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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997·Rainy Night(下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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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亚瑟家依旧连绵阴雨,回到自己家这边的时候,港仔发现他将要面对的依旧是一个潮湿的天气——天空依然在下雨。
掏出钥匙开了车门,一直都站的笔直的黑发的青年松懈了下来,他把领带扯了下去随手丢在一旁的副驾驶座位上,又解开了套装所有的扣子才坐进去。关上车门之后,他在驾驶位上低着头坐了一阵。
该是最后一次去那边小住了。
以后的时间要充分利用起来,该舍弃的什么的虽然没办法,也要做出选择。
啊,忘了把放在那边的几套衣服带回来了,该死……那可是不便宜的上等货。
算了这些都放一边,说起来汉堡白痴到底打算干什么……白痴,连这么几个数字都记不住。
回去了,港。
要回家了啊,港。
该高兴的不是么……
等着我吧。
对了,之前先帮那边把屋子收拾好。
所以自己的事情等等再规划。
反正也是马上就会……
真是麻烦啊,分离什么的,真麻烦。
就像这次……笨蛋。
笨蛋啊,港。
眼眶感觉不舒服。
真的是很不舒服……
心绪纷乱不堪,抽丝剥茧的把最中心的那个结果慢慢的从意识之中显露出来。吐出了一直屏住的气息,张开手掌,港仔将自己的手心覆在眼睛上来用温热缓解不适。
不舍的意义,就像是傍晚时的海风,渐渐的从之前吹拂的一边,扭转到相反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将座位放平,用绝对不会在旁人面前显露出的懒散姿态靠在椅背上,把挎在腰间的手机丢到了后座。
头顶上的窗子被雨水敲打出细密的碎音,港躺在这堆纷乱的声音中间,慢慢的有了自己的身体周围围绕着的,是被他击碎的那扇窗户玻璃碎片的错觉。
欠起身,他按开了车载的磁带播放机,又探出胳膊拉开了副驾那边的储藏格,在一堆卡带中翻找喜欢的音乐。
一个坚硬的圆筒从格子的黑暗里里滚出来,磕了他的食指一下,掉在夹缝里。黑发的青年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起身去椅子下面摸索了一阵,终于将那个东西找了出来。
“雨前”——在昏暗中,这两个字首先进入视线中,港愣了一下,他按开了车里的灯,转动着手里的东西,于是比这两个字略大一些的“碧螺春”也在温暖的光芒中显露了出来。
啊……这段时间太忙了,一直都没开封——在心里苦笑了一声,港从储藏格里摸出了一把多用刀,小心的顺着茶筒的盖子缝隙挑开了封签。
盖子移开的时候,扑腾起一片清冽的香气,港随即看到了在筒内细如纤毫的茶中,露出一张白色纸签的一角。
盖上了盖子,探出手指,港按住了筒身上第一个字的第一个笔划,之后慢慢的以手代笔,顿挫着将这些字都描了一遍之后,才翻过手掌,去看收在掌心中的那张字条——
“碧螺春茶针幼嫩,需用温水养泡,勿用滚水,切记。”
“没猜中……拜托,这种话谁猜得到啊。”黑发的青年小声的喏喏了一句,把纸条放在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按住,抬手关了灯。
还是这么喜欢喝茶呢……大哥。
车外的雨小了些,隔着冲刷下的水幕,能看到夜幕中远处鳞次栉比的城市高楼繁华的灯光。
在这片灯光的尽头……也许不会很远的地方,那个男人,会在这样的雨夜中,一个人静静的守在窗前。
他很高大,背影如松柏一般挺拔,一头长发像是泼散的墨色,顺直的垂落,蜿蜒在他的肩头。港依稀的记得,家中被称为朝代的时期更迭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会在雨夜中独自静丨坐,安静的仿佛是在聆听雨滴从天而降的声音。
每当这时候,他的手边总是会放着一壶清茶。
“大哥……”
年幼的港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门外小声呼唤,他扭过头看着微红的天色,雨水被风推着,从檐下飘成了雾气,吹到他的脸颊上,冰冷的。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融入其中,有力的手臂在他的肋下收紧。
“还不睡?”那人把他抱起来拢在怀中,吐出的气息存着温热的茶香:“来,哥哥抱抱啊,乖。”
“雨声很吵,睡不着。”小小的港蹭着那个人干爽温暖的衣服,听见令他安心的心跳从宽阔的胸膛中传出的声音。
“那,现在可以睡了吧。”
“嗯……”
“哎呀,撒娇起来不输给小菊呢,真是拿你们没办法阿鲁……”
“哥,你怎么了?”
“嗯?……没事。”
“哥哥。”
“知道,别担心大哥,大哥没事的阿鲁,乖。”
也许是错觉,但是港每次捕捉着那早已消逝在过去的回忆时,总会感觉那也许是真的——当那个人伤心的时候,天总会下起雨来。
今天的雨,是不是也是因为那个人在伤心呢?
而伤心的理由,是不是因为思念着谁呢?
很孤独吧……这些年里,再也没有孩子会在你黯然的时候能温暖你的胸膛了吧,在这样的雨夜之中,你是不是依然会一人独坐,守着一壶渐渐冷去的清茶呢?
“你好。”
安静了许久,港再次开了灯,他开始自言自语,侧过脸看着车窗上的自己:“我是……。”
车窗上映着一张冷俊但是表情明显僵硬着的脸。
“您好……不,还是‘你好’吧……很高兴回来……回……家?”
“我回来了,大佬,你一点都没变……噗,真蠢。”
“是我,我就是贺瑞斯……不对,我是港……”
关上了内灯,侧身,自觉还是闭嘴比较合适的黑发青年顺势歪倒在旁边的车座上,蜷起身体抱紧了茶叶筒。
“算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闭上了眼睛。
见到你的时候,我该说什么呢,我的……
血脉相连,却分离了一个百年之久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