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青天收雨

108、丹桑喇嘛

　　二人吞云吐雾，一时小旅馆里烟雾缭绕。青年夹着烟的手指骨节分明。许屹看见他右耳还有个耳钉，侧脸轮廓分明。

　　“哎，话说。老板，咱这附近有邮局吧？”

　　“有啊。但那在市里，不近便。咋了？要寄东西？”
　　“那倒不是。昨天有人给我发了份快递。不知明天能不能到？”青年抖了抖烟灰，叹气，“我还挺急的。”

　　“那得看小哥你的发货地。东西从哪个地方发来的啊？”许屹扭头看他。“拉萨？还是曲水？”

　　“北京。”

　　“.......”许屹噎了一下，连连摆手，说，“你可拉倒吧。估计快递得半个月。”

　　那小年轻听了就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笑得许屹有点郁闷，心说这家伙抖他玩呢。

　　说实在的，许屹还是挺喜欢跟这个小年轻聊天的，整天笑眯眯的，嘴贫得一比。

　　但许屹知道，这家伙可能没有他看上去那么随和，只是比较能装，伪装的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那种。

　　青年站柜台前抽了一会烟，看见桌子上有包牛肉干。挑了挑眉，冲许屹笑了笑，许屹以为他想吃，就摆摆手让他直接拿。他点了点头，从袋子里抽出根肉丝，却没吃，而是冲门口拍了拍手。门口站着条黑狗，是条混狼青的土狗。

　　那狗扭头看他。青年见它不过来，弯腰招了招手。它却还是僵在原地。青年叹了口气，刚要走过去的时候。
　　谁知那狗扭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跑了。

　　墨镜青年啧了一声，“呦，老板，你看，你们家这牛肉丝不地道啊。狗都不吃。”

　　“那是我们自己晒得。给人吃的，又不是狗吃的。小哥，绝对香。”许屹抬头瞥了他一眼，“要吃点吧？一袋五十。”

　　许屹其实有点吃惊。刚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那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但强忍着不吃。瞪了这小年轻一会，夹着尾巴跑了。

　　它是在害怕。

　　这狗叫老黑，是隔壁人家的看门狗，性子很凶，属于隔三查五咬死鸡的那种。每次路过被它咬伤的陌生人手拉手能绕许屹家两圈。这么一条恶犬，竟然会这么害怕一个人，还是个小年轻。许屹心里觉得不对劲。

　　“老板，这几天我怎么都没看见人？”

　　“现在是中午呢，挨家挨户都去上山挖药去了。咱们这个小破县，没别的值钱的，就是多虫草。”许屹摇头。“小哥，藏医知道吧？虫草可值钱了。我有个朋友，便宜点给你看看？比那些西医准多了。”

　　“老板，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又没病。”青年就笑。

　　“你怎么知道你没病？藏医，没病都能给你诊出病来。”许屹拍了拍胸脯，话说完才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那青年笑得更厉害了。

　　“不扯了。老板，刚刚您说，想去丹桑喇嘛庙，得赶明早的大巴是吧？”

　　“没错。每天早上五点半发车。今天是来不及了。”许屹摇头。

　　“咱这附近，以前有个兵站是吧？西藏军区司令员。”

　　“不知道。你自己去转转，说不定能比我还清楚。”许屹没来由的觉得，这家伙没安好心，来套话的。

　　青年点了点头，似乎也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拎着那包药和糖就准备上楼。

　　“哎？那个小姑娘呢？”

　　“哪个小姑娘？”青年顿了顿，挑眉。

　　“就那个每天晚上出来乱逛的那个。我的店员说看见好几次了，每次都把她吓得不轻。眼神空洞洞的。大晚上乱逛，还光着脚，也不嫌冷。”

　　青年闻言顿了顿，似乎也很意外。安静片刻，刚想开口说什么。

　　忽然从头顶飘下一个声音。

　　“糖。”

　　柔柔软软的女声，轻飘飘似一根羽毛。

　　“.......”许屹吓了一跳，抬头看。一眼就看到头顶，楼梯栏杆前，站着一个年轻女子。浑身上下，竟然就穿了件睡裙。侧影纤细，靠在栏杆上。大冬天的，虽然烧着锅炉，但穿成那样，绝对会冻死。

　　她的脸有点苍白，不知是不是冻的。

　　片刻的寂静。

　　青年忽然开口，“你不是头晕吗？回屋吃药。”

　　她没有回答他，只低头看他。从许屹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什么也没说。
　　“糖也给你要来了。听话。”青年顿了顿，只能走上去。

　　其实有时候，许屹甚至觉得，比起那个双马尾小女孩，这个人才像小孩。

　　看一个人，从她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她的眼神有点空洞，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很乖巧。

　　临走前，青年顿了下，在柜台上敲了敲手指，叹气，说，“谢谢啊，老板。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这家伙每天晚上都乱跑。”

　　“怪不得她最近总是感冒。”他顿了顿。

　　“把她的房间取消了。和我一间，我也好晚上看着她点。”他皱眉想了想。不知为何，许屹觉得他似乎不是很愿意下这个决定。

　　真奇怪。亏许屹原来还以为这俩人是一对来着。毕竟都很年轻，俊男美女的，她又总是站在他身边。

　　“行。”许屹点头，翻客人登记簿，“她叫什么名字？”

　　稍稍寂静片刻，青年声音有点低，有一点若有如无的笑意，“木子。”