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文二十三

56、五十六、烟雾弹

　　“银行工作不好吗？那么稳定还要到处折腾啊？”
　　四人坐好，各自点了饮品，没有完全熟络的情况下，张锋的问题让氛围降到冰点。
　　抿了小口咖啡，浅尝辄止，段聪眼神一扫而过，坦然道：“挺好，工作稳定，人人羡慕。这一伸手就摸透了天花板。如果一辈子仅此而已,我只是不甘。”
　　韩清明身体前倾，手臂自然而然地搁在大腿上，抬起头，打量坐在对面一头短发，OL装扮的女子：“为什么没有再找个人共度一生？”
　　“知道别人背后怎么称呼我的吗？克夫，寡妇命，首任未婚夫死于车祸，和李能结婚没多久其又病逝，后来，基本上，所遇之人只想同我玩玩。”
　　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无一例外，他们此时连与她对视一眼都觉得满屏的尴尬，对方不哭不闹，诉说着让人心疼之过往，这般的桀骜自若。
　　“如果你们真把李能当作挚友，那绝对要对我好点。”
　　这样自负的言语，原本静止场面又有了生机活力。
　　张锋呵呵呵笑起，搓了搓手掌，好奇地盯着说要让他们负责的女子。
　　“知道他身体不好还是嫁给了他，至于怀孕后流产，相信你们自有辨别，并非如我公婆说的那样故意为之，真的是情绪方面太伤心，谁会冒着从此以后生不出的风险去做这样的事？”段聪手起咖啡杯仰身喝得个干净，然将杯子重重反扣于桌面，前半段的人生经历让其无可奈何，有些气无处可撒，行为言语略略不同寻常，捎上包，转身离开了之于她又会是个被人嚼舌根的场合。
　　女方匆匆离开而落下了丝巾，刘仁和小跑着跟了出去。张锋随意玩弄手机，全情投入到了虚拟的世界里，韩清明悠然自得地坐在角落，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侧脸，尽收眼里。
　　“可怜可惜啊。”
　　两人安然自若呆着，静谧的氛围被折返而来的友人一语打破。
　　“老刘，你是不是见谁都可怜，帮清明照顾了四年家属必定也是出于此吧。”
　　“锋子，今天吃火药了吗？哪壶不提提哪壶！”
　　相比一方的表情管理，刘仁和愣是没有收住，从未有过的怒不可遏，其苦心经营的团结与和谐怎么能如同海市蜃楼，说崩塌就崩塌的？
　　韩清明对此仿若置身事外，拿起咖啡，品尝后娓娓道来：“能生病期间，总是提及，让我们帮帮段聪，其二，她在原来单位的流言蜚语有的并非空穴来风，帮也要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请你具体点，可在哪里，止又在哪里？别每次把话说得像烟雾弹。”
　　一时间沉寂，无人予以言语，张锋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手机上，眼神偶尔飘荡，也不愿再与友人有交流，有些话确也言非由衷，其自己也控制不住似的，家庭破碎，晃晃悠悠多少年，怎么会活成今天的模样，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不能放过深思？”
　　“给个理由？”
　　“陆遥。”
　　韩清明瞥了眼友人，事已至此，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危机，如果真是这般，又何至于自己要坐牢，求和解到谈合作，难道深思的溃败不是由它自己造成的吗？顺水推舟什么时候也成为罪魁祸首了？
　　故而，无论如何，既然下口反咬，余生何以无痕。
　　“深思不需要我们来救，杨立远有的是办法，但我明确点告诉你，陆遥会下来。”
　　“杨立远可没有这么说！”
　　“锋子，你什么时候和杨董来往了？”刘仁和一听便觉得大有问题，果真如此的话，友人涉入的程度已超过了其原本的以为：“陆遥她心太野，你离她远点，不好吗？”
　　“远不了了。”张锋以迅雷之势离去，守护想守护的人，如果对方要的是事业，他亦愿意成全。
　　角落里，余下俩人喝着咖啡，未有言语。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应该越来越好的吗？”
　　韩清明在接通了一个电话后，从沙发上站起，转身朝大门而去，没走几步，停下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没有等到任何反馈，他断然离去。
　　此时欢快闹腾的酒吧，静默一隅，独留刘仁和一人与有余温的杯具。
　　大步流星地向停车场而去，友人们的话语萦绕耳边，千帆力尽，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仅仅拥有青云之志的少年，任凭一纸取消原判的公告也替代不了那四年的封闭岁月，相信谁或怀疑谁只在一时，不再板上钉钉，所以尽在掌握中的何止是段聪的思量，包括张锋、杨立远、姚安的私下联络，且不谈他们与远达暗中商谈之事了。
　　有关收购远达资产的决议时刻终是到来了，对方没有给任何等待与回旋的余地，若非急于改善自身流动性状况，远达方也不至于以如此低廉价格出售给明日这样的资产包了。
　　明日公司董事会上，所有人就此再次正式表态，韩清明一眼而过，没有人反对，合上文案，搁置于桌边。
　　“我还是那句，可以收购，绝非现在，当下缓缓！”朱方才的话语与口吻，让当场所有人大吃一惊，温和之人变得陌生得很，何况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小朱，把话讲清楚，得让大家信服，如果只有一味表达，那我会觉得你可能真得不适合目前你所在的岗位。”
　　作为董事长的韩清明，轻描淡写地回击，旁观者们大眼瞪起小眼，倒吸一口凉气，才提拔之人就要因为表达能力欠妥下来了吗？每个人如坐针毡，不予言语、各顾各的且无多余表情，没有谁想让人猜到心中的偏颇，纷纷打开文件夹，认真仔细研究手里的收购方案。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撂下一句狠话，朱方才在所有人还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时，冲出了会议室。
　　默不关心的神情，手指轻轻敲打着桌角，他把行政室负责人叫到跟前，确定好与远达集团合作公告发布的时间后，干脆利落地走到椅子背后，双手撑于上方，向在场所有人说道：“谁拒绝此次合作谁就是傻子！”
　　“那公司财务以后由谁来？”
　　“你负责人力的，这个问题你问我？”
　　刘仁和满脸的欲哭无泪，当时那么强硬霸道地提拔人，即使自己如何举荐皆无效，刚才又这般表态，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称心如意？此刻得立马找到合适的财务人选，几番思虑，脑海里只有一人了——段聪，呵呵，终究属于她。
　　草拟好岗位调整的通知，拨打了老韩的电话，确认好这一拨操作，他便心满意足地来了个360度转圈，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深思四君子的时代，那一定是李能在天有灵。
　　“谢谢你！”段聪接过任命通知，平静如湖面的脸上喜笑颜开，之于其，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的好运总算要来了。
　　满脸欣慰地注视着面前十分开心的女子，即使对方不是好友的爱人，他也很想助其一把力。命运偶有多舛，世界也有暖春，难道不是吗？
　　“遇到不懂的，你可以问这个人，她叫尹小春，原来的财务总监，也是韩董的爱人，放心，我已经和她打过招呼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张锋与陆遥几乎双宿双飞，在见过杨立远后，对一些后续安排也更加明确了。
　　“就算杨立远重新拿到明日的单子，或将美得轰走，你也很有可能从深思一把手的位子上下来。”
　　“怎么回事儿？老说这种丧气之话，都没去做，就告诉我肯定失败，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被韩清明压着吗？”
　　“行了，姑奶奶你也别老拿他激我，只要你愿意就行，王杨回来了，你知道吧。”
　　陆遥不再开口，实则也很清楚目前自己的处境，杨立远之所以还对她和颜悦色，大部分是因为自己仍有利用的价值。仔细想来，如果让张锋当上明日集团的老大，一切就不只是表面，诸如更长久的维持，有何不可。
　　送走了王杨，杨立远感觉疲倦得很。打从医院回来，恢复得确也挺好，毕竟上了年纪，无论如何再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工作和熬夜，深思是他的命根，本不会出此下策，开始想以时间换空间，私下里让王志成去找过韩清明，可惜没有凑效，连个面都未见到，同行业的美得集团虎视眈眈，对方持续利用手上的大单压降仅存的利润率，所以他必须要动用一切关系、手段，帮公司渡过眼下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