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25、同归于尽

　　季棠这时也站了起来，她浑身冰冷。一阵混战中，并没有人冲着她来。估计都是想首先解决这么个混不吝人物。

　　谢笙已经完全瞎了。

　　情况越来越不妙。如果说刚开始，还可以靠着心理战，或者声东击西、出其不意解决一两个小兵小卒，但此时已经完全不行了。

　　陆琪瑞也不是赵京城那个白痴，不会被小伎俩蒙骗。他们注定插翅难逃。

　　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结冰了。

　　最后他几乎浑身是血，似乎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一切手段都用了。枪都被收走了。他只有一柄折叠刀，那种很小的□□，藏在衬衣内衬里的。虽然很锋利，但就只这么一柄短刀，连捅死人都难。

　　更别提眼睛还看不见了。

　　季棠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就在那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就一个激灵。

　　遂扭头去找那个人。

　　茫茫人海，一团混战中。她连认清人都难，更别提找到人了。

　　眯眼打量半晌，终于在一众交错身影里看到一个趴在地上的家伙。奶奶灰头发，就是这么地吸睛。

　　赵京城手里还抱着一个铁罐。

　　季棠心里一紧，当即就冲了过去。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梦境是互通的。只要再次吸入空气，进入梦境，赵京城就能从这里消失，回到北京！

　　想要活命，她必须要夺回那个罐子！

　　这是他们离开这个地下仓库的唯一方法！

　　然后就当她一脸狰狞扑过去时，赵京城已经搜的一下消失了。

　　季棠心顿时如坠冰窟。

　　混乱中，并没人注意到赵京城。

　　但，倒是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把明晃晃的刀砍了过来。季棠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闪开，从地上爬起来只后就开始绕着高铁架来回走，战术绕圈。那人也气急败坏，刀砍在铁架上，框框直响。

　　她脑子嗡嗡直响，心脏狂跳，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充到了头顶。她看到了很多人的尸体——戴老板、单子.......

　　为什么戴老板会在这里？大概是顺藤摸瓜来了这，却还是因为贪婪，不想空手而归，于是藏在这，想捡漏网之鱼，谁知鹬蚌相争，渔翁死的最惨。

　　那陆琪瑞这时也被卷入了混战，连连开枪。要说不愧是昔日头号蜂鸟，枪法了得，把谢笙逼得步步后退。
　　“适可而止吧。谢笙。”
　　“傅秋那么信任你，你有什么好？他凭什么那么器重你？”
　　“我终于要来杀你了。这一天我等好久了。”

　　谢笙险险躲闪，几乎全靠运气。然而运气也会耗光，他已经撑了太久。现在已是他的极限。
　　虽然浑身挂彩，但还缺一道致命伤。

　　季棠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忽然眼前一花，什么人拿着刀就冲着他窜过去了，砍刀高高地劈下。季棠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冲出去了。

　　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剧痛。

　　刀扎进肉里，还是很痛的。和枪是两种不同的痛。毕竟冷兵器。
　　尤其是当胸扎进心脏的时候。

　　她的脸色霎时苍白，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刀抽离身体。她就那样倒了下去。

　　她的耳边有一瞬间的寂静，但又很难说是寂静，因为又像是很嘈杂。仿佛所有人都在说话，叫喊，奔跑，只是她听不清，也说不出话，一个劲地冒冷汗。

　　之后她就没有记忆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只记得所有嘈杂渐渐远去，耳边一点一点地静下来。只有微弱的穿堂风。

　　最后，似乎就只剩下一个活人。

　　不过也很快要死了。

　　那人抱着她，低头跪在水泥地上。他额前的漆黑碎发垂下来，混着血水，滴在她脸上。有点痒。她本想抬手擦掉，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好像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只能低垂下来，像根被抽掉筋的面条。

　　谢笙抱着她，低低地说，“为什么要替我挡刀？”

　　季棠本不想说话来着，但四周太静了，太静了，静的她心慌。
　　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脏直跳，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只是浑身有点冷。大概是回光返照，血液进行最后一次的澎湃流动。这种不合时宜的澎湃让她有点难受。她想跳起来，想喝酒，想抽烟，想把这种无缘无故的活力消耗掉。但她又没办法动弹。
　　这种动与静的冲突实在有点折磨人。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再忍受死寂了。

　　可是，要说些什么好呢？

　　说我本来不想替你挡刀的。我只是条件反射？
　　说求求你了，你也别太感动。今天算我倒霉？

　　她虽然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但她看得出，他浑身是血。

　　“姓谢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他妈胆也太肥了。炸药也不是这么用的。”她有一瞬间这样问他。
　　季棠心说，你这家伙这么用炸药，足足几克炸药在密封空间里爆炸，是存心不想活了是吧。还好她快死了，都没感觉到爆炸波的折磨。你他妈是想同归于尽吧。
　　真他妈是个疯子。

　　他跪在血泊中，浑身是血，侧脸的那道划痕已经凝结了，这张俊脸以后就要留疤了。大快人心，季棠心想，真是大快人心。

　　他唇角也都是血。看起来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也意识不清醒了，感到血从他的下巴滴落，滴到她的脸上。

　　“很可笑吧。”

　　她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说，妈的，老娘都快死了，你竟然还在这说风凉话。

　　我不就是满脸是血，快要挂了吗？这副模样有那么可笑吗？

　　“很可笑吧。直到你不爱我了。我才发现我好像爱你。”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哦。原来不是在嘲笑她。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谢笙跪在血泊中，墨镜的一半镜片被炸碎了，露出漆黑的眼瞳，黑的令人心惊。完全失明后，那双眼瞳更漆黑了，更有一种失神的感觉。

　　“你总说我很可怕。可是你知道吗？小姐，你也挺可怕的。”他替她理了理头发，低低地笑。

　　季棠心说你丫放屁。我怎么可怕了？

　　“还记得去年夏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有精神分析天赋，所以你的历任男友都主动甩了你，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爱你。”

　　...艹。这话她当然还记得。属于当时听起来天雷滚滚，觉得自己三观都粉碎了，之后回想起来还觉得这话竟然还有点狗屁道理的那种。

　　哎，怎么这就没了，继续说下去啊。这和我可怕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觉得是我他妈不可怕，而是太惨了呢。

　　“我不喜欢你的这种天赋，你知道吗？因为，每次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它都在提醒我，我有多想把你绑在我身边。”他叹了一口气。“所以，你看，季小姐，你被我绑架，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怪你。”

　　妈的。听听，这还算人话吗？

　　“我处心积虑，终于把路易人格杀死了。还顺带着利用了你一把。赢的人是我。在这场博弈中，我赢了。”

　　“但为什么，即使他死了。我却还是这幅样子。”

　　“我受不了你这样，阿棠。”

　　青年低头跪在血泊中，一遍遍地喃喃，声音低低，漆黑眼瞳早已失去焦距。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