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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御殿庆功宴 ...

  •   回了宫二人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分路而行,广玉深觉自己需要一个解释,抑或是楚流年合该给她个交代,虽说她一个下臣朝皇帝讨要一个交代很荒唐。
      “夜已经更深了,一向遵时的广玉医师怎的还不回殿将歇?”楚流年默默头痛:此般又是难糊弄过去了。
      “您今晚将暗龙卫等许多机密之事暴露给臣,臣如今有些惶恐,怕是无法安歇。”
      广玉语气淡淡的,又是似曾相识的讥讽调调,这让楚流年顿感头更痛了。
      如今二人处在楚流年的思政殿,楚流年见现下也无外人,只能无奈道:
      “朕这病着为蹊跷,周身之人皆有嫌疑,而你恰又与朕相识时日甚短...”
      楚流年笑得一脸推诿,俨然一副被逼无奈之举的样子:“总要先排除那么一两个的...”
      “如今得知广玉你与此事无半点关系,朕也大可将心妥妥的放进肚子里,朕也好无所顾忌的分派你与朕一同破这悬案。”
      “等查出此人,朕给你升官职,定让你比那陆老头还要风光!医师殿上下唯你独尊。”
      “陛下当臣稀罕?”广玉死鱼眼瞧着楚流年:
      “何不将凤君殿下放出来,凤君殿下处事效率一向极高,待陛下这一步步查,且不知何年了,毕竟蛊毒事重拖不得...”
      楚流年没说话,支着腮看着广玉,一脸若有所思,广玉被她盯得不自在,被迫停下言语,还一度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广玉疑问道:
      “怎...怎么了?”
      也是奇了怪了,楚流年罕见的没和她打马虎眼,异常严肃认真道:
      “朕一直觉得,你认真给朕提建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多年前顾韶华给朕说过的人。”
      闻言广玉顿感找不到头绪,道:“什么?”
      而楚流年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乎笃定了般点点头道:
      “广玉广玉...广玉兰花就是你吧?”
      楚流年言毕的瞬间,广玉猛地撑大了清冷的双眸,明明很是震惊,但放在广玉这张永远都没咸淡的脸上,莫名有些可爱,似乎颇有一副深藏的心事被人扒出来的...羞涩之意?
      愣了一瞬,广玉磕巴道:
      “你...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个?”
      “真的是你?”楚流年喜不胜收,抬步上前围着广玉转了个圈,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叹道:
      “七年前,碧落台的伊人树,穷顶的后园子...那个没有名字的小姑娘,那个像极了广玉兰花的小丫头...当真是你!”
      “碧落台...伊人树...”
      “臣知道了...”广玉了然:“是...凤君殿下?凤君殿下对您还真是...连这都说了...”广玉的脸色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苦笑。
      “他对朕一向少有隐藏。”楚流年言的笃定又顺其自然,就好像顾韶华本该如此这样对她一样。
      也是了,若细说,少时顾韶华算是她的启蒙恩师,自己一步一步从储君位至天子万万少不了他的倾心加持。
      待她继位后,大抵是母皇临走临走还是放心不下,是放心不下自己,还是放心不下放任顾韶华这样一可怕之人混于朝野之上,自己也说不清。
      总之,因为母皇留下的遗诏,二人又稀里糊涂的成了夫妻,有名无实的将将过了这么四年多。
      若说反感,自己还真没有多少,起码,登基那日顾韶华和她初提起遗诏之事时,自己心头蹦出的第一个念想竟然是:还好是顾韶华,幸好是他。
      她自己心中多多少少是清楚的,她有那么一点点习惯了自己身边的人是顾韶华,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如今没有换掉他的打算。
      所以顾韶华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赤诚也好,忠心也罢,久而久之她便觉得理应如此,从前不论,论论当下,臣子对皇帝此番确实理应如此。
      楚流年似是追忆起了往事,捻起茶盏润了口茶,一股温热的清甜由口入喉。
      楚流年喜欢喝甜口的茶,她不像那些文人骚客喜欢故作高雅,明明都被那苦茶苦的抚不平脸上的褶子了,却还要摇摇脑袋说这茶好喝的很。自己一向喜爱这清甜的,人生七情六欲爱憎别离以然够苦,何必再要亏了自家的嘴巴。
      楚流年道:
      “那时朕还是储君呢,他像往常一样教习朕功课,那些日子西域使臣来朝进贡,母皇忙的几日几日都见不到,好不容易能偷个懒乐得清闲,朕便也偷奸耍滑的不怎么用心看书...”
      “托梦鱼去给朕搬来许多课业之外的书籍,朕就在顾韶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境况下看到了太阳落山...”
      广玉倒是没曾想原来做储君这样逍遥自在,心中不免艳羡几分,酸溜溜道:
      “您可还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楚流年好像早料到她会如此说,笑的有些阴险,道:
      “爱卿,欲戴皇冠,必承其重,虽有这福气可也得有命消受不是?”
      广玉挑了挑眉,一副被教训了的模样儿,楚流年没继续挖苦她,继续就着刚刚的话说道:
      “后来呢,有一本专门记录奇花异草的典籍,朕这个人吧,有个坏毛病,便是看什么东西看入迷了,就会不由自主的跟着念出来,许是那本书上记录的花花草草太过少见,生出了朕好多兴趣,朕竟然不由自主的念了一整本书。”
      “然后呢?真真是巧了不是!书中恰巧有一页讲的是广玉兰花,然后呢凤君殿下听到后就忽然就想起在穷顶后园子与臣相遇之事,可能是当作一件可以博陛下欢心的事,就与陛下讲了,事情大抵就是这样对吧?”
      广玉一口气替楚流年将剩下的话言尽,不过显然要言简意赅了许多。
      楚流年愣神:“你...”广玉出言打断她:
      “如此简单明了之事,陛下需要追忆到:朕还是储君时...吗?每每听到陛下说到这几个字,臣都头痛万分。”
      广玉觉得自己非常出息的报了刚刚被莫名教训的仇,心情真是好了不少。
      见楚流年被她噎的哑口无言,广玉觉得舒爽极了,刚想再噎上几句,便被楚流年一句话打断卡在喉咙里:
      “头要是总痛,就砍了别要了,你若求求朕,朕可以考虑帮你。”楚流年一脸诚意满满,看的广玉毛骨悚然,面色铁青铁青的心中破口大骂楚流年:阴!险!小人!
      “要!要!臣自己就是医师,头疾之病自己两副汤药便好,怎劳陛下大动干戈!臣还是觉得陛下您千万免开尊口。”
      尽管骨子不服,但在医师殿这么多年陆延对自己非人般的磨炼下,广玉早练就一张城墙厚的脸皮,为了保命,什么天打雷劈的话她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广玉忽然严肃了几分,正经道:
      “那...陛下介怀吗?”
      “嗯?介怀?介怀为何?”楚流年一脸不知所讲。
      既然顾韶华和楚流年讲了这件事,那么便不会只讲一半,定是和盘托出,那么顾韶华也一定和楚流年讲了自己本无名,广玉这个名字乃是当初还是储君授业先生凤君殿下所赐 。
      广玉没与她耍嘴,认真道:“臣的名字是凤君殿下所赐,陛下可否介怀?”
      广玉怕是从一开始便没想隐瞒这件事,只是她只道楚流年并不知情,而此事虽然在自己看来也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既然楚流年已经知晓,那自己就一定是要解释清楚的。广玉嗓音清冷,讲故事般缓缓道:
      “当年臣初入皇宫医师殿,只因一介女流,被医师殿上下瞧不起。可说到底倒也不仅仅是因为臣下是女子而被瞧不上,而是因为这从医者向来以男子居多,而男子也历来较比女子本事要精湛熟练些。”
      “臣虽说是那一年考进来的唯一一个女子,但却并未因此受到重用,而是被安排到打杂的行当,只管给各宫各司各殿送药跑腿,其余的一概皆不让臣沾手...”
      讲到此处广玉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臣自幼年父母双亡,曾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脉亲人在自己面前痛苦万分的咽掉最后一口人间气儿而毫无办法,那时臣便发誓从医。臣一介草民,可笑心怀天下苍生,臣自己的父母臣没能挽回,臣却想挽回他人的性命...臣从医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口蜜腹剑阳奉阴违!各宫跑腿的活计随便哪个奴才不能做?!偏偏要臣做!臣的手艺是用来救命的啊!”
      楚流年长在宫中,对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丝毫不意外,甚至这已是高位者们心照不宣的规矩,没本事没门路,踩着,位子高,能力强权利大,捧着。楚流年淡淡道:
      “你无权无势,医师殿那些老泼皮又压着你的才能不给你施展的机会,挨欺负受压迫你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即使你人是良善的,即使你压根没得罪过他们,可依旧要挨着这欺负。”
      楚流年讲的虽说很令人感到不公亦是残忍,却是事实,无权无势的人若想立于世有番作为,要么有张讨喜的嘴,要么生张锥子扎不破的城墙脸皮,否则连活命都是奢望。
      “是的...”广玉不可置否:“不过...”广玉忽然笑道:
      “此番回想起来,能有今日的医师殿广玉医师,还真是十分感激凤君殿下。”
      “那日,臣照例挨了每日都会挨的欺负打骂,送药时,因汤药出了差错被牵连挨了几板子,便没忍住。”
      “其实这人吧,也是奇怪,那些个小打小骂明明自进宫以来就日日挨,偏生那日便受不住了。其实那几板子真的没那么疼,可臣就是心里疼的紧,臣那晚撸起袖子就看着自己身上淤青烫伤,新的旧的烂的流脓的,臣就想,什么济世救民,什么解救苍生,简直是盼望长空裂大缝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这金砖雕砌的皇宫,锦天绣地,漂亮是漂亮,却是连让人放声哭一顿都不许。”广玉陷入回忆久久不回神,继续平静道:
      “臣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没有守卫的后园子,偏巧不巧还遇见了当今的凤君殿下,当时的储君伴读顾先生。”
      “臣当时连个名字都没有,被他们无名无名的呼来喝去,臣当时还想无名,谁都可以是无名,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差别?眼见这眼前漆黑茫茫的一片,望不见前路,还不如从这伊人树上一跃而死,从此,不过是穷顶后园子多了具女尸,而医师殿少了个无名或许也没人会发现。”
      “这伊人树身高数丈,臣当时也不知怎么爬到那个最高的树杈子上晃晃悠悠的,瞧着这枯叶一片一片的往下飘...自己也想随着这枯叶落下去来着,自己落下去一定能比这枯叶好看的...谁知就这样被凤君殿下给拦了下来...”
      “你是陆延说的那个新来的小丫头?”
      “先生恕罪,无名今日不想不问安了。”
      “无名...怎么连个名字都没有?”
      “名字乃长辈所赐,无名的长辈...都死光了。”
      “为何寻死?”
      “无休无止的打骂,漆黑一片瞧不见光的前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陆延那家伙,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变态的,他出的考题你能中前三甲,并被录入医师殿,还竟是一介女流,本不该如此。”
      “他不喜欢我...很讨厌我,无论我怎么讨好他,他都不喜欢我。”
      “愚昧,寒窗苦读数载考进医师殿难道不是为了治病救人?拜陆延门下难道不是为了研习医术,要他喜欢你作甚难不成你想给那老头子做通房小妾不成?”
      “自然!不是...可是...他不喜欢我又怎会教我。”
      “笑话,这东西多数都是偷来的,偷艺偷艺你没听说过?他这老头儿脾气臭的很,不喜欢你也是打,喜欢也是打,教你也是打,不教也是打,你说哪个划算些?”
      “还可以这样?”
      “自然,人生在世,脸皮可要厚实些,何况以后你就明白了,这脸皮留着也没什么用的。”
      “......”“无名...拜见顾先生。”
      “怎能就唤作无名呢?无名无名的好生便宜...”
      “我...我本就一介草民,能进宫已经是老天爷垂怜,合敢要人尊贵。”
      “难怪陆延不教你,烦着你,他一向讨厌自轻自贱的家伙,你知道吗?那老头儿整天觉得天王老子都没他尊贵!”
      “他简直太讨厌了!”
      “哈哈哈哈哈...”
      广玉记得那晚顾韶华应是心中有事的,周身好大的酒味,面上却笑的释怀,那晚他眉眼很不同,平日偶尔见到顾韶华时,总是板着张脸的,那日却柔和的能滴出水来。
      他和自己说,高岭黄山之上,生长一树,名为广玉兰树,树上结花名为玉兰花,高洁耐寒独一无二,唤做广玉罢,能吃苦又独一无二,待你结出花那日,便没人能摘得动你了,很适合你...
      “臣便唤作广玉,那晚后,臣便白日挨打挨骂,晚上研习医术,昼昼夜夜终是感动了陆延,三年前将臣收于门下视为衣钵传人。”
      “臣对于凤君殿下只有些许感激,并无他情,凤君殿下亦是如此。”
      广玉最后这一句讲的十分郑重,使楚流年没来由的笑了好一会儿。
      待笑够了楚流年道:
      “你也是想的多,这朕自然是清楚的,当初朕还挖苦他来着,自己脸皮厚就罢了,还到处教别人脸皮厚实些,看看把人家挺好一小姑娘都给教坏了不是。”
      “陛下的意思便是...不介怀?”广玉试探道。
      “朕要是真在意,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还能做上医师殿的二把手?”楚流年揶揄道。
      “那便好,臣便不说臣了,说说陛下。”广玉松了口气,打算继续算算刚刚的帐。
      “啊?”楚流年装傻装的敷衍:
      “诶?广玉你饿不饿?你和朕今晚可什么都没吃,朕肚子都叫了,要不先吃点儿东西在讨论吧?嗯?”
      广玉眉梢抽搐,怒不打一处来,道:
      “哦?那陛下想吃些什么?”
      “小烧鸡!”楚流年喊道:“朕想吃小烧鸡!”
      “........”
      “陛下自己吃吧,臣要回去休息了。”广玉转身便走,多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楚流年。
      眼见着人被自己给气走了,楚流年丝毫不内疚,还将脖子探的老长喊道:
      “去吧去吧,不过,明儿酉时,御殿摆设庆功宴,你记得来!”
      门外的广玉边走边道:“庆功宴?庆何人之功?”
      楚流年嗓子扯的更高了,生怕广玉听不见似的:“朕的阵前骠骑将军上官容泽的凯旋之晏呐!”
      “臣...领...旨...”
      广玉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字彻底消失在思政殿,殿内的楚流年心情甚好,嘟嘟囔囔道:“小烧鸡,小烧鸡好,明天宴会上命厨娘加道小烧鸡,朕好像也有些时日没吃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忙期末考,耽搁了一周,往后正常周更~
    求收藏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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