又何必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皇室权斗,又有几人方可全身而退,得个善终…”
      叶思君默然,一夕间二人竟都觉得这笙箫乐声有些吵耳,当真是古人言的有理,你是什么样的心境,入耳便是什么。
      许久,叶思君忽然笑了起来,有些清浅,满眼尽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意味:
      “是不是亲爹,二叔嘛,亲爹在我认祖归宗后死了,病死的。”一贯没个正形的语气,霍如英却有些笑不出来,略微有些吃惊他的坦然淡淡道:
      “...略有耳闻,前左相大人在世时曾与我父亲交好...”
      叶思君好像根本没听进去霍如英之后说了些什么,给自己斟了杯酒自顾自道:
      “你说我是不命中带煞?我也不匡你如英,实话讲,其实我亲娘的下场也不怎么好...她到临死前都非常恨我来着。”
      “你醉了。”霍如英打断他。
      叶思君笑了笑,摇了摇头又道:
      “不说这些了,你不是问我,为何要帮我二叔吗?”
      叶思君的眼神太过清澈,对比之下,他一身的华服都显得不那么珠光宝色了,瞧的霍如英一个晃神,他拿起酒杯压了压这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后道:
      “这是你的私家事,想说便说,不想说,不强求。”
      “还债。”叶思君两个字扔的干脆,在霍如英惊愕略带迷惑的眼神下又补充道:
      “或者说,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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