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牵你，右手敬礼》磅礴

3、三、有你，成为习惯

　　在初中的时候，顾皓是全校第一，现在，这么多的“全校第一”云集，顾皓依然让自己牢牢把持着全校第一的位置。
　　杨懿记得，初中三年，除了那次的“偶然”，她最喜欢看的，便是他认真专注地做数学题的样子，专注的男生是很帅的。
　　现在的顾皓，依然如此。
　　不同的是，顾皓和杨懿，在新的学校，从当初的同桌，成为了现在的前后桌。
　　因为身高的优势，顾皓成了校篮球队的队员。快到十校联赛的时候，队员们训练很辛苦，几乎每天的课后活动时间都在训练，每个人最常见的都是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
　　高中，篮球队的男生，总是有一种巨大的魅力。尤其是当这个人高高大大，长得还不错，而且成绩又好的时候。
　　那次，篮球队延迟了解散时间，刚刚跑完步满头大汗的顾皓跑到教室的时候，还有一分钟便要上课，运动服的后背和前胸已经全被汗水浸湿，他完全没有时间去洗脸换衣服。
　　杨懿见状，从桌兜里抽出几张纸巾，快速地转过身去，把纸巾放在了顾皓的桌子上，看着他嘴角上扬，她也微微一笑。
　　多年后，已经是顾皓女朋友的杨懿到顾皓家，在他的书房内，还有当时读书时的课本。随手一翻他的一本字典，却只见一张一面带着粉红色花朵图案的纸巾赫然映入眼帘，完好无损地夹在书页里，这正是当年她递给他的那张纸巾。纸巾静静地躺在书页里，放在字典中多年，花朵已经显得有些褪色，但纸巾依旧有棱有角，显得板板正正，平平整整。
　　一时间，她感慨万千。
　　此是后话。
　　当时，同窗的生活，他们只是共同感受到，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滋长，蔓延，朦胧而美好。
　　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后，高二的同学们面临着分科的选择。毋庸置疑，顾皓一定会选择理科，杨懿则一定会选择文科。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们都很理智，没有被那种朦胧的情愫冲昏头脑，为了迁就对方为了刻意的近距离而将就着选择自己不擅长的，而是都很清醒地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
　　他们都是理智的，又或许，是这种朦胧的连彼此之间都隐晦的密而未宣的保留着那层窗户纸的状态，反而达成了一种青春期时的很高境界的恋爱。
　　这样的状态，这样的关系，他们都很享受。
　　又或许，是他们害怕很直白地捅破那层窗户纸，反而会改变现在这种甜蜜与温暖。
　　他们很好地把握了其中的“度”。
　　由于他们之前所在的班级本来就是按照重点理科班的力量来配置的，所以，顾皓留了下来，杨懿离开了，到了另一个班级。在文科生们走之前，班里为他们举行了一个欢送会。
　　尽管二人都看得很开，但是，分别的那天晚上，还是有一丝不舍和落寞涌上心头。
　　晚上，班里的气氛很热烈，但，毕竟有人要离开，一片欢声笑语中也有一些悲凉与难过。
　　一个节目过后，一群人聚在一起玩着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击鼓传花，鼓点刚落，那支百合花刚好落在了顾皓的手中。或许是之前听了太多的真心话，又或许是同学们想要看看这个平日里高冷不凡的大神级别的顾皓大冒险出丑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同学们起哄般的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大冒险。大冒险的方式是向一个人说出刚才顾皓从一箱子纸条中抽出的字条上的字：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刚看到字条内容的同学们已经沸腾了，纷纷围观这场好戏。
　　而且，这样的字，摆明了就是一场大戏嘛。
　　对，“请开始你的表演”。
　　既然顾皓的手气这么“好”，在一众写着“你还欠我200元”“我其实不想选理科”“我不喜欢数学”“明天我请你吃饭”“物理可不可以把那些变态难的题去掉”“我们的作业可不可以少一点”等等一些“为民请命”的反映群众呼声的能得到同学们拥护的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被选项中抽中了这么有内涵有深度有意义有内容的纯属恶搞纯属凑数本来不指望被抽到的与八卦相关的句子，吃瓜群众又怎么能白白浪费这么大好的机会呢，纷纷摩拳擦掌全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嗯，瓜已经准备好，瓜子已经准备好，小板凳也已经放好，灯光师已就位，音响师也已就位，只待大戏上演。
　　既然话这么有内涵，所以，这“表白”的对象可得好好的思忖思忖，反正在坐的又没有老师，那便干脆放开了玩儿，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地使劲儿折腾。于是，大伙儿一致同意，再一次击鼓传花，花在谁手里，顾皓便向谁“表白”。
　　方案已定，顾皓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紧张，虽说这是一次玩笑，但毕竟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样内涵丰富的话，这样意味深长的话。
　　不过，来就来呗，反正是假的，顾皓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想到这里，除了紧张，顾皓竟然带着侥幸地有了些许的期待，期待中夹杂着一丝兴奋。能这样正大光明地理所应当地说出来，还不会被任何人怀疑，即使不成功也会有台阶下的方式，这样也不错嘛。
　　嗯，可把我自己厉害坏了，插会儿腰。
　　可是，概率太低了，花到她手上，只有五十分之一的概率。
　　但，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即使别人还把这个当做大冒险，但对于顾皓来说，他自己是会当真的，不会再把这个视为一次游戏。
　　既然已经这么想，他的心里便已经有了期待，有了倾向性。
　　清醒过来，从内心世界回到现实，顾皓不禁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天真，怎么可能呢，基数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巧呢。
　　算了，静观其变吧，接下来该是谁就是谁吧，最好是个男生，这样一看就是假的嘛。
　　但，这个世界上，却偏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被众人要求背对着大伙儿，鼓声落下，只听见人群中猛然传出一阵喝彩声，起哄声，每个人听起来都很兴奋。
　　顾皓预感到似乎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毕竟群众此刻的情绪太过高涨，一副“吃瓜嫌瓜小”的姿态，似乎此刻手里拿着花的这个人很不一般，至少对他来说很不一般。
　　嗯，听着兄弟们这猥琐的不怀好意的笑声，凭着顾晧的聪明才智，以及对他们的了解 ，初步可以判定，拿花的，肯定是个女生。
　　顾皓缓缓地转过身来，眼前的场面却几乎让他呆掉了，内心翻江倒海，无数的“怎么可能呢”奔涌而过。
　　只见杨懿手里拿着一枝百合，坐在人群中间，在一群人的起哄之下，双颊有些泛红，微微低了低头，显得有些害羞，有些局促。
　　此时此刻，众人不知道，在顾皓波澜不惊的脸色的掩盖下，内心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大起大落，大落又大起。
　　周围，则是更大声的喝彩声，起哄声。
　　有戏。
　　嗯，继续吃瓜。
　　而且，这个瓜好大。
　　毕竟，虽然从未表现过什么，但他们二人在别人心中，早已是公认的一对。
　　难不成，今晚，就是顾皓的表白时刻吗。
　　写纸条的人不禁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才华。
　　如果真的成了，那他们这算不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哇，分科之前还能有这么一场大戏，运气啊。
　　在顾皓内心起伏之中，杨懿已经被一群平时关系不错的女生半推半拉地拥到了教室中央的空地。
　　“抬头，抬头，开始了”，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然后众人纷纷起哄着要杨懿抬头。
　　杨懿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顾皓的方向，那里只有他一个人站着，一不小心就又成了四目相对。
　　好熟悉的感觉。
　　顾皓也看向杨懿，现在的杨懿反而已经冷静了下来，脸上是令人琢磨不定的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恼怒，显得很平静，表面看来，只能用“波澜不惊、不喜不悲”来形容。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得体的微笑。
　　正如她一贯的风格，温柔，婉约，沉稳，大气，恬静，淡然，端庄，典雅。
　　顾皓慢慢地走近她。
　　近了，更近了，直到两人之间大约20公分的时候，顾皓才停住了脚步。
　　顾皓看着杨懿的眼睛，这是第二次，他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
　　第一次，是那次的偶然，那次永远难忘的怀抱。
　　这时，杨懿微微地抬头，秋水含波，刚好撞到了顾皓的眼睛。
　　但只有几秒，杨懿的眼神马上便收了回来，微微颔首。
　　“抬头，抬头”，看着顾皓正准备开口，周围的人再一次起哄着，“不抬头不许说”，“要看着对方说”。
　　“看着她的眼睛说”。
　　无奈之下，杨懿只能再一次抬起了头，看向了顾皓。
　　又或者说，是凝望。
　　深深地凝望。
　　她的眼睛里，似乎写着无限内容。
　　顾皓盯着杨懿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轻轻地说道，“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杨懿只觉得，一瞬间似乎天旋地转。
　　此刻，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们二人。
　　她听不到周围同学们的任何声音。
　　四目相对，她是千般柔弱，他是万般深情。
　　“唔~唔”，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以及经久不息的掌声。
　　大戏终于上演了，而且如此精彩。
　　周围的空气里，一种暧昧的情愫在身边蔓延，如水一般静静地流淌，流过每个人的心田。
　　似梦似幻，连他们二人都不知道，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分不清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他们只能感觉到，刚才，他说的这句话，听起来，是无比的真实。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吃瓜群众本来是来看大戏的，把这当做玩笑，只是，看着这两个人如此的表现，这种真假难辨、云里雾里的互动，却不知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嗯，气氛有些微妙。
　　画风不对呀，这好像不是游戏的画风。
　　吃瓜群众一副“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感觉自己是多余的，而且似乎被无形中塞了一把狗粮。
　　可这机会明明是我们给他们创造的呀。
　　这是真实得令人窒息的玩笑。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在顾皓的心中，这再真实不过，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想对杨懿说的话。
　　掌声雷动之中，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像是共同来见证顾皓表白的呢”。
　　此言得之，甚合顾皓的心意。
　　此时，这么多的围观群众中，不少人在暗自嗟叹：
　　——说好的击鼓传花，怎么那枝花就没有落在我的手里呢？
　　——管他是不是游戏，那句话可是清清楚楚真真实实地从男神嘴里说出来的啊。
　　——唉，被男神表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对面站着的可是班里公认的才女啊。
　　——那可是杨懿，人淡如菊的杨懿啊。
　　——我也想对杨懿说这句话。
　　——唉，主角怎么就不是我呢。
　　——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多好听的话。
　　——别拉我，让我爆发吧。
　　——我不管，放着我来。
　　两个主角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
　　画风不对呀，这不是玩游戏该有的心境呀。
　　第二天，文科生正式离开，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顾皓帮杨懿抱着她那一书包、一箱子的书，将她送到了班里。在今天这个特定的情境之下，这样的帮忙显得很普通，每个离开的同学身边都有几个同学在帮忙，无关性别，完全不会引起什么特别的关注。
　　一路无言。
　　其实，顾皓本来是想对她说点什么的，告诉她其实昨晚他并没有将那句话当做游戏，那是他的心里话，是他想了很久酝酿了很久的话。
　　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再次很正式地向她说出那句话。
　　但是，良久良久，还是没有开口。
　　是他在顾虑什么，还是，他不够勇敢。
　　嗯，高考，高考后，我一定对你说。
　　我喜欢你。
　　刚刚分班后的二人都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尽管他们很理智。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班里少了什么似的。从初一到现在，四年了，也许，他们已经彼此习惯了，习惯了教室里有对方的身影，习惯了偶尔相遇时客气但却并不生分的打招呼，习惯了看向对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习惯了那种瞬间对视时的默契，习惯了那样的会心一笑，习惯了讨论问题时的专注，习惯了失落时的鼓励。
　　不需要说什么，身边有对方，便已觉得满足。
　　他喜欢看她的恬静温婉，沉稳大气，清新脱俗，即使只是坐在那里，便也是一道风景。
　　她喜欢看他的冷峻坚毅，桀骜挥洒，偶尔露出一个笑容，便足以融化冰雪。
　　晚上，放学的路上，偶尔他们也会遇到，这时便会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聊一些彼此的近况，说一些班里的趣事，有时候他的一个笑话会使她嫣然一笑，煞是动人。
　　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到了路口，各自回家。
　　依旧是这样的若即若离，这样的浅尝辄止。
　　或许，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关系，只是没有说出来。
　　这样也挺好的，这样的朦胧美。
　　何必非得说出来呢。
　　他们相信，即使没有说太多，对方也能感受到。
　　心照不宣的默契，心照不宣的关系。
　　渐渐地，尽管并非刻意，但偶遇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们已经习惯了回家路上有对方的陪伴，有对方的身影便觉得安心。依旧是路上的闲聊，谈话的内容彼此都能拿捏住分寸，不疏远不客套却也不过分亲密没了距离。到了路口就分别，他不会故意送她回家，那样反倒显得刻意，让人觉得不自在，有一种拘束感和紧迫感。
　　顾皓不动声色地拒绝了班里几个很优秀的女孩的主动示好，没有张扬而使他们难堪。也是，身材高大，外表俊朗，成绩优异，勇于担当的顾皓，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在，都是完美的男朋友，是优秀到无可挑剔的人。
　　他的理由显得非常冠冕堂皇，“以学业为重”，可是，鬼知道什么是“学业”。
　　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了别人。
　　像是心有灵犀般的，杨懿也以同样的理由拒绝了班里的几个男生。
　　他们不约而同地小心呵护着一份少年时的情谊。
　　也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广博的阅读和积累，让杨懿的身上有了一种别人身上没有的味道，那种独特的韵味，那种装不出来的书香气，那种浑身上下无意间显露的风致。
　　顾皓一直很欣赏她这一点。这也是她与众不同的东西。
　　香而不艳，贵而不骄，雅而不俗。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气质尽显。
　　原来，这种气质，是需要修炼的。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便来到了高考冲刺阶段。每个人都变得努力而忙碌，“提高一分，干掉千人”好像不只是一个玩笑，校园里明显多了些紧张气息。很残酷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个人都不想被挤下去，但总得有人下去。最起码这是一个各凭实力说话的战场。还算得上是公平。
　　放学路上的顾皓和杨懿，彼此之间的话题也从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变成了对未来的期许，现时的奋斗。他们彼此鼓励，彼此打气，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持。这种共同奋斗的日子是快乐的。尽管并不在一个班，但他们也几乎可以每天见面。
　　依旧是那条路上，有时，她会记下自己解不出的数学题，见到他的时候会将题干复述出来，他略一沉思便会向她提供解题思路，供她参考。
　　渐渐地，这种放学路上的陪伴成为了一种自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路上只要有彼此，即使一句话不说，就这么静静地走着，也觉得舒服。
　　不知不觉中，那种早已滋长蔓延的情愫似乎在暗中生根发芽，愈渐浓烈。他们彼此都不说破，但却都心知肚明。
　　那是很奇妙很温暖的感觉。
　　似乎，二人都已经心照不宣。
　　有些东西，不用说，或者，不必说。
　　习惯成自然，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