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醉》银月公子

2、王子和单纯的青蟒

　　你要遵守约定，记住，不要跟它说“我爱你”，它会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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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该起床了，吃中午饭了。”
　　白凤这个晚睡晚起的家伙不耐烦的抱着被子滚了两圈，今天礼拜六，白龙不要上班，最烦的就是，白龙一定会在午饭时间叫他起床，工作日，白龙不在，白凤能睡到下午才起，反正他老妈也不会叫他，起来了自己点外卖吃就行。
　　不过，白龙在家也有好处，至少不用叫外卖了，他哥可是全家手艺最好的人了，比外头饭馆的大厨都厉害。
　　所以，看着美食的份上，白凤也就不埋怨起床号的“不合时宜”了。
　　刚开房间门，一阵浓油酱赤的香味就飘进他五脏六腑，一看餐桌上摆着红烧肘子，油焖大虾等等五六个菜，还有一碗勾得五脏庙造反的腌笃鲜，色香味俱全。
　　白凤两步就蹦到餐桌前，一脚踩着椅子坐下，他张望了一眼厨房，“哥，你还在忙什么？”
　　“我收拾收拾，马上，你先吃吧！”
　　白龙有点强迫症，做完饭一定要先归置好厨房这才上桌吃。
　　“唔，那我吃了，你快点。”白凤迫不及待的一筷子往油汪汪的大肘子戳去，这肘子炖得十分酥烂，一筷子就能夹下来一大快连带皮的肉，白凤把肉在碗底的酱汁里又搅了搅，这才好好享受了满口汁水足足的肉食，褐色的酱汁从嘴角溢出来，他心满意得的眯着眼睛用舌尖勾了一下。
　　白龙收拾好从厨房出来，顺手扯了两张纸巾擦擦手，白凤啃着肘子，余光落到白龙手上的动作上，脑子里闪过那天，花醉拿着手帕擦手的从楼梯往下走的画面。
　　“怎么？”白龙注意到他的异样。
　　白凤回过神来，把另外半口肉塞进嘴里，鼓着个腮帮子，含糊道，“没事……哥，你是不是该涂点护手霜了？”
　　“护手霜？”白龙下意识的张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看，他的手指倒也修长，骨节分明，也不算粗糙吧，面对弟弟这种别致的关心，他有些困惑了，“我手怎么了吗？”
　　白凤这会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憨憨一笑，打了个马虎眼，马上转移话题，“老妈呢？”
　　“说是约了一帮姐妹郊游，要在度假村过两夜。”白龙一边帮白凤盛汤一边说。
　　白凤连着喝了好几口腌笃鲜的汤，这种咸肉熬出来的汤，是越喝越来瘾的，肉食的咸香味一直就占了人类食谱的前茅。
　　“你一会别去店里了。”白龙又给他续上一碗，说:“家里缺好多东西，我们一起去趟市场吧？”
　　“行啊，那我们可以去吃个下午茶蛋糕啥的。”白凤说。
　　怎么说家里也是两个大小伙子，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中午的菜一点也没剩下，简单收拾过后，白凤瘫在沙发上发着饭懵，白龙则开始列购买清单。
　　电视里随便放着某个新闻频道，也没人真看，就是有点背景声音。
　　“咦……”白凤不经意看到电视上突然出现了一张照片，那张脸很熟悉，他又留心了一下新闻内容，一下心惊，“他死了？”
　　“谁？”白龙停笔闻言抬头也看到了电视新闻，“林立文……”
　　“咦……哥，你认识他？”白凤问。
　　“嗯，老牌艺人了，估计还是咱妈年轻时候的白马王子。”白龙托腮看电视，注意力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了。
　　昔日的白马王子，被钟点工发现，家里有条碗口粗肚子鼓得巨大的青色巨蟒，巨蟒已死，据说是毒死的，家里发现大量血迹，钟点工惊慌报警，判断血迹来自林立文本人，失血量很大，已经可以肯定是遇难了，只不过，一时间找不到尸体，于是警方把注意力放在了巨蟒鼓起来的腹部，结果，在蟒腹中找到戴立文几乎是完整的尸体，他被自己豢养的蟒蛇整个吞进了肚子里。
　　好像就这么定案了……养了危险宠物，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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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还记得，那天暴雨，那个50多岁的男人推门走进来爬虫馆。
　　那是个还依稀看得出英俊的长着，身材保持得还不错，只不过，脸上下垂的皮肉让法令纹和眼袋显得很明显。
　　那双低垂的眼睛在进了爬虫馆以后眼睛亮了亮，这种神情，白凤再熟悉不过了，每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都是这样。
　　哪怕再无望的心都能被点上一盏灯。
　　白凤不太关心外人，也不是特别留心，照例花醉会请客人喝茶的，但这位客人没有喝茶的心思，于是花醉就直接把他领上了二楼，过来大概一刻钟，就见他们再下来的时候，那人手里多了个宠物用的航空箱，外头盖着遮布。
　　对花醉这里卖出去的动物，白凤还是很有兴趣的。
　　正当白凤努力想从遮布的缝隙处看出些端倪时，突然一只暗红色的爬行动物特有的竖瞳出现在缝隙，那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了他一小会，然后就消失在暗处。
　　“林先生，请把这个带上，一定要挂在家里。”只见花醉递了一只镂空鎏金上着金色挂钩，下坠藏青络子的球型香囊给林立新。
　　这跟刚刚花醉在调配的东西一摸一样，白凤记得，花醉会给每一个客人一个，他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味道，说是闻了清心，以前跟花醉讨要过，其实，花醉很少有对白凤态度坚决的时刻，但是在香囊问题上，他强硬的拒绝了。
　　也舍不得闹得花醉不愉快，白凤也没继续胡搅蛮缠，这事就翻篇了。
　　后来，白凤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这香囊是要搭配花醉卖出去的爬虫一起使用的，可能有什么药效，对那些奇怪的动物有好处，对人，可能不见得有益。
　　在自己安慰自己方面，白凤可是数一数二的。
　　花醉将客人送到门口，最后很慎重的交代了一句，“请不要对它说，我爱你，它会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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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兄弟从商场出来，白凤一直心不在焉的，吃蛋糕的时候也是一副食不知味的嘴脸。
　　“哥，你把我送店里去吧！”白凤说。
　　“今天休息吧！”白龙说，根据他的了解，自己的弟弟肯定不是心系生意的人，“凤，我问你个事情。”
　　“什么？”这只是条件反射的回应，好几秒的时间白凤的表情都是恍惚的。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白龙又问。
　　恍惚过后，白凤的大脑恢复知觉，“没有啦！”
　　“是吗？”白龙这个反问的语气十分值得玩味，“那天下雨，我去店里接你，你从对面弄堂出来的，你有朋友住哪里？”
　　这不还是变着法的问他是不是去约会了嘛！
　　“朋友啊……”白凤想起自己在花醉跟前百无禁忌的样子，好像不能说只是朋友吧，他怕白龙继续追问下去，摆摆手，急忙说:“嗯嗯，朋友，有朋友在那里开店。”
　　“哦，什么店？”
　　“宠物店。”白凤做了个很危险的举动，在行驶的汽车里，直接从副驾驶翻到后座，开始翻找几个购物袋里的东西。
　　白龙谴责的皱了皱眉头，埋怨了两句，又听见后来塑料袋翻来覆去的声音，问，“你找什么？”
　　“刚刚买的几盒进口的酒心巧克力呢？”原来逛商场的时候，看到一个巧克力的牌子，自己店里没有人，价格还不便宜，这不正好有哥哥买单嘛，厚颜无耻的拿了好几盒，至于给谁的，就不用多说了。
　　“零食都是放在一起的，你急着吃吗？”白龙问。
　　“等下，给花醉拿去。”白凤顺口一说。
　　白龙狐疑的蹙起眉眼，花醉？他从后视镜里打量自己弟弟，很快目光又变回温柔宠溺，他看到白凤好像找到了目标，高高兴兴把那几盒巧克力捧到怀里。
　　真的谈恋爱了？白龙这么想着，心里头突生出一丝古怪的失落感。
　　到了目的地，不等白龙熄火，白凤就不由分说的跳出了车外，这附近不方便停车，白龙想追过去的念头只得作罢，悻悻的独自开车回家了。
　　推开那扇熟悉的黑门，这次花醉正巧门口，跟他一起的还有正准备走的客人，同样的提了个航空箱，这次的客人是个小姑娘，最多十岁出头，想起今天早上的新闻，他突然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在小姑娘走后，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献宝似的把巧克力递给花醉，而是还站在欲言又止。
　　花醉走了两步，回头发现他没跟上，捧着的巧克力盒子都要捏变形了，不管是关系白凤还是关心自己的巧克力，花醉都觉得要一探究竟。
　　花醉不动声色的回到白凤身边，停顿了几秒，伸出手用食指指背勾起白凤的下巴，白凤眉眼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来，刚刚深皱的痕迹还没隐去。
　　看着白凤清澈忧郁的眼眸，花醉轻轻叹息，温声细语道，“林先生没有遵守约定，是他自己的错……而刚刚，那个客人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白凤这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花醉把自己宝贝巧克力从他怀里解救出来。
　　只要是巧克力，花醉就喜欢，也没细看直接就拆开来吃了，一下咬破不留神酒心溢出来了，弄得花醉略显狼狈了些。
　　白凤忙紧张凑过去，桌上没找到纸巾，就扯着自己袖子去给花醉擦，边擦边说:“怪我怪我，没事先跟你说清楚。”
　　花醉目光微动，把手里另外半颗巧克力递到白凤嘴里，白凤想也没想张嘴接了，花醉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笑意更重了。
　　白凤嚼了两口，也擦拭干净了，往后坐好，说:“还挺好吃的，你喜欢，下回我找找进货渠道，多屯点，你天天吃。”说着他拿起外包装盒研究起来上头的各种联系方式，“零售太贵了，还好今天是我哥买单。”
　　“你哥，白龙？”花醉舔了两下手指上的余味。
　　幽冥照样飞下来讨巧克力吃，花醉给它剥好一颗，而后把白凤没有交代的注意事项交代了一遍。
　　“嗯，我哥工资挺高的，不差这点。”说完，白凤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然后又慎重的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嗯，喜欢。”花醉道，“你哥生得好看吗？”
　　白凤面无表情的进入快问快答节奏，“没我好看，也没你好看，不许问他，就这样啊！”
　　这突如其来的醋意，整得当事人都有莫名其妙。
　　“可我吃了他买的巧克力，应该当面致谢的。”这花醉就见准了白凤有情绪了，故意这么说。
　　“我买的！记住！我买的！”果然，白凤上套，跳起来反抗，一副气坏了的模样。
　　花醉忙过去拉白凤的手，让他好好坐下，“知道了，知道了，就领你的情，不气了。”
　　白凤鼻子喷气，“罢了！”转念又想起林立文的事情，“你给我说说，你到底卖了什么给那个姓林的？”
　　花醉慢悠悠的眨了两下眼睛，像是在回忆细节，“我卖了条青蟒给他。”
　　“就是新闻里被毒死的那条？”白凤想起新闻里那个被打了马赛克的图片，好像是蟒蛇被破腹以后画面不适只能这么处理，其实这样的新闻，根本不用拍得这么细致，还不就是有个过气王子离奇死亡，可以大作文章，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根本就不认识林立文的人也会跟着起哄，变成虔诚的影迷。
　　这些人，真讨厌……
　　虽说这个事情花醉已经知晓了，但是从白凤嘴里听说青蟒死亡的消息，反正露出十分的悲伤，眉尖一蹙，遗憾的说:“那是世间唯一的青蟒，现在这个种族彻底消亡了。”
　　“林立文也死了，不是吗？”白凤说，从他的角度看来，花醉对人的感情过分冷漠了，这另他有些不满。
　　花醉叹了口气，用冰冷的指尖点了点白凤的鼻尖，说:“他不用死的，是他违反了约定。”
　　“约定？”白凤明显呆滞了一下，突然他回忆起什么，瞪大了眼睛，“他是不是对青蟒说我爱你了？”
　　“嗯，我都交代过，那句话一定不要说，就是因为我早知道青蟒的性格，一直不愿意有人将它带走……只不过，那天，青蟒自己好像很愿意跟林先生走，而林先生看过它以后，也坚持想带回家，既然双方都愿意，我也不好再说拒绝。”
　　花醉刚刚连吃了好几颗酒心巧克力，说话都带着冷清的酒香，混合着屋里的香氛，白凤有些飘飘然了，歪歪的往花醉身上靠，花醉也不躲开，随他腻歪。
　　“后来呢？就是因为说了我爱你林立文才被青蟒吃掉的？”白凤一只手勾住花醉的脖颈，像只猫科动物一样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花醉的下巴。
　　花醉轻笑一声，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安分些，继续说:“嗯，青蟒这个物种，很神奇的，最最喜欢的东西吞到肚子里，藏起来才好……可能是大脑构造太简单的关系，青蟒都单纯的可笑，一听到有人跟自己示爱，就会很当真很当真，林先生失信了，也失言了，青蟒觉得那我把你藏在我里面，就会彻底属于自己，也不会再对别人说我爱你了。”
　　“所以，青蟒生吞了林先生，那它为什么又会被毒死呢？”
　　这个故事里的情感既简单又悲凉，吞下所爱，化作自己的骨血永远融合在一起吗？
　　“爱情，本来就是剧毒不是吗？”花醉往沙发扶手上倾斜了一下，留出一个舒服的角度让白凤靠在自己肩头，“青蟒是自杀的。”
　　“服毒……自杀……”白凤呢喃道。
　　“可以这么说吧……它用原始本能获得了爱人，再付出了代价，青蟒这个种族之所以灭绝，就是如此，自作自受。”花醉吁了一口长气，“青蟒，如果不爱可以活万年，如果爱了，就只能活一瞬。”
　　说完，花醉将手绕道白凤面前，手心里有颗鸡蛋大小的疑似石头的东西，表面不是很圆润，色泽灰暗，白凤起身离开花醉的怀里，用眼神示意，得到允许拿起来细看。
　　“这是什么？”他知道花醉是肯定不会给他看无聊的东西的。
　　“青蟒的卵……不过是单性的，孵不出来。”花醉十分可惜的摇摇头，他抖抖衣袖上的褶皱，说:“爬虫类动物，动情的时候，偶尔会产生一些单性的卵，就跟你们吃的普通鸡蛋差不多，说到底是个死物。”
　　“你怎么拿回来的？”白凤忙问。
　　“幽冥叼回来的，还好我瞧见了，要不然，就被幽冥当点心给吃了。”花醉拿回那颗青蟒卵，冷淡的说:“一厢情愿，愿意赴死。”
　　花醉还在为自己失去了一只珍稀物种而生气。
　　“怎么就一厢情愿了！”白凤反驳道，“明明是林立文先说的我爱你！”
　　花醉不置可否。
　　“哎……”白凤福至心灵的领悟了某件事情，“如果我是一条青蟒，我也想把你吞到肚子里，去哪都带着，别人都看不见，哪怕自己自己要死，也要一起死，爱情是我的毒药的话，那我就□□人的坟墓。”
　　“你刚说什么？”花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我……我只是打个比方。”白凤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得有些心慌，他愣了一下，能感觉到自己耳朵根滚烫，他手忙脚乱的剥开一颗巧克力塞到花醉嘴里，慌张的都没意识到这一次花醉没有用手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