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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老宅法餐 ...

  •   季棠抬头打量四周。的确是间公寓,看装潢还挺好,虽然不说很新,但设施齐全,就是有点老了。墙有点泛黄。但总归比黄浦江边的那个联络站好。

      再一细看,跟联络站比简直就是侮辱这。这栋房子确实好,不是普通的好,那是相当的好。

      上世纪的那种老房子。竟然还带点西式风格。窗户都是圆的,厚天鹅绒窗帘,往窗外一看,下边好大一株法国梧桐,风吹落叶哗哗地响。
      就一个词,讲究。

      “然后,房租呢,我跟白柔有点交情,便宜点算了,按小时收费。每小时99.99。”谢笙吸了一口烟,翘着二郎腿,幽幽道,“挺贵的。所以,季小姐,你什么时候休息好,我们就走。”

      季棠愣了一下,就心说,这家伙怎么跟谁都有交情。

      “...白小姐哪来这么栋老建筑?”季棠憋了半天,开口。
      “她祖父那辈留下来的。她祖父是俄罗斯人。你不知道。”谢笙摇了摇头。

      “对了。饭在下面煮着。你再躺一会,就下来吃饭。”
      “看不出你还挺会做饭。”季棠点头,顿时就有点惭愧,“我都不怎么会。”

      “白米粥。相信自己,季小姐。你上你也行。”他倒是挺谦虚,拍了拍她的肩。“主要这几年没碰过厨房,手有点生.”

      “...哦。你会做甜点吗?法国乃甜点之乡。”季棠忽然有点期待。

      他没摇头,也没点头,抱臂就看着她笑。
      “会一点,但都是以前了,现在早忘了。”他摸了摸头发,回忆似的一笑。“还记得帮你要钱包那次,和我一起坐在墙上的那几个人吗?都是黑玫瑰乐队的。坐我旁边的是个贝斯手,他有个女朋友,没事就喜欢捣鼓这些。当时我也就跟着学了点。”

      季棠心说这我哪知道,都过去这么久了。鬼还记得那排人长什么样子。

      “忘啦?”他摇头,叹气,摸了摸她的头。“我就知道,季小姐你什么也记不住。”

      季棠忽然就一顿。

      她其实不是很想听他提起这些过往的事情。毕竟她都记不得了。

      每次听他独自说,像在演一场独角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有点难过。
      青年修长手指微凉,轻柔她的头发。揉了一会,他放下了手。

      起身,向房门走去。临出门前,他啊了一声,“对了。季小姐,你卡已经欠钱了。所以这次房租我先替你交了。”

      “......”
      季棠心想自己真是脑子有病,为什么要替这家伙难过。

      现在想想,她之所以会失忆,不就是这家伙搞得吗?!

      谢笙很快就下楼了,嘴里还哼着歌,不知道在哼什么。季棠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翻来覆去,实在不想再这样躺下去了。
      一咬牙,偷偷掀开被子,溜下床。

      房门外,是条安静走廊,走廊挺长,季棠心里就感叹,这房子果然很大。走到走廊尽头,看见了楼梯。
      那种实心木的旋转楼梯,看起来是白杨木的,扶手造型都很古朴。楼梯两旁还挂着一些油画,十分有格调。每副油画边缘,都有一些俄语。其中,季棠看到了一个名字——Иван·Иванович·соколов

      伊万·伊万诺维奇·索科洛夫。是个俄语名。季棠刚想再研究一下,却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走下楼,底下是一楼。上世纪老木楼,装潢相当豪华,赶得上黄浦江边老使馆。地板都打着蜡,在光下呈现某种棕蜜色,真是腐朽的资本主义。

      窗台上,有台留声机。梨花木桌子,天鹅绒沙发非常柔软,坐下就能陷进去的那种,沙发对面的小架子上搁着一台小电视机,季棠琢磨着估计年头相当久了,估计早坏了,没想到,一摁开关,屏幕竟然亮了。

      但她低估了声音。安静的阁楼里,猝不及防,瞬间响起百老汇似的载歌载舞。季棠心里就一跳。

      果不其然,那边飘来一个声音。“呦,你下来了?”

      “...下来喝杯水。”季棠硬着头皮答道。同时飞快关掉电视机。

      他在厨房,季棠装模作样端着杯水,凑了过去,瞬间就惊了。这丫竟然在做西式菜。好家伙,案板上摆了一堆沙拉,鱼子酱和白葡萄酒。

      “虽然回国三年了,但我毕竟还是吃法国菜吃得久一点。”他耸了耸肩,皱眉,“当然了,季小姐,你要是吃不惯——”

      季棠顿时有点感动,心说,啊,你还要另做,那多麻烦啊,刚想摆手拒绝。

      结果他叹了口气,“——那就你做。”

      “......”季棠觉得自己的笑一定很扭曲,“不用了,谢谢。我吃得惯。”

      估计觉得她端着杯水杵在这,实在碍手碍脚,季棠围着看了一会,又被赶出去了。她有点无聊。晃回了客厅里。

      坐进沙发,扭了扭头,忽然发现沙发背上,有个小纸盒,里面一堆纸片。
      季棠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那些老照片,档案馆地下室的。被谢笙一起带了上来。
      现在想想,那时季棠整个人都有点乱了,压根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把照片塞进口袋的。这家伙神不知鬼不觉,果然做事谨慎地很。自己根本不和他在一个水平上。

      季棠顿时就有点悲观,心想这还怎么斗。这水平差得也太多了。自己每天讨好他,说不定这些把戏早被他看穿了,抱臂站那好整以暇看她笑话呢。
      但也不能放弃不是。自己只要活一天,就有一天机会把这个犯罪组织一锅端了,把这家伙送监狱里去。

      季棠这样安慰了自己一会,低头去看照片。果不其然,一打眼全是蓝蝶。年头挺久了,摄像者的相机估计也很贵,像素算高的了,这一把老照片放在今天,估计也挺珍贵的。季棠哗啦啦翻了一会,忽然顿了一下。
      停住,松手,扭头,抓起刚才那堆翻过的照片。又仔细翻了一会。夹出了其中一张。
      黑白照片,似乎是个舞会,长桌上一排香槟酒塔,人群中很多外国人。照片的中央位置,年轻女人举着一只高脚杯,眉眼轻佻,正跟边上的一个挺高的外国人说话,后肩露出蓝色蝴蝶纹身。
      而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窗边,似乎站了一个女人,那人身穿一身纤细旗袍,黑白照片看不出旗袍颜色,颈后披一条珍珠披肩,一头如云黑发,从耳后坠了下来。
      由于离摄像机镜头有点远,旗袍女的脸有点模糊,看不分明。

      不过,季棠还是心里一凉。
      ...不是,这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她母亲呢?

      苏曼芝?

      ...有没有搞错!季棠一懵,接着就在心里大叫。心说,老妈你掺和的这堆破事还少吗?本来我就够头疼了。怎么丫还处处留伏笔。

      季棠僵硬抓着照片,指甲都捏白了,心里那种抓耳挠腮的好奇心又涌上来了,简直想咆哮。

      其实自从“加入”梦境传说,季棠确实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有很多的谜团。
      比如,三年前,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被骗入犯罪组织?又比如,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化名玛格丽特,和组织的罪犯不清不楚?
      这些事就相当于一个毛线球,越滚越大,埋在心里,总是硌得慌。季棠本来都快佛了,心想迷就迷吧,人生嘛。难得糊涂,难得糊涂。
      大不了自己趁着在犯罪组织的这段时间,在谢笙身边死缠烂打,管他多软硬不吃,慢慢磨着,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不是?

      但是这张老照片彻底打乱了她的心。季棠心态本来就很不稳了,虽然看起来挺稳,但实则是个火药桶,只是看起来不声不响,有不怕死的人,一揭开,嚯,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硝烟味。
      而这张老照片,此刻就像一个火星。轰的一声,把她点燃了。

      季棠瞬间就崩溃了,心想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头死死地盯着照片,可惜都盯到眼酸了,还是看不出什么别的来。

      僵持了一会,季棠深吸一口气,把照片折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不管怎么样,这次她必须得有主动权。

      先藏起来,留一手证据。跟谢笙待久了,季棠也算是摸清了他的一点脾气,知道跟此人过招,绝不能急,你越激将他,他就越稳,实打实的油盐不进。
      所以这次,先别急着把照片怼他脸上,先诈一诈,看他有什么反应再说。

      就这样又心神不宁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谢笙叫了她一声,示意饭做好了。

      季棠过去一看,呦嚯,还真不错。鱼骨汤,奶酪土豆,鹅肝和牡蛎。餐桌上小蝶一个接一个,虽然碟子里菜不多。但确实精致。
      “...你从哪搞这么多食材?”季棠整个人惊了。
      “买的啊。难不成还是偷的?”厨房里那人啧了一声,“这离俄罗斯近,很多俄那边的生鲜。又不是很贵。”

      “季小姐,法餐有很多派系的。这叫诺曼底菜肴。”他从厨房里走出来,晃了晃右手,不知从哪里拎出两瓶红葡萄酒出来。“以海鲜干酪出名。本来我还想搞点苹果塔来着,但转悠了一圈,集市上的苹果都不是很新鲜。”
      季棠服了。抱拳,“佩服,佩服。您真有一手。”
      他拿瓶起子旋开软木塞,挑了挑眉,又笑,“承蒙夸奖。快吃吧,一会凉了。”
      季棠本来就很饿了,点了点头,抄起刀叉就开吃了——是的,他竟然还搞出了刀叉。
      不过这一点她倒不是很惊讶。毕竟这房子以前不是俄国人的吗?有点西方餐具,还是挺正常的。
      天花板吊着一盏水晶枝形吊灯,那些小碎光洒在餐桌上,还真挺有气氛的。季棠一瞬间有点恍惚,仿佛自己真的回到了几十年前——这栋房子还没有人去楼空的时候,也曾有人,坐在这吃饭,看电视,听收音机。窗外梧桐沙沙作响。

      一顿饭吃的细水长流。他倒是挺安静的,没再贫嘴。现在想想,他其实吃饭时一直很安静,可能是在法国十几年,留下来的习惯。
      季棠手放在桌子下,捏了捏口袋里的旧照片。边吃边琢磨,一会怎么诈他。
      就这样心怀鬼胎地吃完一顿饭,季棠再次夸奖他的厨艺,堪称天仙,织女下凡,并主动提出去洗碗。他看着她就笑,从口袋里夹出一根烟来,低头,点上。

      他的手艺其实相当好。一顿法式料理,做的相当讲究。季棠这才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做饭难吃。思来想去,这才想起来,应该是三个月前,她在心理治疗所里,那次让他煮面。一碗白水煮面,寡淡地惊人,唯一的优点就是面煮熟了。
      现在想想,简直屈才了。人家擅长法餐,不会做中餐。
      ...真是委屈你了。季棠边洗碗边磨牙,心想,你为了卧底不暴露,不惜手法生涩地煮了碗面,煞费苦心。

      洗完碗后,季棠走出厨房,看他早在沙发上了,翘着二郎腿在抽烟。客厅的光稍暗了些,估计是他故意调暗的,不然天花板那盏水晶灯亮起来,估计能闪瞎她的眼。

      “怎么关电视了?”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扭头,笑了笑,“开着呗。还能热闹点。”

      “......”
      季棠心说你和我坐一块不说话很尴尬还是怎么滴,非要听点响?晚饭后收听新闻联播吗?老年人的固定娱乐活动。

      她弯腰,摁开电视机,就在那一瞬间,不到一立方米的小盒子再次飘出摄人心魂的高歌。季棠手抖了一下。
      心说她错了,是她错怪他了。这还真没新闻联播。
      全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剧。

      他倒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眯了眯眼,还挺享受的样子。

      季棠也挪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跟他隔着五公分。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照片,僵硬片刻,吸了一口气,开口,“...那个,你是不是从地底带上来一沓照片?”

      电视机里,仍在源源不断飘出声音。【What have I done Became a thief in the night, become a dog on the run.】
      (我做了什么?夜里做贼,逃亡如狗。)

      “什么?”他扭头,看她一眼。

      “...我说,你是不是带上来了一沓照片?从档案馆?”

      【Have I fallen so far and it’s the hour so late.】
      (我该不会已经如此堕落,万劫不复。)

      女高音惊人的嘹亮,余音不绝,绕梁三日。

      “什么馆?”他皱了皱眉。

      “......”

      季棠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调那么大声。她费劲抬高嗓子,都听不清自己说了啥。

      “哦,档案馆。”他点了点头,终于反应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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