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2、炸弹火海

　　后海酒吧。夜晚，八点半。

　　酒吧里灯光晃动，酒精气味浓重，客人很多，生意很好。

　　但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后海酒吧里，混进了一些不是想来喝酒的人。
　　包括警察，便装打扮，混进喝酒的人群。
　　还包括蔷薇报社初出茅庐的菜鸟记者。

　　当然，今天晚上，季棠自己也去了。怎么能不去呢？

　　转了两圈，想找到所谓的发送“速来怀表”的神秘人。

　　但没找到。
　　倒是看见了便装的警员。显然也是寻着那条神秘讯息找来的。但季棠没看见沈敬言。显然大名鼎鼎的黑客不参与此类低级追捕活动。

　　便装的警员包括那个郑易。就是那个跟在沈敬言身边的年轻警员。

　　昨天季棠和他在沈敬言办公室里打了个照面。一开始他也有点懵。尤其在沈敬言破译出那个不知所云的“梦境传说”之后。

　　一时办公室陷入寂静。
　　沈敬言倒是依然淡定，吃着柠檬果冻看电脑屏幕。
　　剩下两人彼此对视，面色凝重。

　　季棠看着郑易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小姐，你是谁？”

　　郑警员瞪着她。

　　“……”

　　“我是——”情急之下，季棠胡乱编了一个职位。毕竟，那人刚刚好像说过，不会拆穿她的。
　　“——沈先生的助理。”

　　季棠心跳地厉害，那警员瞪了她老半天，半信半疑，看一会她手里抱着的咖啡壶，又去看沈敬言。显然最后还是决定不顶撞沈先生。
　　“……你好，季小姐。我是郑易。”郑警员伸出手来，“入室盗碗案的负责警员，负责跟着沈先生，时刻反馈案件进展。”

　　此刻季棠在后海酒吧里，四处乱转。但她一直在很小心地躲避熟人。季棠很有自知之明，昨天其实只是她运气好，再加上那个警员刚从警校毕业，是个愣头青，所以勉强骗了过去。
　　这次一堆便衣警察，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而且沈敬言又不在这，不会给自己当挡箭牌。

　　何况，沈敬言愿不愿意配合她还另说。

　　季棠就这么像只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结果没想到，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

　　时机不太好。正好撞到那人怀里。

　　“……”
　　“……”

　　黑色皮夹克，细腻，冰凉。季棠抬头一看，很熟悉的一张脸。

　　“谢医生。”季棠结巴了一下。

　　谢竹生怎么会在这里？季棠懵了一下。这家伙依然那身装扮，戴副墨镜，嘴里叼着根烟，吊儿郎当。

　　“呦。季小姐。”墨镜青年咧了咧嘴。“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

　　这个问句很巧妙。瞬间就把矛头重新指回了她自己。

　　但彼时的季棠还不明白，他这么说是有意的。有时候，一些措辞，会改变掉整个对话的方向。对方一个看似无意的转折，其实将整个对话翻转，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进行。而自己却毫无察觉，只能傻傻地任人摆布。

　　“……”季棠刚想开口解释。忽然一僵。
　　郑易离她很近了。就在几步只外，背对她。
　　眼看郑易就要转过来了。如果被他看到，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是愣头青，但也不是傻子。

　　情急之下，季棠只能一个劲地往后躲。

　　躲到谢竹生背后。

　　后者虽然也有点疑惑，但很配合她，侧了侧身体，很平常的把她挡住了。好不容易等郑易走了。季棠第一反应就是想跑。

　　有点尴尬。

　　却被从背后轻飘飘地叫住了。
　　“季小姐，吃过晚饭了吗？”
　　“……”
　　只能停在原地。

　　事后，季棠回想起来，才觉得是欲擒故纵。这货绝逼是欲擒故纵。

　　但偏偏自己就吃这套。

　　“季小姐，你这么容易喝醉，还经常跑来喝酒。这很危险。”
　　“话说回来，季小姐，你来这里干什么？”

　　只好灰溜溜转身。“跟踪案件。”

　　季棠犹豫片刻，说了。

　　听完她的话，谢竹生皱眉，“……你的意思是，昨天，你在那个黑客的办公室里，亲眼看到他破译了那宗盗碗案团伙的联络网站？”

　　“……对。当时站在一旁的还有个小警员。他一开始也愣了。后来反应过来，问我是谁。我随便编了个身份。今晚他也在酒吧。”季棠扶额，“所以，我刚刚想躲他来着。”

　　“原来如此。”谢竹生点头，“我刚刚还以为，小姐你是为了躲那个在酒吧工作的第二任前男友。”

　　“……”

　　自己昨晚喝醉，到底和这家伙胡说了多少。

　　“正好我也没什么事。不如帮季小姐一起工作。”笑眯眯。让她无力拒绝。

　　季棠跟着他，在酒吧里走了整整两圈。结果毫无收获。没有任何可疑人士。偷偷观察那个郑易，觉得他也是如此，垂头丧气。

　　难道对方有卧底，提前了解到了警局的消息？季棠胡思乱想。

　　而另一边，郑易也相当沮丧。
　　年轻人穿T体恤，戴棒球帽，压低帽檐，一边在酒吧里晃来晃去，一边暗中观察客人。

　　“请让一下。”

　　忽然他听到了一句话。发音字正腔圆。但语调有点怪。

　　出于直觉，郑易回头看了一眼。

　　瞬间看到一个小女孩，身材娇小，十一二岁的小萝莉，穿红色小洋裙，肌肤如雪，樱桃小嘴，玉雪可爱。

　　“状況が変わりました。はやく行きましょう。”

　　郑易目送她走远，跟上去了，忽然听见，她竟然在说日语。

　　日语他没听懂。后来才知道，她是在说，“事情有变。快走。”

　　“心配しなくても大丈夫ですよ。ハチドリがいますから。”
　　(不必担心。还有蜂鸟。)

　　小萝莉飘飘而去。发音吐字软糯。想甜软的草莓蛋糕。
　　郑易忽然看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大约二十五六，身材高瘦，穿深蓝色西装，眉眼冷淡。

　　有一刻，他想要掉头追出去。因为一种不好的知觉。

　　就在那一刻，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误入了某个地方，被别人无声无息地包围了。像误入狼群的羊，而那些狼都披着羊皮。

　　不过这也不是今晚头一次出现幻觉了。郑易揉了揉太阳穴，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下。
　　毕竟就在几分钟前，自己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助理，身边还有个戴墨镜的青年。
　　然而今天沈敬言明明说他不来的。他的女助理自然也不会来。

　　就是发了那一片刻呆的功夫，郑易咬牙，再拼命挤出人群，却已再看不到那日本女孩的踪迹。

　　那萝莉身材娇小，融入人群，转瞬即逝，如墨化入水，了无痕迹。

　　郑易置身人群，被推搡前进。

　　就在那一刻，有人与郑易擦肩而过时，极小声地在他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轻，轻飘飘像一根羽毛。

　　“酒吧厕所里有炸弹。九点四十五，这里会被炸毁。”

　　炸弹？！

　　郑易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郑易猛的扭头，那人已经消失，只有低沉声音仍回荡耳边，回想起来，竟然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抬腕，看表，九点四十。
　　郑易觉得自己疯了。

　　疯狂去找酒吧的洗手间。几乎出现了定时炸弹响在耳畔的幻觉。滴答滴答。

　　却怎么也找不到炸弹。郑易冷汗淋漓。

　　忽然，不知是不是幻觉，郑易看到了很多人，在后海酒吧里。他们都戴着面具，是那种有鸟的尖嘴的面具，像黑死病时期的疫医。郑易忽然觉得，今晚该不会是后海酒吧的cosplay“俱乐部之夜”吧。

　　一股热浪掀起来。

　　郑易还没得及想任何事，大脑一片空白。剧烈撞击感敲击胸腔。他觉得自己的内脏一定被震碎了。

　　那些面具人纷纷倒下了。

　　九点四十五，秒针转到整点位置，咔的一声。

　　忽然，整个酒吧轰的一声，陷入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