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24、消耗战术

　　仿佛脑神经被搜得一下切断。季棠还没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眼前已是换了个天地了。

　　89号驻藏部队，旧兵站的地下仓库。

　　她躺在冰冷水泥地板上，电灯昏暗。

　　她动了动，感觉有人在揽着她的肩，扭过头去，墨镜青年的脸就靠在她颈旁。她起初还有点诧异，接着就有点沾沾自喜，心说总算自己有一次比这家伙醒的早点了。

　　结果刚抬眼，揉了揉眼，顿时就愣了。

　　自己面前全是人。黑压压的人群站在地下仓库里，阴森森的。

　　季棠定睛一看，一眼就看到了陆琪瑞。

　　“......”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谢笙醒来了却没有动。

　　尼玛看着一大堆黑压压的人，一个个都掏枪指着自己，和讨债似的，这谁顶得住啊。

　　“季小姐，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陆琪瑞深蓝色中山装，站在人群正中央，眉眼淡淡。

　　“...解释什么？”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偷偷来这个地方？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又和红玫瑰协会的人混在一起？”陆琪瑞一边说话，一边低头往手上戴一双白色胶皮手套。

　　季棠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妈的，原来这个陆琪瑞怀疑他们与红玫瑰协会勾结。

　　季棠反应过来就骂，心里就有点崩溃，心说她容易么她，作为一个在红玫瑰协会那边刚刚差点被谋权篡位的倒霉会长，现在又被这边怀疑上了。妈的，她真里外不是人。

　　这时她感到搭在她肩上的手动了动，好吧，看来她错怪他了。他确实是才醒过来。
　　墨镜青年似乎才悠悠醒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脖颈后，他叹了口气。“季小姐，你还没有表态。”

　　季棠：“......”

　　季棠起初一愣，心说表什么态，仔细一想，尼玛，莫非是刚刚在船上他那一通莫名其妙的告白？

　　她瞬间感觉很崩溃，心说大哥你还能不能行了，先顾一下你现在的小命吧您。

　　她还没说话，那边陆琪瑞就先开口了，声音依然淡淡，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还能听出点笑意来。“谢笙，你终于瞎了。”

　　谢笙停顿片刻，这才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他稍微抬了抬头，安静了一会，背往后一倚，倚上身后的铁架，笑了一下。“呦，这么多人啊。”

　　“客气。我们也就随便转转，劳烦部长亲自带这么多人迎接。太客气了，真的。”谢笙叹了口气。

　　“不用谢。我们以前好歹也算半个同事。”陆琪瑞摇了摇头，淡淡道，“怎么样，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交代？没什么要交代的。我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们跟红玫瑰协会无关。哦，对了。我还帮你带出来一个红玫瑰协会的小年轻。有这功夫审问我，我建议你直接审问他。”谢笙右手抓起一个灰发小年轻的手，晃了晃，气定神闲。

　　季棠一扭头，登时吓了一跳。是赵京城。

　　苏曼芝一共有两瓶梦境存储器。西藏这边一瓶，估计另一瓶在北京。这瓶梦境存储器一旦被打开，另一瓶就立即有反应，那边人就知道，是季棠来了，于是就派这小伙子入梦接应。梦境是互通的。赵京城本该在北京醒来，这下生生被谢笙带了出来。

　　估计人家本来在北京四合院里躺着吹风扇吃瓜呢，这下一眨眼就出现在了西藏无人区的深山里。季棠都替他感到委屈。

　　陆琪瑞闻言，也低头看赵京城，挥了挥手，立即走上来一个蜂鸟，检查他的纹身。片刻后，那蜂鸟退回去，毕恭毕敬道，“陆先生，的确有黑玫瑰纹身。”

　　陆琪瑞挑了挑眉，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这位先生是？”

　　“赵京城。”小年轻梗着脖子道。

　　“赵先生是吧？你偷偷跟着我们多久了？”陆祺瑞和颜悦色道。

　　“...谁他妈跟着你们了——”

　　一旁立即有一把枪指过来，小伙子立即老老实实闭嘴了。

　　“...师姐，你们这帮人都他妈是流氓吗？”赵京城冷汗直冒，向她凑过来。

　　季棠心说，这家伙还真是不靠谱。欺软怕硬，身手还垃圾的要死，打都打不过一个瞎子。苏曼芝当年到底为啥让他来接她？！
　　不对。苏曼芝只布了一个局，这种细枝末节，应该还没有安排到这一步。应该是萧山海安排的。
　　顿时季棠心里就流泪。心说，箫教授，您在世时把我推进火坑还不够么，现在想来，我之所以被牵扯进梦境传说，整天跟这堆烂事打交道，全都得谢谢您啊！当年把我从新闻系调剂到精神心理学，您真是费心了。现在您老驾鹤西去了，怎么还派您的徒弟来坑我啊。这赵京城就差脖子上挂个牌子了——爱徒，见他如见君。

　　季棠还没得及推开赵京城，那边陆祺瑞就又说话了，“...师姐？”

　　稍稍玩味的表情。

　　季棠登时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妈的，是她低估赵京城了。

　　身手不怎么样，人是真的阴险。

　　东窗事发，想把她也一块交代出来。临死前还拉个垫背的。真他妈阴险。

　　陆祺瑞低头看她，微微眯眼，她有点窒息。

　　话说回来，除了谢笙，还没人知道她与红玫瑰协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下叫陆祺瑞抓到了把柄，还是惊天爆料，他肯定很兴奋，估计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赵京城很快就被带到那边了。显然，陆祺瑞决定先盘问他。

　　季棠靠近谢笙，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现在怎么办？”

　　“你先描述一下他们现在的状况。”

　　季棠就一五一十说了。有几个人，都站在哪，什么打扮，手里拿枪还是拿刀。

　　“对了，刚刚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的？”季棠现在想起刚才的状况来还是会冒冷汗。

　　“看不见可以分析嘛。既然陆祺瑞在这，肯定也有其他人。那家伙现在都成部长了，一贯很爱排面。今天好容易被他逮到一个机会能公开审讯我，能不带上一大票人来看戏吗？”谢笙语重心长道。

　　“......”竟然该死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他为什么戴手套？以前怎么没见他戴过。”季棠纳闷。白色胶皮手套，贴身的，看起来还有点骚包。

　　“怕血溅到身上。”谢笙点头。

　　“......”季棠幽幽看他。
　　“没错。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谢笙叹气，“梦境传统的叛徒下场都是很悲惨的。他们要开始折磨我们了。”

　　很快赵京城就被审完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总之陆祺瑞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

　　很快陆琪瑞就带着这种满意的表情，转身向他们走来。

　　他还算是相当聪明，没有贸然走过来，而是先打了个响指，招呼一个蜂鸟过来搜身。

　　季棠也算看清了事实，敌我力量实在悬殊，于是就没做任何抵抗。袖子里的刀很快被收走了。来搜身的那个蜂鸟也有两把刷子，只要稍稍一捏，就知道衣服里藏没藏东西。
　　季棠背对着那蜂鸟，就在心里感叹，人家陆祺瑞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帮手。再对比那个赵京城，名义上算她半个师弟兼下属，属于你还没投降就跑到敌人那边，恨不得嫌你死的不够快的那种。

　　那人搜完她，就开始搜谢笙，谢笙侧了侧脸，忽然挑了一下眉，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平静道，“远俊。”

　　那双正在搜查她后颈的手闻言忽然抖了一下。

　　季棠努力扭过头去，一看，呵，不是江远俊又是谁。

　　这回是真真正正的江远俊了。但好像也和赵京城扮演的那个没差。横竖都不会帮他们的那种。

　　搜查完了武器，江远俊很快就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又或者是，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笙，你是聪明人。我就问你一句，你是说还是不说。”

　　“谢某今天何德何能，一个两个都说我聪明。”谢笙叹了口气，低头推了下墨镜。“真谢谢您了。不过，您要我说什么？”

　　“说一下，你勾结红玫瑰协会的经过。”

　　“我没有勾结啊。我甚至都不认识红玫瑰协会的人。”谢笙看起来很无奈，摇了摇头。

　　“你骗鬼呢。我告诉你，谢笙。我可不像傅秋那样傻，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陆琪瑞冷哼一声。
　　这个一贯冷淡脸色的男人，这时才终于变了神色。大概是眼前就摆着这样一个和红玫瑰协会有染的大角色，不由自主地兴奋了吧。毕竟这可是红玫瑰协会，梦境传说上百年来的对家，真正想搞垮梦境传说的狠角色。今天能活捉到这么一号人。不仅立了大功，还可以跟欧洲总部那边邀功。

　　“抓住他，把他带过来。”陆祺瑞整理袖口。

　　很快就走过来两个蜂鸟，伸手这就要捉住谢笙。谢笙却忽然一动，使了巧劲，一下子就挣脱了。

　　“小心，他可是在意大利黑手党里做过打手的人物。”陆琪瑞站在原地，不咸不淡地提醒。

　　谢笙一把掐住一个人的喉咙。那人一惊，也不是吃素的，一挥手，就一把刀挥过来，划花了他的脸。

　　墨镜青年右边侧脸霎时一道血痕。

　　接着他从地上跳起，是真的跳起，没有丝毫缓冲的那种，一脚踹翻了蜂鸟。那倒霉鬼猝不及防，后仰撞上了一排货架。货架哐啷一下，直直砸了下来，把那人埋在了下面。铁架沉甸甸，少说也有一百公斤，很快就没动静了。

　　“说了让你们小心。”那边传来一声叹气，陆琪瑞不紧不慢。

　　似乎对自己这边率先死了人，心里毫无波动。

　　不过也是。就是这么一个瞎子。就是一点点磨，搞消耗战术，磨也磨也死了。

　　瞬间地下仓库里，声音大作。

　　墨镜青年身手果然很好，手也很黑。但他打得越狠，他自己也离死越来越近。

　　所以，陆琪瑞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