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61、等到你了

　　季棠不禁由衷地在心里给他鼓掌。

　　能把他们这种肮脏的关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不愧是在骗人不眨眼的谢医生。

　　秋山洋子的声音，萝莉眉毛拧成一团。

　　季棠想溜走，无奈被他牢牢夹着。
　　很快陆琪瑞也赶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红豆糕，是秋山洋子刚刚扔掉的。
　　估计几秒钟前，萝莉正在街上慢悠悠散步，一看梧桐树下两人凑得那么近，就把纸袋子一扔匆匆赶了过来。

　　“洋子小姐。起风了。”身穿深蓝中山装的男人，眉眼淡淡，右臂搭着一件斗篷。白色的斗篷，领口有细软绒毛，如果萝莉穿上，想必更加玉雪可爱，搭配红裙，更衬肤色。

　　“......”季棠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又溜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气氛向更微妙的方向滑去。
　　四个人都来了，人齐了。完美。
　　这狗血该死的多角恋。
　　季棠觉得自己很无辜。
　　她很有自知之明。这人看似笑眯眯，实则很冷漠，不可能爱上任何人。遑论她。从三年前，她就是一个工具，被他利用地彻彻底底。

　　眼下，在这场狗血的风暴中，季棠觉得自己只是个陪跑的。说不定人家小两口闹了矛盾，想要气对方，自己就这样被不清不楚就被卷进来了，充当情侣们互相伤害的工具。

　　靠。怎么她总是被他当工具。谢笙到底怎么想的，把她当工具人吗？

　　“阿生，你不可能忘了，三年前，松山疗养院的那场事故。直到今天，西洋镜的碎片还在你的眼里。”秋山洋子声音冰冷，语调奇怪的中文更显得语气生硬。

　　“你的眼疾是不是越来越重了。你快失明了。阿生。如果你不想成为盲人，我有方法救你。”萝莉眯眼，举着棒棒糖，“但最近的你，让我越来越不喜欢了。”

　　秋山洋子说什么？他快失明了？季棠一愣。

　　“洋子小姐，虽然傅先生曾让您与我组成特别搭档。但那已经是一年以前了。现在我们已经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了。不是吗？”季棠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墨镜青年低头吸了一口烟，叹气。

　　季棠被他揽在身前，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愣了。

　　什么意思？看来这秋山洋子和谢笙，好像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二人并不是情侣，甚至也不是暧昧对象。二人曾做过一段时间的搭档，估计经常出双入对，现在不做搭档了，自然也就日渐疏远。谢笙似乎对她没什么特别的好感。而她却仍然对他有某种执念。但充其量，也只是刁蛮大小姐式的占有欲而已。

　　季棠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有人为她瞎了一双眼，那她肯定也对那人念念不忘。

　　秋山洋子闻言皱眉，脸色相当难看。视线在季棠身上来回打量，像冰锥子似的，一眼就能戳一个洞。

　　季棠尴尬极了，刚想随便找个话题。忽然就感觉到，身边那人晃了晃。
　　极其轻微的摇晃，轻微到几乎看不出来，到由于此刻她跟他离得极近，就感觉到了。之后她就感到，肩膀上的压力稍微加重了些。他似乎卸了一部分力，将一部分重心转移到她身上，借着搭在她肩上的手，整个人稍微靠在了她身上。
　　顿时，季棠心里就一凉，知道他已经坚持不太住了。
　　伤太重了。

　　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季，你怎么在这？”

　　“时间紧迫。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聊天。”江远俊大步走来，怒气冲冲就要拽她。季棠心里大喊冤枉，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估计也看出气氛不对，江远俊想尽快化解这个僵局。但他又不好直接指责秋山洋子等人，只能拿季棠当幌子，顺便提醒他人不要浪费时间。

　　“洋子小姐，事不宜迟。怀表发来了消息。确实要抓紧了。”陆琪瑞本来一直垂手站在萝莉身后，此时忽然开口，语气淡淡。

　　男人拎起手臂上的白斗篷，轻轻抖了抖，披在了萝莉肩上。然而后者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冷眼看着梧桐树下的二人。

　　“……罢了。洋子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谢笙忽然叹了口气，稍微直了直身体。

　　“嘛。在这件事中，季小姐确实很无辜。与其让她站在这发呆，不如让她先去找韩南城？”谢笙歪头，笑了一声，比了个手势。

　　季棠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肩膀上的手松了。接着自己就被轻飘飘推了出去。

　　终于获得大赦，季棠内心简直想跳踢踏舞，但不得不佯装镇定，转身，抬脚，离开。
　　一路上，都感觉秋山洋子在身后注视着她，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江远俊很快也跟了上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死一般的沉默。
　　又这样走了好一会，直到彻底将秋山洋子等人甩在身后，江远俊才停下，转身，低头看她，“你刚刚怎么忽然跑了？”

　　季棠听了也一愣，心说，对啊，自己怎么就跑到这了。

　　“季小姐，你为什么又去找生哥？怎么，分开一秒就很难受吗？”江远俊声音几乎咬牙切齿，“他现在受重伤，你还去烦他？”

　　季棠打了个跌，“你...你知道他受伤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江远俊的脸更黑了。“今天早上，傅先生被人跟踪了。生哥去给傅先生扫除了几个麻烦。不知是谁雇佣了杀手，直接奔着傅先生的命来的。生哥说，不像是警察。”

　　“...有人雇佣了杀手？是谁？”季棠听地一愣一愣的。

　　“你问我我问谁？”江远俊瞪她，匪夷所思道。

　　“我还是不喜欢陆琪瑞。他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鸟。你知道他刚刚跟秋山洋子说了什么？”江远俊冷哼一声。

　　“说什么？”季棠心想，你偷听别人说话还有理了。

　　“他说，谢笙这么好的身手，不去当蜂鸟可惜了。”江远俊脸黑的吓人。

　　季棠没忍住，笑了，不禁感叹。心说这骂人也是一门艺术。不带脏字，夸人夸地比骂人还难受。

　　“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分头行动。不过，季，我警告你。不要再惹乱子。”江远俊瞪她，眉毛拧成一团。

　　季棠连连点头，忙不迭与他挥手道别。目送江远俊离开后，季棠瞥了一眼四周，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逛到这来——因为一个秋千。

　　眼下，那个秋千就在不远处。季棠何许人也，火烧眉毛都不着急。心想，既然自己的前半辈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索性破罐破摔，娱乐人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瞄了眼四周，趁江远俊不在，就一溜小跑地跑过去了。

　　那是在一个院子里，说是院子，也不太恰当，顶多就算个被破败围墙圈起来的角落。墙根下，几棵梧桐树下，有人搭了一个秋千，且搭设手法挺随心所欲的。坐人的地方是一块木板，估计从哪个木板凳上拆下来的。木板上吊了两条麻绳，麻绳被钉在梧桐树上，铁钉锈迹斑斑，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季棠试着坐上去，晃了晃，竟然挺结实。

　　一晃，铁钉与麻绳的接口就响起一阵悲鸣。

　　但看起来，短时间内还塌不了。

　　身穿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乌发如云，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但只坐了一个边。继而抬手，两只纤细手臂轻搭住秋千绳。后退几步，垫脚。

　　就这么轻轻摇晃了起来。

　　不知荡了多久，因为怕塌，始终不敢放开了荡。轻轻柔柔的，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

　　总归不太尽兴。终于，她停了下来，后退了数步，试图找一个最高的点，脚尖将要抬起的瞬间。

　　秋千却没有像想象中的向高空荡去。

　　因为有一双手忽然握住了秋千绳。

　　继而那双手垂下，从她的身后伸来，环在她的脖颈。

　　一时寂静。

　　忽然起了风，秋风瑟瑟。梧桐落叶，沙沙作响。

　　最终，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低的少年音，有点低，有点凉，比秋风还凉。

　　“我等到你了。”

　　少年清瘦手臂环住她的脖颈，低头，下巴垫在她肩膀，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睛，不知是不是秋风呼啸，那些细碎的黑发抖个不停。“你说你会回来的。我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